曹操壓根沒有理會他們的無禮,看到衆人裝作未曾看到自己,曹操也不去理他們,在人羣裡搜尋了片刻,就找到了自己想要找到的人,顯然,那人也看到了他,司農劉備,看到迎面走來的曹操,笑着上了上去,曹操親切的握着他的手,笑着問道:“哈哈哈,玄德,許久不見,可還安好??”
兩個人是多年的好友了,從他們在寧州擔任官職的時候,兩人就相識了,直到如今,兩人的關係依舊是很不錯的,劉備也是打量着面前的曹操,曹操在前往貴霜之後,似乎變得更加黝黑了,原先的曹操,還褪不去身上那一股遊俠的風氣,如今的曹操,看起來,更加的內斂,渾如一介老農。
“日夜盼望,總算是等到了曹公前來啊!實在太好了...”劉備不由得感慨着,曹操有些吃驚的問道:“哦?不知玄德竟如此思念我?”
“曹公不知,如今我可是揹負着酷吏之名,曹公不在,這羣臣都來罵我,如今曹公到了,我自然也就能脫身了...”
“哈哈哈!有理!有理!”
羣臣聚集,看着曹操與劉備暢談,不亦樂乎,不由得低聲咒罵着,大抵都是些不好聽的詞語,廟堂之中,有這般的小人勾結起來,也是讓大賢們很是擔憂,國中賢才如此多,怎麼會輪到這般小人來統帥百官呢?賢才們感慨着,卻又不得不跟在曹操的身後,朝着大殿走去。
袁紹一直都是站在一旁,身邊還站着馬均等幾人,面對老友曹操,他卻沒有任何要與他拜見問候的意思,說起來,對於曹操擔任司徒,他心裡並不是很開心,這個曹阿瞞,從小就是跟在自己後頭,在橫行雒陽的三人之中,也是最次的,如今竟是爬到他的頭上,擔任司徒。
雖說三公不能說誰高誰低,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起碼在進入大殿的時候,就是司徒帶着羣臣進入,而不是司空。
帶着羣臣走進大殿裡,曹操格外的平靜,若是幾年前,他這個時候,或許還會轉過頭來,蔑視的看一看身後的那些大臣們,在他們憤怒的目光下放肆大笑,可是如今他不會了,他已經是五個孩子的父親了,他的腦海裡,還是在思索着,他一心想要推行新政,實現自己的報復,總算有了這麼一日,如今的地位足以讓他施展所有。
在這種時候,他寧願將更多的精力放在政事上,而不是跟後頭那些蠢物們去爭鬥。
進入大殿,曹操坐在首位,羣臣紛紛坐了下來,等待天子。
天子走進了大殿,坐在上位,接受羣臣的拜見,看着下方的臣子們,不知爲何,天子心裡卻是有些苦楚,自己登基也有二十年了,這些年裡,大殿裡的人,自己送走了多少,又迎來了多少,遲早有一天,自己也會跟他們一樣離開罷,天子想着,面色卻沒有任何的變化,他開口說道:
“曹公能前來廟堂,是盧公之遺願也!朝議結束之後,曹公可前往祭拜!”
“謹喏!”
“羣臣可有上奏?”
“陛下!!!”大鴻臚趙溫顫抖着站起了身,他面色漲紅,連花白的鬍鬚都在顫抖着,天子有些奇怪,趙溫向來就是和善之人,在朝中風評極好,誰將他氣成了這般模樣??衆人也是有些奇怪,趙溫看着天子,咬着牙說道:“陛下,臣要彈劾尚書令郭嘉!!!”
“哦?他做了什麼?”
天子聞着,又看向了一旁的郭嘉,面對大鴻臚的彈劾,郭嘉絲毫不在意,甚至都沒有去看趙溫一眼,趙溫憤怒的說道:“他竟敢扣下廟堂對北方諸王的賞賜!!原本要通過水運前往寧州的七艘船全部都被他扣住了!!目無王法,目無王法啊!”,趙溫憤怒的說着,氣的渾身顫抖。
天子皺着眉頭,郭嘉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按理來說,這與他的職務完全不搭邊啊,何況這還有損廟堂的顏面,他看向了郭嘉,郭嘉緩緩起身,說道:“陛下,朝貢之制不對,回禮太重,我怕他們受不起...故而扣下,至於具體回禮,我自會操辦!”,郭嘉說着,趙溫卻是氣的說不出話來。
指着面前的郭嘉,這位老實人憋紅了臉,想了許久,方纔憋出一個“豎子”來,他說道:“這朝貢之事,乃是我大鴻臚所管轄,與你尚書檯有何關係??你連陛下都不稟告,就要自行其事,你...你...不當人!!”,看着面前的大鴻臚,天子無奈的勸慰道:“趙公,你先別急,此事,朕定當處置!”
趙溫這才平靜了下來,天子也是怕這老人被郭嘉氣的在朝議裡暈厥過去。
“至於你,奉孝,既然你說朝貢之制不合理,那就給朕拿出個合理的...等朕同意,才能行事...你如此行爲,簡直就是不把大鴻臚放在眼裡!!若有下次,朕定不饒!!”,天子說的很是嚴肅,可是他言語裡的包庇,羣臣還是能聽出來的,這廝如此妄爲,天子就只是警告一下,別有下次???
郭嘉點點頭,坐回自己的位置。
“陛下..”曹操站起身來,羣臣的目光一下子就盯住了他,這位新任的司徒,曹操看着天子,認真的說道:“臣這番從貴霜返回雒陽,途中所見,有三點,當以解決!若是不解此三事,日後定有大亂!”,聽到曹操如此嚴肅的說着,衆人也不禁有些疑惑,天子面色不太喜悅。
中所皆知,當今天子是不太喜歡聽到這些的,比起這些,他更希望聽到的是沿途傳來的好消息,繁榮景象。
曹操說道:“一則,爲民居也,臣與西廷,郡內民雜,安息貴霜,西域羌人,風俗言語不同,故而多處分居,臣上任之後,使得百姓遷徙,一同居住,雖有些波折,卻以此爲長久之道也,而臣路過西州涼州多處地界,趕到司隸,道路之中,民皆以分居,使羌語者,匈奴語者,漢語者,居與不同之地...此不妥也!”
“當以使百姓雜居,混與一處,對國大利,不宜細說!”
曹操剛剛說完,羣臣就陷入議論之中,廟堂之內格外噪雜,曹操有些不悅的看着羣臣,說道:“我未曾說完,羣臣不得言語!!”,羣臣瞪大了雙眼,看着曹操,有些茫然,不讓開口??就是天子都不說讓大臣不準商談,你曹孟德何敢如此??
“衛尉何在?!”
“臣在!”
“再有喧譁廟堂,無視天子者,杖殺!”
“謹喏!”
廟堂裡徹底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曹操這纔看着天子,繼續開口說道:“此一事,其二,乃是官吏之事,地方官吏多驕橫,雖不至欺壓百姓,可言語惡劣,不予善言,破口大罵...郡縣之州長尚且不會如此,卻是地方亭裡之間的那些小吏,常常不可一世,與民不善....太平尚好,可若是災時,再有這樣的官吏,豈不是逼民殺官造反???”
“故而,還望陛下下令,要求各地郡縣的官吏,嚴查此事,嚴禁如此行爲。”
“三則是牲畜之事,廟堂諸君或許知曉,司農麾下有官吏,喚作獸醫令,療馬病...而地方之上,牲畜對百姓甚是重要,我在涼州,見到有足足兩百多頭耕牛因病情而逝,不能食,只能丟棄...還望陛下允許,使得各縣設獸醫之職,療牲畜之疾!”
曹操說完,這纔看着天子,等待天子的回覆,天子並沒有回覆,反而是看向了羣臣,問道:“諸君以爲如何?”
“不可!!”
“不可!!”
羣臣紛紛反對,袁紹最先起身,看着曹操,說道:“雜居之事且罷,如此一來,的確是能夠消除隔閡,對推行雅言也是大有好處,百年之後,衆人皆言雅言,對國對民都是大益,獸醫之事,也可爲,牲畜乃百姓之重,若是設獸醫,對百姓是善事,可是這與民爲善之事...”
“曹公要知曉,官吏有威,方能震懾愚民,若是官吏笑顏以對,百姓不懼官吏,天下定會大亂!此等舉措,有損大漢顏面,更是有害與地方!”袁紹肅穆的說道。
羣臣紛紛贊同。
曹操卻笑着說道:“袁公...官吏自當有威,這威,卻不是靠打罵欺辱來的來的,自古名臣,在地方上,使得百姓愛戴,威風堂堂,他們莫不是都是靠着打罵百姓得來的官威嗎??我以爲,官吏的威風,是靠着愛民來得到的,而他們隨意謾罵百姓,欺辱百姓,這纔是真正有損大漢顏面的事情!!!”
聽到曹操這麼說,袁紹一時間竟不能反駁,皺着眉頭。
“曹公!你休要在廟堂裡胡言亂語,若羣民雜居,豈不是使得蠻胡不分,危害地方??賢才豈能出與蠻夷也?”
曹操聽聞,笑着,說道:“此事,你可去問問已故交州刺史劉公,或者問問他的愛徒。”,那人就好似被掐住了脖頸,也說不出話來,天子冷靜的看着羣臣的反應,看着羣臣又要吵起來,他伸出手,開口道:“曹公所言有理,此事,就交予曹公來處置...另外,這廟堂裡,羣臣商談,可以隨意,曹公不能以衛尉嚇唬他們...”
“臣之過,陛下恕罪!”曹操連忙低頭。
天子點點頭,結束了朝議,走在路上。
袁紹剛剛走出了朝議,曹操就擋在了他的面前。
“本初啊,面對老友,怎麼避而不見啊??”曹操笑着問道。
“避而不見得是你...前日,我在城東門等的腿都麻了,你可曾來理會我??就派了你家的小子來打發我??”袁紹有些不悅的反問道,曹操尷尬的笑了笑,說道:“本初勿惱,我也是聽聞了那小子的渾事,昨日將他揍了一番,現在還在家裡躺着呢!別與小輩計較!”
“我自然不計較,小輩之事,自有他們處置,我家大郎目前正在廷尉,若是他去找你那兒子的麻煩,你也不要與小輩計較啊!”
“哈哈哈,這你放心罷,我那三郎,隨了我,天生神力,尋常四五個漢子不能近身,我準備把他送到兵學去,說不得,你那長子就要他麾下擔任官職啦!”
“還有啊,我家大郎在倭國,已經是兩千石的藩王啦!”
“我家二郎在太子那裡,如今也是深得重用!”
“我家四郎精通詩賦,已經寫了三十餘篇詩賦,鴻都門學裡的那些老儒都爲之驚歎!”
“忘了說,我那五郎,稚嫩幼童,卻是聰慧無比,他四個兄長都沒辦法跟他辯論,今年他全冠通過了官學考覈,本來是要去太學的,他說太學教授的知識太簡單,故而留在府裡讀書!哈哈哈哈!”曹操放聲大笑,得意的望着袁紹。
袁紹黑着臉,返回府邸。
當夜,從袁尚屋內再次傳出了慘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