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袍玉帶男子身影高大,儀表堂堂,眉心一顆鮮紅硃砂痣。
他秦上闕。
大秦大皇子,天生的修道奇才,福緣深厚,自幼就進入天玄道庭修行,由一位老祖破例收爲親傳弟子。
如今,秦上闕已是神遊境道主,名滿大秦國,在整個青峰洲境內都極負盛名。
在他身旁的枯瘦道袍老者,是來自天玄道庭的一位內閣長老,道號玉通,是秦上闕的護道人。
“前些天,我動用宗門分佈在青峰洲境內的力量探尋過,世間大大小小的勢力中,並沒有叫蘇玄鈞和蒲鉉的永恆人物。”
玉通道,“按照長公主的說法,這兩人的確很可能是來自其他洲界的外鄉人。”
秦上闕笑道:“若是厲害的外鄉人,哪會跑來咱們青峰洲刨食兒吃。”
過往漫長歲月中,進入青峰洲的大多數外鄉人,要麼是不入流的散修,要麼是在其他洲界無立足之地的失意人。
原因倒也簡單,畢竟青峰洲也是個永恆天域不入流的洲界。
玉通提醒道:“大皇子,涉及皇儲之爭,容不得一絲馬虎!”
秦上闕頓時沉默。
大秦國的規矩很特別,作爲皇族秦氏,那張坐鎮天下的龍椅,每隔萬年就要換一位新皇。
而現在,距離老皇帝退位,已不到十年。
在此之前,大秦皇室將選出皇儲,只等老皇帝退位,就可以登基加冕,龍袍着身,執掌一國之權柄。
若僅僅只是一些權柄,沒誰會在乎。
可大秦的皇位不同,一國國祚和天玄道庭的氣運息息相關。
能坐上龍椅之人,不止是大秦國的主宰,更是大秦修行界的主宰!
連天玄道庭都無比重視此事,會動用宗門力量,輔佐大秦皇帝主宰浮沉!
故而,這樣的皇儲之爭,牽扯也極大。
“師兄放心,我自會盡力而爲!”
秦上闕沉聲開口。
在天玄道庭,他的師尊乃是一位老祖人物,故而輩分很高。
玉通微微搖頭:“盡力而爲還不夠,接下來你必須做兩件事,一,派人去摸清楚蘇玄鈞和蒲鉉的底細。二,得到你們秦氏皇族老祖‘秦淵’的認可!”
秦上闕微微一笑,“前不久的時候,老祖那邊已經私下見了我一面,雖說只和老祖聊了一些家常,喝了三杯茶水,可這等殊榮,二妹和三弟可都沒享受到。”
玉通欣然道:“如此甚好。”
在秦氏皇族,秦淵是定海神針般的老人,他的意見,連當今秦皇都得慎重考慮。
甚至不誇張的說,若秦淵開口支持大皇子,皇儲之爭註定再無懸念!
“至於蘇玄鈞和蒲鉉……”
秦上闕一聲苦笑,“那兩個外鄉人一個受傷慘重,閉關不出,一個天天躲在庭院不出門,我就是想派人摸他們的底,都找不到機會。”
玉通略一思忖,道:“機會必然會有,在此之前,你要提前做好準備才行。”
秦上闕笑了笑,“不瞞師兄,我早想好讓誰去做這件事了。”
玉通一怔,拍了拍秦上闕肩膀,“如此甚好!”
……
同樣在皇宮。
一座湖泊中央的亭臺中,二皇子秦六合正在垂釣。
他一身寬鬆道袍,髮髻鬆散,面容如少年,翹着二郎腿,一手抓魚竿,一手抓酒壺,吊兒郎當,愜意悠閒。
“六合,聽說長公主在前往金靈秘界的時候,遭遇了一場兇險事情。”一側,一個精神矍鑠的灰衣老嫗開口,“你父親知道後,龍顏大怒,可最終卻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並且還把事情徹底封鎖,你就不想知道,長公主究竟經歷
了什麼?”
秦六合仰頭喝了一口酒,眼眸盯着垂釣的湖面,頭搖的像撥浪鼓似的,“不想,也沒興趣知道。”
老嫗一臉無奈,“牽扯皇儲之爭,你這孩子怎麼就如此心大……”不等說下去,秦六合也無奈嘆息道:“婆婆,我早說了,我對皇儲之位早不放心上,您啊……就別在我耳邊絮叨了,耳朵生繭倒也好說,嚇跑湖中的魚兒可就不妥
了。”
老嫗沒好氣道:“沒心沒肺的小王八蛋!一點志氣都沒有,老身給你當護道人,簡直是瞎了眼!”
秦六合哈哈大笑,“我是小王八,我父親豈不是老王八?秦上闕是我哥,秦素卿是我姐,他們豈不也是王八……”
不等說完,就被老嫗擡手一巴掌打在腦後勺,“口無遮攔,小心禍從口出!”
秦六合苦笑不已。
老嫗沉默片刻,道:“該爭的,還是要爭一爭的,天玄道庭那邊,我已經親自出面,幫你爭取到了一些老東西支持……”
&nnbsp;秦六合忽地噓了一聲,手腕一抖,一尾金色大魚釣出水面,水花四濺。
“龍鬚金鯉!好兆頭!”
秦六合笑起來,連忙收線,樂呵呵地把那活蹦亂跳的大金鯉提起來,笑容滿面。
看着這一幕,老嫗把沒有說完的話又吞回肚子裡,輕聲道:“的確是個好兆頭!”
……
庭院中。
一陣腳步聲響起。
蘇奕不用睜眼就知道,是秦素卿來了。
這半個月裡,這位大秦長公主每天都要來兩趟,早上一次,傍晚一次。
每次來,都會拿一些療傷丹藥。
可惜,她每次來都沒能見到蒲鉉,後者一直在閉關。
這一次也不例外。
“還沒動靜?”
秦素卿穿着一襲素淨的淡青色長衣,髮髻高挽,容貌精緻美麗。
蘇奕嗯了一聲,在藤椅中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道,“至於每天都跑兩趟嗎?”
秦素卿在蘇奕對面落座,笑道:“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什麼,以爲我喜歡上了蒲鉉前輩,可真的不是。”
她擡眼望着天穹下的晚霞,喃喃道,“我還是有一些自知之明的。”
在秦素卿眼中,一襲白衣的蒲鉉風流瀟灑,風采絕世,哪個女子不喜歡?
但她更清楚,她和蒲鉉之間不可能有什麼。
蘇奕笑了笑,喝了口酒。
“蒲鉉前輩不止是道行高,心性也很高,人如天邊雲,可望不可即。”
秦素卿道,“我能感受到,蒲鉉前輩這樣的曠世存在,此生是不可能留在青峰洲的。”
說着,她扭頭看向蘇奕,眨了眨水潤的眸,“相比起來,蘇道友就很平易近人。”
“平易近人……”
蘇奕忍不住笑道,“好啊,把蒲鉉誇到了可望不可即的天上,誇我就成了平易近人,也太傷感情了。”
秦素卿抿脣笑道,“蘇道友可莫要多想,我和欒伯都認爲,蘇道友是有大福氣的人,以後肯定會在永恆天域擁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這番話,的確發自肺腑。
一個下界來的“新人”,誤打誤撞之下,進入到詭靈禁區,非但沒有遭難,反倒因禍得福,獲得了不少機緣。
連蒲鉉這等無量境存在,都對他另眼看待,頗爲重視,更別說在命運長河上,還曾遇到那蟾蜍大妖,獲得蟾宮桂果。
這一切都足以證明,眼前這位蘇道友雖然道行不夠高,對永恆天域的事情也所知甚少,可他身上是有大福氣的!
蘇奕似看穿秦素卿心思,哂笑道,“你就說我傻人有傻福得了。”
秦素卿笑語嫣然,“這是你說的,可不是我說的。”
又閒聊了片刻,秦素卿起身打算離開。
蘇奕忽地道:“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直接說便可,不必不好意思。”
秦素卿一怔,笑着搖頭:“我可是大秦長公主,有什麼事情能難住我?”
說罷,她已告辭而去。
蘇奕躺在藤椅中,靜靜看着暮色中的池塘。
秦素卿雖然什麼都沒說,可這座庭院中畢竟有那麼多的女婢和下人。
這半個月裡,蘇奕早了解到如今的大秦皇室風雨瀰漫。
一切,都因爲那一場皇儲之爭。
看似爭的是一個位置,實則是爭的國運、爭的是主宰大秦修行界的權柄,也爭的是天玄道庭的氣運!
而秦素卿作爲長公主,也是皇儲的有力競爭者之一。
之前,蘇奕主動提出可以幫忙,倒並不是貪圖什麼,而是想在離開大秦國以前,還秦素卿一個人情!
可看得出來,秦素卿並不想讓他和蒲鉉捲入這一場皇儲之爭中。
夜晚快要來臨時,秦素卿忽地去而復返,來到蘇奕身邊,低聲傳音道,“有一件事,我思忖了許久,還是得提醒道友一聲。”
在這座禁陣覆蓋的庭院中,秦素卿猶自用傳音提醒,這讓蘇奕意識到事情不簡單。
“但講無妨。”蘇奕道。“我現在已經能斷定,前不久前往金靈秘界的行動中,有人提前把我和欒伯的行蹤泄露了出去,纔會在金靈秘界的時候,遭受到火龍觀、青鳥宮、永恆神族餘氏那
些傢伙的針對。”
秦素卿眸子深處浮現一抹冷意,“換而言之,這大秦國中,有人不想讓我從金靈秘界活着回來!目的無非是不想讓我參與到皇儲之爭中!”
蘇奕不禁揉了揉眉宇,是自己和蒲鉉把秦素卿和欒雲忠帶回了青峰洲。這豈不是意味着,那個不想讓秦素卿活着回來的幕後主使,早已經恨上他和蒲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