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針對傾綰的化形大劫,共有六重。
每一重劫雷,皆毀滅氣息驚人,遠超尋常,一般鬼靈怕是連一重都扛不住,便會魂飛魄散。
而傾綰則顯得極強勢,在渡前五重雷劫時,一直主動出擊,從無避讓退縮之態。
直至此時,當那最後一重雷劫降臨,傾綰縱使模樣略顯狼狽,氣勢猶不減分毫。
蘇奕略一端詳,便吩咐道:“元恆,你去收拾戰利品。”
元恆連忙點頭答應,匆匆而去。
而後,蘇奕目光又看向凌雲河、清芽二人,道:“此劫即將落幕,還請兩位暫避。”
清芽一呆,不等她想明白,已被凌雲河帶走。
轟隆!
虛空中,劫雷絢爛,如驚世的神虹般,撕裂長空,轟在傾綰身上,瞬息間,她那綽約的身影就被淹沒其中。
仔細看,她渾身被刺目炫亮的雷芒縈繞,每一寸肌膚如爆竹似的炸開,整個身影都變得虛幻起來,隱然又潰散的跡象。
蘇奕眉毛一挑。
一般而言,針對鬼靈的化形大劫,這最後一重雷劫,雖充斥無比強大的毀滅威能,可也孕育着澎湃之極的生機。
只要扛住,便能借雷劫中的生機來“塑造靈身”,徹底蛻化出一副和修士沒什麼區別的軀殼出來。
可此時,針對傾綰的最後一重雷劫,竟是超乎想象的恐怖。
並且在蘇奕寵的感應中,這最後一重雷劫竟然沒有任何生機力量,充斥的,盡是毀滅氣息。1
這就有些反常了!
畢竟,若無雷劫中的生機力量,拿什麼來“塑造靈身”?
蘇奕神色變得凝重起來,不對勁!
這最後一重雷劫隱然有一種詭異的味道,似要徹底將傾綰抹滅,根本不容她有活下來的可能。
這一幕,讓蘇奕想起自己在亂靈海上所引發的那一場詭異大劫,同樣極罕見,無比恐怖。
當時,還是憑藉九獄劍的力量,才讓他輕輕鬆鬆化解那等劫難,從而築就至強道種。
可現在……
傾綰所遇的這一重雷劫,雖遠不如自己當時所遇到的恐怖,可同樣也帶着一絲詭異反常的色彩!
這是怎麼回事?
是因爲傾綰自身的緣故,還是因爲她受到了自己身上的氣運影響,以至於遇到了這樣一樁大劫?1
蘇奕眉頭皺起。
眼見傾綰那綽約的身影就要在劫光中徹底潰散,蘇奕再不敢遲疑,正要催動九獄劍的力量,去幫傾綰一把。
可就在此時——
悄無聲息地,傾綰體內,浮現出一幅奇異的山河景象,山河倒懸於天穹之下,傾覆在深淵之上!
仔細看,這幅圖案又像一隻詭異淡漠的眼眸,那倒懸山河便是其瞳孔,瞳孔深處,則是虛無般的深淵。
“是那塊神秘魂玉上所鐫刻的圖案!”
蘇奕瞳孔微眯。
轟!
猛地,籠罩在傾綰周身的浩蕩劫雷,驟然炸開,化作無數細碎的雷芒劫光,被那詭異眼眸般的圖案吞噬一空。
而後,在蘇奕吃驚目光注視下,那“詭異眼眸”悄然一轉,望向了天穹劫雲深處。這一瞬,那滾滾劫雲中,驟然產生驚天動地的崩塌爆鳴之音。
緊跟着,滾滾雷芒劫光如瀑般傾瀉而下,涌入“詭異眼眸”圖案中。這個過程足足持續了十個呼吸左右的時間。
那“詭異眼眸”在汲取到如此多的雷芒劫光後,變得燦然若大日,徐徐融入傾綰那即將支離破碎般的身體內。
傾綰那綽約的身影,隨即大放光明!
其光沖霄,照亮夜空,煌煌無量。
“有意思……”蘇奕眸子浮現異色,他已看出一些端倪,意識到一件事,掌心一翻,一枚神秘的魂玉浮現。
魂玉正面,鐫刻着和那“詭異眼眸”幾乎一模一樣的圖案。
而在反面,則是一道扭曲繁複的敕令。
當初在得到這塊魂玉時,蘇奕就看出,魂玉是由“蘊靈玄髓”這等天地瑰寶煉製而成,在鬼修一脈眼中,此寶足稱得上是神聖之物。
而鐫刻這幅圖案和敕令的,則必然是一位皇境人物!
正因如此,當初蘇奕纔會推斷出,傾綰的來歷非同尋常。
不過,因爲當時那魂玉的神性氣息早已消失,讓蘇奕再無法推斷出其他線索。
可現在,當目睹傾綰渡劫時那一幕幕不可思議的景象,讓蘇奕立刻判斷出——
神秘魂玉上的神性力量,並未消散,而是化作一股烙印力量,融入到了傾綰體內,化作其潛能的一部分!
正因如此,在剛纔傾綰渡劫遭遇致命危險時,其身上纔會涌現出“詭異眼眸”圖案,吞噬十方劫光力量,爲其化解危機的同時,也幫其奪取了來自劫雲深處的磅礴生機!
嘩啦~~
思忖時,蘇奕注意到,被滾滾雷芒劫光籠罩的傾綰,其身影正在產生一場翻天覆地般的蛻變。
仿似成蝶前的破繭之路,又似浴火涅槃時鳳凰。
當漫天劫光徹底不見時,就見虛空中,一道綽約的身影靜靜立着,渾身被一縷縷如夢似幻般的靈光縈繞。
她那一襲猩紅的裙裳,早已在渡劫是被毀掉。
此刻的她,雙眸閉合,一對晶瑩雪白的玉臂交錯於胸前,纖纖玉手按在香肩上,渾身不着寸縷……5
從蘇奕這個角度看去,就見少女如若仙子般,如瀑般的烏黑秀髮披落盈盈一握的腰肢處,一對線條筆直修長的玉腿,泛着光潔如象牙般的光澤。1
由於背對着蘇奕,讓他也無法看到少女正面。2
可僅僅只是那一道背影,就讓蘇奕眉梢間也不由浮現一抹驚豔之色。
少女如夢如幻,如仙如妖!
雖然,少女身影被靈光縈繞,身影也變得漂亮,可哪能擋住蘇奕神唸的感知?3
“沒想到,這丫頭本錢很足啊……”9
蘇奕暗道。
他沒有再多看,但所看到的景緻,讓他這等見慣世間美色的傢伙,也不得不承認,傾綰這身段……絕了。6
這時候,傾綰細長如小扇子似的睫毛微微一顫,睜開了深邃靈秀的眸,目光先是惘然地一掃四周,旋即“啊”地一聲叫出來。
她這才猛地意識到,自己是寸縷未穿,光潔溜溜,第一時間就要閃身躲避起來。
就在這時,蘇奕憑空出現,給少女披上一層衣物,道:“以後再渡劫,記得準備一些寶衣。”
傾綰清麗如畫的小臉漲紅,雙手緊緊把衣物蓋着身軀,吶吶道:“綰兒記在心中了。”
蘇奕注意到,少女螓首低垂,晶瑩的耳朵和雪白細膩的鵝頸都暈染一層粉紅色,明顯是害羞之極。1
他不禁笑起來。
之前渡劫時,傾綰氣勢何等凌厲和強盛,直似一位傲世女皇般,有俯瞰衆生般的風采。
可現在,就像一直小鴕鳥,恨不得把頭埋在胸前。
“仙師……剛纔……剛纔沒有人看到吧?”1
傾綰軟糯清甜的聲音細若蚊蚋。
“除了我之外,應該再沒有其他人看到了。”
蘇奕說道。
“呃……啊?仙……仙師……都看到了?”2
傾綰綽約修長的身影都微微顫抖起來,螓首低垂,一對玉足緊繃成弓形,直似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當然。”
蘇奕回答的坦坦蕩蕩,理所當然,“我若不是早預料到這一幕,哪會把其他人提前支走?還爲你準備好衣物?”
傾綰:“……”
少女羞得小臉嬌豔欲滴,她這才知道,蘇奕早料到她渡劫成功時,極可能會是寸縷未穿的樣子……
蘇奕實在無法把眼前害羞如小鹿似的傾綰,和剛纔渡劫時的她聯想在一起,反差太大了。
不過,這樣的反差倒也不錯,誰能知道,害羞膽怯的少女,一旦動手時,擁有那等傲世的風采?
“快把衣服穿好,我有話要問你。”
蘇奕說着,已凌空邁步,返回山巔之上。
沒多久,穿着一身青色寬袖長袍的傾綰,就俏生生來到了蘇奕面前。
這是蘇奕的衣服,穿在傾綰身上,略顯肥大鬆垮,可卻讓少女多出三分俏麗和可愛。
“多謝仙師爲綰兒護法,讓綰兒經此大劫,終證大道!”
傾綰盈盈一拜,小臉上盡是感激。
“我可沒幫多少忙。”
蘇奕擺了擺手,“起來吧,我且問你,現在可曾回憶起一些事情?”
傾綰努力思索,半響才說道:“在我神魂中,多出一些模糊不堪的畫面,可當仔細感應時,卻無法真正感知到……”
蘇奕想了想,說道:“這是個好兆頭,起碼證明,隨着你修爲進步,關於以往的記憶,已有恢復的跡象。”
傾綰低聲道:“仙師,綰兒對以前的記憶可一點不感興趣,只要能陪在仙師身邊……綰兒就很知足了。”
這樣的話,傾綰說過不止一次。
可此時再聽到,蘇奕內心依舊感觸不已,不由笑了笑。
而後,他這才問道:“那你可知道,在其體內,有着一股烙印力量?”1
說着,他將那塊神秘魂玉拿出,道:“那一股股烙印力量,應該就來自這塊魂玉。之前在你渡劫時……”
蘇奕把自己的發現和推斷,一一告之傾綰,試圖通過這種方式,來喚醒傾綰的一些記憶。
可聽完,傾綰卻一副困惑驚疑的樣子,明顯毫無反應。
見此,蘇奕只能作罷。
這時候,傾綰猶豫了一下,輕抿粉潤的脣,低聲弱弱道:“仙師,渡劫之前,綰兒曾說,若渡劫成功,就……就認仙師爲主……您……答應麼?”1
這番話,說的結結巴巴,期期艾艾,既忐忑又期待,似唯恐蘇奕會拒絕般。
這若被其他男人看到,怕是非嫉妒發瘋不可。
畢竟,這可是一個絕色少女,氣質、容貌和舉止,皆堪稱當世無二,風華絕代。
尋常時候,都是被那些個男子愛慕和追求。
誰曾見過,這樣的絕代美少女主動認主的?並且還擔心被拒絕……
就是蘇奕自己,都怔了一下,不由笑道:“我不是說了嗎,一個稱謂而已,隨你的心思就行。”
傾綰登時開心起來,美麗雋秀的眸熠熠生輝,喜滋滋道:“那……仙師以後就是綰兒的主人了!”
蘇奕想了想,道:“別高興太早,以後行事,且記聽我吩咐,不得打着我的名號行事,可明白?”
傾綰狠狠點頭:“主人放心,綰兒明白。”
蘇奕又說道:“雖說你視我爲主,但我自不會真的把你當奴僕看待,畢竟,等以後踏足靈道之路,你我還要進行一番雙修,共參大道,若視你爲奴僕,不免對你不公平。”6
一提到雙修,傾綰嬌軀都微微一僵,俏臉泛紅,羞赧極了。
顯然,她還沒有習慣蘇奕會如此坦蕩自然地跟自己談起這等羞人的事情。
這時候,一陣腳步聲響起,元恆的身影從遠處掠來。
“主人,戰利品都已收拾妥當。”
元恆先是朝蘇奕拱手稟報,而後朝傾綰見禮,恭賀道:“恭喜傾綰姑娘,自此擺脫浮萍之身,踏上元道之路!”
傾綰怔了一下,這才連忙道:“多……多謝了。”
很快,凌雲河與清芽師徒也返回,紛紛開口,祝賀傾綰。
傾綰有些手足無措,期期艾艾一一回禮。
在爲人處世上,她明顯不善於和除了蘇奕之外的人交談,這是性情的原因。
“你先回養魂葫吧。”
蘇奕一陣搖頭。
“嗯!”
傾綰登時鬆了口氣,身影一閃,便化作一縷靈光,掠入養魂葫內。
少女如今雖塑成真身,但和真正的血肉之軀還不一樣,乃是由靈體蛻化,自可以像以往那般,藏於養魂葫。
清芽一陣羨慕,道:“我也想有這樣一個漂亮的鬼修小姐姐相伴在身邊,無聊的時候,可以一起說說話,高興的時候,可以一起吃桃喝酒。”
凌雲河啞然。
蘇奕則暗歎一聲,心神微微有些異樣,這清芽不止是容顏,就連神態和舉止,都和少女時期的青棠有些相似。7
凌雲河朝蘇奕拱手道:“道友,我們師徒打算啓程前往大夏,不知道友是否願一起同行?”
蘇奕剛要開口,忽地感應到什麼,目光遙遙看向遠處。
幾乎同時,一陣如浪潮轟鳴般的奇異吟嘯聲,從極遠處夜空中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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