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十,摩雲軍大營一戰,註定將載入大周史冊。
因爲在以往歲月中,從不曾有宗師人物斬殺陸地神仙的先例。
這無疑開創了歷史之先河,意義非凡!
當晚。
皇都玉京城中,也因這一戰,掀起滿城風雨。
“這蘇家的庶子,竟強到這等離譜的地步了?”
“現如今,世人都懷疑蘇奕此子極可能是個奪舍者,若真如此,那奪取其軀殼的,恐怕是一個極強大的老妖怪了!”2
“不見得,據傳在大夏境內,有一個名喚‘李寒燈’的少年,以先天宗師之境擊殺陸地神仙,堪稱妖孽,這李寒燈可不是奪舍者。”1
“這世道……越來越不對勁了……”
……各種議論,在深夜的玉京城中響起,那些個大勢力皆被驚動,一些隱居多年的老輩人物,也都爲之震驚。
實在是蘇奕這一戰展露出的力量太過可怕。
才十七歲而已,便以宗師三重的修爲,擊殺來自大秦玄月觀的陸地神仙,這完全顛覆了人們的想象。
擱在以前,可沒有人能夠想到,世間凡俗宗師人物,竟可斬殺陸地神仙!
“蘇奕四月初四啓程從袞州城離開,如今已抵達白州境內,不出數天,便可抵達玉京城!蘇家……又該如何應對此事?”
“當今陛下,又該做出怎樣的決斷?”
“蘇奕此來,又會在玉京城中掀起怎樣的風雨?”1
……玉京城各大勢力皆在揣測。
擱在以前,縱然蘇奕在袞州境內闖出偌大威能,可對玉京城這些大勢力而言,也並未太在意。
畢竟,袞州太過偏遠,遠無法和玉京城比較。
可現在,伴隨着蘇奕劍斬陸地神仙的滔天威勢,誰還敢小覷這位十七歲的宗師境少年?
不誇張的說,經此一戰,大週年輕一代,再無一人可與蘇奕相提並論!1
縱然是先天宗師人物,也都得斂眉低頭!
這樣的人物,自然當得起大周天下任何大勢力重視。
這一晚的蘇家,同樣不平靜。
“三少爺十四歲離家出走,十六歲時突遭變故,修爲盡失,成爲青河劍府棄徒,淪爲廣陵城文家的贅婿……這才時隔一年多的時間而已,他……他都能殺陸地神仙了?”
“咱們這位三少爺,自幼備受冷落排斥,被視作大逆不道的孽子,如今他得勢了,肯定會回來算賬!”
“噓,小聲些!”
蘇家內,連那些僕從婢女都得知了消息,皆震驚不已。
而對那些大人物而言,這樣的消息,卻讓他們坐臥難寧。
青梧院。
蘇弘禮起居之地。
深夜,寒星點點,雲霧朦朧。
青梧院外,立着蘇家一衆大人物,皆在等候消息。
這些大人物,隨便拎出一個,都是跺跺腳便能讓一方疆域震三震的存在,手握滔天權勢,威風八面。
可此時一個個靜默如泥塑,不敢出聲。
而在青梧院內。
蘇弘禮穿着一襲寬袖長袍,閒散地坐在一座燈火通明的殿宇內。
大殿中,還有三人。
分別是四夫人遊青芝、其子蘇伯濘,以及一個容貌清癯,氣質出塵的道袍老者。
遊青芝立在大殿中央,俏臉蒼白,失魂落魄。
蘇伯濘立於一側,眉頭緊鎖,神色間盡是忐忑和陰霾。
“下去吧。”
蘇弘禮揮了揮手。
遊青芝一愣,內心涌起深深的不甘,道:“夫君,這次死的可不止一個黎昌寧,還有我那侄兒遊星霖,這件事……”
剛說到這,當察覺到蘇弘禮的目光看過來,遊青芝渾身一個激靈,渾身發寒,話都說不下去。
“我自有決斷。”
蘇弘禮神色淡然,“你出去告訴其他人,天還沒塌,讓他們各做各事便可。”
遊青芝深呼吸一口氣,強忍着內心的悲憤和不甘,點了點頭:“好。”
可蘇伯濘卻忍不住了,抱拳見禮道:“父親,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如今這玉京城,不知道多少人在看我們蘇家的笑話,您……難道就不生氣?”
遊青芝臉上一變,訓斥道:“伯濘,怎麼跟你父親說話呢!你父親自有決斷,還由不得你來質問,快跟我走。”
說着,就強拉着蘇伯濘轉身離開。
自始至終,蘇弘禮神色平淡看着,一語不發。
直至遊青芝和蘇伯濘的身影消失在青梧院外,蘇弘禮臉上不禁浮現一絲悵然,輕嘆道:
“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太心浮氣躁,明顯是被他母親寵壞了。”
旁邊的道袍老者聲音笑了笑,溫和道:“年輕人,免不了如此,以後多加磨鍊便可。”
蘇弘禮點了點頭,目光看向道袍老者,道:“道兄,你如何看待此事?”
道袍老者笑容斂去,沉默片刻,道:“在元道路上,黎昌寧以辟穀境修爲,可躋身大秦玄月觀同境人物中的前三之列,其一身所學,繼承自‘白蛟真君’的衣鉢。”
“擱在大秦,能將其擊殺的,不超過十人。”
頓了頓,道袍老者眸光閃動,道,“蘇奕能以宗師三重修爲,斬殺黎昌寧這等角色,確實離奇了一些,可若細究的話,倒也有兩種原因可以解釋。”
蘇弘禮揮手道:“被奪舍這個原因就不必再提了,說另一個原因。”1
語氣中,帶着一絲排斥和厭憎。2
道袍老者點了點頭,身影微微坐直,道:“第二種可能,就是蘇奕繼承了屬於某位異界大能者的衣鉢!”1
“古籍中記載,一些修爲通天徹地的大能者,可以用神魂灌頂的方式傳授衣鉢,憑此,可讓傳人仿似一夜頓悟,一舉掌握屬於這位大能者的一部分修行經驗和閱歷,從而實現修爲上的突飛猛進。”
“道友也清楚,真正的修行之路,從武道搬血境開始,每一步皆藏有大玄機,這世俗中的武者,所修煉的法門和傳承,遠無法和真正的修行者媲美。”
“若蘇奕是這般角色,也就意味着,從一開始,他就已踏上真正的修行之路。若再加上繼承有大能者的傳承,其所掌握的戰力,自然遠不是世俗中的武者可比。”
說到這,道袍老者不禁嘆息,“黎昌寧雖厲害,可畢竟是蒼青大陸上土生土長的修行者,辟穀境修爲而已,在異界大能者眼中,也和我們眼中的螻蟻沒什麼區別。”
蘇弘禮眸子微凝,道:“我也有過類似推斷,卻一直想不明白,這孽子是從哪裡獲得的傳承。他曾前往的血荼妖山、寶剎妖山這兩個地方,我當年皆曾前往,除了封印有兩個空間壁障,並沒有其他值得留意的。”1
道袍老者忽地微微一笑,道:“道友可記得吞海王葛長齡那位膽小無比的弟子?”1
“那個名叫葛謙的小道士?”
蘇弘禮挑眉。
“正是。”
道袍老者點頭道,“此子身上,便藏有大玄機,疑似得到了某位大能者的傳承,不過,此子無比謹慎和小心,一直在掩蓋身上的異常。”
“可他不知道的是,其師尊葛長齡早已察覺到了一些端倪,只是不曾揭穿他罷了。”
說到這,他笑了笑,道:“我前陣子前往拜訪葛長齡,本欲見一見這葛謙,誰曾想此子似乎聽到風聲,提前一步溜了,據說是去了大周北境渾溟海深處闖蕩了。”
蘇弘禮道:“道兄認爲,那孽子和葛謙一樣,皆身懷大能者的傳承?”
道袍老者欲言又止。
蘇弘禮卻似明白了,斷然道:“那孽子不可能被奪舍,否則,又怎可能會執意要爲他母親……復仇?”2
說到這,他語帶一絲冷冽。
道袍老者默然,半響才說道:“道友,不出意外,蘇奕很快就將抵達玉京城,你……打算如何做?”
蘇弘禮儀態閒散,淡然道:“我早說過,五月初五之前,給他一個懺悔贖罪的機會,只不過,自上次他殺了夏侯凜等人後,我已決定,即便其低頭認錯,五月初五時,也饒不了他。”2
話語平靜,卻透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似乎,對於蘇奕擊殺黎昌寧這件事,並未讓他感到多少壓力。2
道袍老者沉吟道:“可若如此,蘇奕五月初四當天,便會前來蘇家,按他當初所言,怕是非大鬧一場不可。”
蘇弘禮笑了笑,不以爲然道:“他若膨脹到以爲滅殺黎昌寧之後,就可以爲所欲爲,那就大錯特錯了。”1
便在此時,大殿外響起一道恭敬的聲音:
“大人,國師大人來訪!”
蘇弘禮似並不意外,對身邊的道袍老者道,“你看,洪參商這老傢伙沉不住氣了。”
道袍老者笑道:“國師一直懷疑蘇奕身上有問題,如今得知蘇奕劍殺黎昌寧之事,自然不可能不關注。”1
頓了頓,他說道:“另外,國師此來,極可能也代表着當今陛下的意思。”1
蘇弘禮眸光閃動,朝大殿外吩咐道:“請國師前來。”
沒多久。
一道挺拔如青松的身影從遠處走來,其一襲灰袍,相貌清奇,長髮盤於玉簪之上,面龐溫潤乾淨。
尤其一對眸子,呈現淡淡的金色,顧盼之間,似能窺破人心最深處的秘密,極爲懾人。
正是當今大周國師,鳳岐學宮宮主洪參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