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元塔內漆黑一片,寥寥幾點火星並不能驅散黑暗,只能在這無邊的黑暗中點綴出幾點光亮。
塔外不斷有靈氣傳來,但並沒有人推開石像走進來,他們顯然不打算進入塔內。
陸鴻從乾元袋中取出火摺子點上,光亮散開,黑灰交錯的地板一點點映入眼簾,濃郁的血腥氣傳入鼻息。
方纔全神應對那具女屍,對這血腥氣並沒有留意,此時放鬆下來才覺那血腥氣已經到了刺鼻的程度;而那已經滲入地下的黑色顯然是乾涸的鮮血。
陸鴻舉着火摺子向前走去,只感覺這塔內陰氣極重,好像有森森鬼影彷徨在身外,每一道都帶着無盡的怨氣。
僅是這股沉重的怨氣就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想來當年品劍軒請來的工匠俱都暴斃,就是因爲這沉重的怨氣吧。
陰風吹來,火焰搖晃,他的影子映在牆上顯得這座塔更加陰森;而左右兩邊的牆上掛滿了鐵鏈,每兩道鐵鏈都鎖着一具骸骨。
兩面的牆壁約莫十丈來長,竟是密密麻麻的鎖滿了屍骨。
而在他身前七八丈處還有一具保存完整,盤膝而坐的高大骨架。
饒是陸鴻膽大乍一見到這樣的場景也覺得頭皮發麻,舉着火摺子走近了細細看那牆壁上的白骨,只見每一具都是頭顱破損,頭蓋骨上被擊出一個洞來。
是《五蠹秘錄》中的屍鬼大法,陸鴻眉頭輕蹙,這門功法後來傳到了屍堂;所以這裡的骨架與當日屍堂那些被囚在囚車中的人一樣,俱是頭骨受損,若是他們的屍體保存完整必然能看出其中心臟臟器也全部消失了。
而這裡的骨架數量比屍堂要多得多。
陸鴻略看了一眼便走到前方那盤膝而坐的高大骨架前,火光照耀,他第一眼看見的卻是地上那已經乾涸的黑色血字。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可笑,可悲”,
骨架的手指還點在那“悲”字上,指尖陷入青石板三寸有餘,顯然寫這幾個字時帶着不少怨恨。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是什麼意思?”,
陸鴻心中不解,再看這具骨架,骨體瑩白,尚無腐朽之象;與被鎖在牆壁上的殘缺骨體截然不同,這人生前顯然修爲極高。
而玄鬼宗有資格進入這座塔的人除了那些被用來練功的可憐人就只有歷代玄鬼宗的宗主了,只是不知道這是哪一代的宗主,地上的字又是什麼意思。
他想不明白便索性不再想,繞過這骨架走上後面的樓梯,前往第二層。
第二層與第一層如出一轍,牆壁上鎖着無盡枯骨,中間一具骨架盤膝而坐,只是地上並沒有第一層的血字,這個人似是死的十分安詳。
在這副骨架的旁邊陸鴻看到一本已經破爛不堪的《五蠹秘錄》。
陸鴻走上前去撿起那本《五蠹秘錄》,隨手翻了翻便要放進乾元袋中,但一個物事突然映入眼簾,讓他心中一動。
他急忙將書翻回到封面後的第二頁,赫然看見這張紙上印着一個金紅交錯的陰陽魚。
兩條陰陽魚如水**融,外有九輪環繞,似是將兩條陰陽魚牢牢困在其中。
“這...怎麼會......”,
這陰陽魚居然與那女嬰肚子上的陰陽魚一模一樣,只是那女嬰肚子上陰陽魚外的第九個環還沒有成形,只有一個輕微的弧度。
“聖嬰...玄鬼宗....道門...”,
這個古怪陰陽魚將陸鴻的思緒完全打亂了,只覺得玄鬼宗的一切都撲朔迷離,條條線索交錯好像繞成了一個線團,隱隱的又覺得一切都像是有跡可循,只是一時半會兒怎麼也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шωш _TтkΛ n _¢ 〇
“魏青陽——”,
忽然一個淒厲的聲音從上方傳來,音波滾滾盪開,整座踏都彷彿搖動起來。
是那具女屍,陸鴻忙捂住耳朵,運靈抵禦這可怕的聲波。
那女屍一連喊了幾聲,聲音彷彿哭泣,帶着一種刻印到骨子裡的哀傷;陸鴻雖然被震得耳膜發顫但不知爲何仍是被這聲音中的情緒所感染,沒來由的涌起絲絲悲傷之意。
約莫一炷香之後那聲音終於停止了,強大的靈力也全部散去,神元塔又變得無比寂靜。
陸鴻放下手時只覺得雙耳劇痛,腦中嗡嗡作響,低頭一看,兩隻手上俱是血跡斑斑。
他苦笑一聲,這女屍的修爲當真是可怕,莫說與她爲敵,怕是隻要稍稍靠近她都有生命危險。
體內混元一氣功運轉,腦中漸漸恢復清明,他將那本《五蠹秘錄》放入乾元袋中往塔上走去。
到了第三層陸鴻又是眉頭一蹙,與前兩層截然不同,這一層並不空曠,相反,一間間囚室緊密相連,顯得十分擁擠。
每一間囚室中都有人形的東西排成三排僵硬站立,染血的黃色屍布蓋在他們頭頂,垂到地上,陸鴻只覺得詭異而陰森。
有幾間囚室的鐵柱已經被掰斷了,那缺口處恰好可以容的下一人進入。
陸鴻趨步而入,走上前時聽到腳下有輕微的響動,低頭一看見是兩章金符,他沒有在意,一手按劍一手小心翼翼地揭開那染血的屍布。
剛一掀開就看見一雙土黃色的眼睛,突然間的四目相對,陸鴻心中一緊,隨即發覺這雙眼睛並無任何神采,任何意識,只是如枯木死灰般盯着前方。
他鬆了口氣,拉下屍布,這才發現這具男屍雖然早已沒有一絲生氣,但面色卻和常人一樣,只是額頭上貼了三張金符,金符的禁錮使得他無法動彈。
陸鴻伸手捏了捏他的手腕,入手處堅硬如鋼鐵,他心下不由得駭異,這肉體只怕已到了水火不侵,刀劍難傷的地步了吧。
知道若是把它們弄醒了自己鐵定對付不了,他小心翼翼地退出囚室,略想了想,將那染血的屍布提在手裡。
他徑自往第四層而去,但剛走出三丈就覺得不對,往旁邊一看,只見凡是鐵柱被掰斷的囚室內的三排屍體大多都有空缺,有的缺一兩具,有的缺三五具。
有屍體從這囚室中逃出來?他額頭冷汗頓時流出,再不猶豫,快步往上層而去。
不知是幸運還是其他,這一路上都沒有遇到什麼危險,而第四層到第八層都沒什麼特殊之處,只是越往上走那股陰氣越重,以他的修爲也有點難以抵擋。
他艱難地走到第九層,但剛踏上最後一層臺階他就急忙停住。
一個鳳冠霞帔的背影出現在眼前。
是那具女屍,他心中一驚,屏氣凝神正要往後退去,忽而瞳孔一縮,看見女屍身前一具女子雕像矗立,身段妖嬈,面容豔麗,這女像穿着西域的衣裳,身上披着薄紗,肚腹和腿部的肌膚俱都裸露着。
而陸鴻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她的肚腹上,那無比顯眼的金紅陰陽魚。
和那女嬰肚子上一模一樣的陰陽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