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虛空中。
一襲白衣的小老爺扭頭看向蘇奕，眼神帶着問詢之意。
蘇奕沉默片刻，終於道：“幫我問一問，羲寧姑娘何時歸來。”
小老爺一怔，旋即眉開眼笑，樂呵呵道：“好！我一定原原本本把話帶到！”
看他那滿臉的笑容，若素心中頓時明白，那位羲寧姑娘和蘇奕的關係必然非同尋常。
“沒看出來，蘇道友也是個到處留情的多情之人。”
若素想起了一襲紅袍驚豔天下的呂紅袍、清冷如冰孤傲世間的畫清漪。
“還有事麼？”
小老爺笑問。
蘇奕搖頭，只說一句，“保重！”
“你也是。”
小老爺笑着點了點頭，便轉身而去。
“道友打算何時啓程前往命河起源？”
若素柔聲問詢。
蘇奕想了想道：“不着急，再等一段時間吧。”
兩者又閒談片刻，若素便告辭而去。
蘇奕則繼續忙碌起來。
今日這一場波及無虛之地、永恆天域、寂滅禁域的大戰如今雖然已經落幕，可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
命運彼岸有三大道墟。
分別是衆靈道墟、衆玄道墟和衆妙道墟。
衆靈道墟早已淪爲廢墟，大道枯竭，生機不存。
而此時，衆靈道墟內，忽地憑空出現兩道身影。
正是頭戴如意冠、身着道袍的玉清道尊和牛道人。
玉清道尊擡眼看了看四周，袖袍一揮，一道無形的結界力量浮現而出，遮蔽這片天地。
而後，他目光澄澈，靜靜地看向牛道人，“我且問你，這次針對蘇奕的一場行動，幕後主使究竟是誰？”
牛道人低頭道：“回稟主上，這次行動的確是由我和魔門一脈、混沌神族盤武氏、法家一脈的人一起促成，之所以瞞着您……”
不等說完，玉清道尊擡手在牛道人眉心輕輕一點。
砰！
牛道人頓時化作一頭體格健碩的青牛，四蹄跪地，脣中發出痛苦的哀鳴。
“你跟在我身邊已不知有多少歲月，稱得上忠心耿耿，盡職盡責，尤其在規矩一事上，向來如履薄冰，從不敢僭越。”
玉清道尊眼眸俯瞰着跪伏在那的牛道人，“以你的秉性和膽識，也斷不敢做這種事，這一次還是你畢生第一次瞞着我行動，若說背後無人指使，你覺得我會信麼？”
牛道人眼神中盡是驚恐，可猶自咬牙道：“主上，老奴對天發誓，此次行動老奴絕無私心，而是爲了三清觀考慮！”
“也不瞞主上，老奴早抱有赴死之心，因爲在老奴看來，只要能殺了蘇奕，劍帝城註定回天乏術！”
玉清道尊指尖輕挑，一縷神秘的紫色焰火浮現而出，“別逼我。”
牛道人渾身都顫抖起來，他認出那一縷紫色焰火，乃是主上所煉的一股無上道罡所化，名喚“至極道火”，輕飄飄一縷，就能輕鬆把道祖人物瞬息化作劫燼。
可最終，牛道人還是硬着頭皮，嘶聲道：“主上，老奴以道心發誓，絕未撒謊！”
玉清道尊眉頭微皺，沉默許久，收起了那一縷至極道火，道，“起來吧，隨我去前線戰場赴死。”
牛道人一呆，似難以置信般，半晌才戰戰兢兢起身，低着頭，道：“多謝主上不殺之恩！”
玉清道尊沒有再說什麼，袖袍一揮，解除結界，帶着牛道人一起離開。
而在玉清道尊心中，實則已浮現一抹陰霾。
他敢肯定，作爲自己身邊侍道者的牛道人，身上出了大問題！
可玉清道尊不敢肯定，究竟是誰在牛道人身上做了手腳。
最關鍵的是，牛道人自己，明顯根本沒有察覺到他自己身上的問題！
這纔是讓玉清道尊感到棘手的地方。
“是誰悄無聲息地出手，影響了這老牛的心境，以至於不惜瞞着我做事？”
玉清道尊想不透。
但這個發現，已讓他嗅到了一絲潛在的威脅。
畢竟，牛道人是他的身邊人，連自己身邊人都被人影響，可想而知那幕後黑手何等厲害！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誰。”
玉清道尊暗道。
他之前不曾懲戒牛道人，原因也在這，打算當做什麼事情也沒發生，暗中則盯着“牛道人”一舉一動，看能否順藤摸瓜，揪出那個幕後黑手！
……
衆玄道墟。
前線戰場，屬於彼岸陣營的營地中。
“你煩不煩？再阻撓我去殺敵，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一座殿宇內，素婉君眼神冷厲，如刀鋒般盯着不遠處那個傢伙，毫不掩飾自己的怒意。
那人一襲長衣，身影磊落軒昂，長髮披散，正是第一世心魔。
他乾笑着咳嗽了兩聲，臉上浮現疼惜之色，道，“小婉君，你瞧你都傷成什麼樣子了，再去打打殺殺，萬一毀了自身性命根基怎麼辦？”
素婉君眼神直欲殺人，“何須你一個心魔來管？”
第一世心魔頓時捶胸頓足，痛心疾首道：“小婉君，你以前可從不這樣的！”
他記憶中，素婉君每次見到自己，就像林間小鹿似的，既緊張，又期待，眉目之間盡是似水柔情，根本不掩飾對自己的敬慕和喜歡。
每一次能跟自己說上一句話，哪怕自己不曾迴應，也都能讓她偷偷開心很久。
畢竟，世人都清楚，自己本尊就是個悶葫蘆，不止是惜字如金，簡直和啞巴似的沒情趣！
可偏偏地，小婉君卻執拗地喜歡着自己的本尊，爲此不惜牽着一頭白騾走天下，只爲能追上自己的步伐。
她曾說，哪怕遠遠地看自己一眼，就夠了。
可現在，對待他這個心魔時，小婉君簡直像變了一個人，毫不掩飾那種發自內心的排斥、嫌棄和敵視！
這讓第一世心魔感慨之餘，又很是頭疼。
“聽好了，我再說一次，我早已不是以前的素婉君！”
素婉君眼神冰冷，一字一頓，“如今的我，叫羲寧！”
第一世心魔：“……”
名字不一樣而已，有區別嗎？
可他還是陪着笑臉，連連點頭，“好好好，我都記着呢，以後我便叫你小羲寧！”
“滾！”
素婉君再控制不住，拿起茶盞就砸了過去。
第一世心魔眼見再這樣下去，素婉君非不顧一切對自己大打出手，他只能在心中哀嚎一聲，抱頭鼠竄，灰溜溜地離開了宮殿，暫避風頭。
宮殿內，只剩下素婉君一人。
她胸口一陣起伏，半晌才從憤怒中漸漸冷靜下來。
前不久的時候，第一世心魔突然出現，讓她差點以爲活見鬼了。
直至確認對方是心魔，而不是她所喜歡的那位大老爺，失望之餘，內心不免涌起說不出的憤怒。
因爲那心魔和大老爺本尊的性情完全不一樣，不止嘴碎話多，還沒個正經，油腔滑調，吊兒郎當。
素婉君每次見到，都恨不得一劍剁了這傢伙的狗頭！
最可氣的是，那傢伙恬不知恥，一點臉皮都不要，無論自己如何生氣斥罵，這廝非但不生氣，每次還笑呵呵的，臉上盡是疼惜之色，一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姿態。
她都無法想象，大老爺的心魔怎麼會和其本體差別那麼大。
完全就是截然相反的兩個人！
“有這廝在，我怕是再難上戰場殺敵了……”
素婉君坐在那，以指尖輕輕揉着眉尖，頭疼不已。
她心中清楚，那心魔就是故意的，要把自己阻擋在戰場之外，美其名曰擔心自己發生不測。
實則是想讓她從這前線戰場撤離！
“我只是想爲他爭取更多的時間而已，爲何你們卻都要阻止我……”
素婉君心中喃喃，“爲了他，生死之事我又何曾在意過？”
漸漸地，素婉君眼神變得堅定起來。
大殿外。
第一世心魔剛灰溜溜地逃出來，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遠處看着自己，滿臉的笑容。
正是隱世山上的陳匹夫，陳璞。
第一世心魔一個箭步上前，一巴掌拍在陳璞後腦勺，罵罵咧咧道，“你小子也看我笑話是吧！瞧把你笑的，心中肯定在幸災樂禍！”
陳璞連忙擺手，“伯父誤會，我纔剛從前線廝殺回來，這次來伯父，是有要緊事相商！”
第一世心魔嘆了一聲，“這世上的事，哪有什麼能比小婉君更重要的。”
陳璞認真道：“此事就和婉君前輩有關。”
第一世心魔一怔，旋即眯了眯眸，袖袍一揮，頓時在兩人四周，出現了一道結界力量。
“你說。”
第一世心魔開口，渾身上下，再沒有了那種吊兒郎當的姿態。
陳璞道：“異域天族那邊，盯上了婉君前輩，疑似是已洞悉婉君前輩的來歷和伯父您的關係！”
“不出意外，若婉君前輩再次出現在戰場上，必會被視作頭等目標對待！”
過往這些年，在這前線戰場上，他們和異域天族的大人物激烈廝殺征戰，各有傷亡。
自然地，對彼此的實力和行動，也各有了解。
“消息靠譜麼？”
第一世心魔眉頭微皺。
“應該不會有假。”
陳璞指尖一挑，浮現一塊拇指大小的白骨，“這是我剛纔在戰場擊殺的一個大敵，雖然他不甘心被活擒，果斷選擇自毀，但還是被我搜集到一些心境記憶。”
“記憶中，就有和婉君前輩有關的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