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奕陷入沉思。
羲寧的夢境的確很離奇,匪夷所思。
可仔細一想,不難發現,那是一個神秘女子和神秘孩童之間的對話。
可以確認的是,神秘女子和羲寧存在着某種特殊的關係。
而這神秘女子曾找“林道尊”,只爲前往輪迴中去尋找什麼!
想到這,蘇奕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一個奇怪的念頭——
該不會,那神秘女子就是羲寧,而她要找的……就是自己?
並非蘇奕自作多情。
而是當初在仙界的時候,因果書就曾說過,他和羲寧之間極可能存在着一個被隱蔽着的特殊因果!
從那以後,蘇奕內心就不止一次地思忖過此事。
畢竟,他和羲寧從相識到相知,一直有一種自然而然的默契。
和羲寧在一起時,他也感覺很舒服,很自在,無須顧忌什麼,也無須多說什麼,有時候只需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心思。
就像此次前往風雷海,羲寧提出要一起前往。
那時候,蘇奕就察覺到羲寧有事要跟自己說。
若說這些僅僅只是感覺和推測,那麼在仙界紀元戰場中,羲寧身上發生的那一場異變,則讓蘇奕進一步確定,他和羲寧以前認識!
猶記得,當時羲寧體內的神秘印記似乎覺醒,一股和羲寧截然不同的力量和意識出現在她身上。
她曾說“只希望,下次再見到道兄時,可以不再分離了。”
除此,當初和林景弘相見時,對方也曾說,自己和羲寧之間的關係不一般,當羲寧覺醒天賦本源力量時,自會清楚其中因果!
這一切,讓蘇奕早斷定羲寧是自己某個前世的紅顏知己。
而羲寧,就是她的化身!
正因如此,當了解到羲寧這個奇怪的夢境後,蘇奕纔會做出如此揣測。
不過,蘇奕卻猜不透,那個由水滴所化的孩童是誰,完全陌生的很。
蘇奕心中一動,當即傳音給腐朽劍鞘中的第一世,把羲寧的事情說出。
最後,蘇奕問道:“她……究竟是誰?”
破天荒地,第一世心魔沉默了。
久久不語。
可這反常的舉動,讓蘇奕一下子判斷出,第一世心魔是知道羲寧身世的!
甚至,他不願談起此事!!
直至許久,第一世心魔嘆了一聲,道:
“她可真傻!”
寥寥四個字,帶着一絲無奈,也有一股說不出的悵然。
而蘇奕則聽出來,羲寧的身世果然無比特殊,和第一世是相識的!!
不等蘇奕再問,第一世心魔已說道:“她還未曾覺醒,你也未曾融合我當年轉世所留的道業,既如此,就不必再談。”
“等什麼時候你和她覺醒了,無須我來說,你們自會明白所有的緣由。”
“我可以坦白告訴你,你若辜負她,以後即便能融合我當初轉世所留的道業,心境必會出大問題。”
“就這樣吧,以後……也不要再和我談起和她相關的事情。”
至此,第一世心魔陷入沉寂,再沒有了聲響。
蘇奕揉了揉眉宇。
這一次的第一世心魔,太過很反常,由此可見,羲寧在第一世心中的地位,怕是不簡單了!
而此時,羲寧禁不住道:“道友可想起了什麼?”
她今日之所以把那個夢境告訴蘇奕,就因爲那個夢境中,神秘女子曾談起輪迴這件事!
蘇奕擡眼凝視着羲寧那清麗無雙的玉容,道:“阿寧,你心中是否也已有了一些猜測?”
羲寧細長的睫毛微顫,星眸低垂,嗯了一聲。
氣氛頓時變得寂靜下來。
蘇奕看得出,羲寧有一絲惘然,似對於所猜測出的真相有些不安。
而這種不安,蘇奕最能體會。
“別擔心,無論你以後覺醒體內的神秘印記後,會變成什麼樣子,起碼你我今世相識相知這一場經歷,是無法被抹去的。”
蘇奕聲音柔和道,“我也一樣。”
他輪迴轉世多次,豈會不明白羲寧那一絲不安,就在於擔心她自己會變成另一個人?
“以前的你,和現在的你,本就是同一個人。”
蘇奕溫聲道,“你要做的,就是去接納、融合、適應,就當……現在的自己暫且失憶了。”
羲寧微微頷首,舒了一口氣,神色隨之變得柔和下來,道:“我一直很好奇,這世上,有人稱你王夜,有人稱你爲李浮游、易道玄……那在你心中,你覺得你是誰?”
蘇奕笑起來,拿出酒壺喝了一口,道:“這個答案,早在人間界修行時,我就已經想清楚,可以用一句話來形容——”
“我與我周旋久,寧做我。”
說着,蘇奕笑對羲寧,“這些都是我,無論前世今生!而我心中清楚,我是誰。”
聽起來很拗口,可羲寧明白了。
那些前世,都是蘇奕。
但,任何前世都取代不了蘇奕。
因爲那些前世都無非是他的一個人生閱歷,今世的他,纔是真正的他!
羲寧道:“前世就像你的記憶,只不過以往都被封印着,而如今,這些記憶都一一陸續解開,和如今的你融爲一體,對否?”
蘇奕頷首道:“可以這麼理解。”
羲寧長長伸了個懶腰,眉梢間浮現一抹輕鬆愉悅的神采,道:“我明白以後該怎麼做了。”
她容似清麗少女,隨着此刻放鬆下來,自有一種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韻致。
那雪白晶瑩的肌膚,在天光下明晃晃的耀眼。
美人如畫,的確養眼。
蘇奕愜意地享受着和羲寧獨處的時光,道:“若是可以,等下次做夢的時候,讓我守在你身邊,順便看看能否潛入你的夢境中一觀。”
羲寧眨了眨清澈漂亮的星眸。
蘇奕頓時明白過來,笑道:“我只進夢境,不做別的。”
不解釋還好,解釋之後,反倒讓羲寧白皙如玉的俏臉泛起一抹酡紅,惱羞似地挪開目光。
蘇奕不禁怔了怔。
他還是頭一次見到羲寧惱羞的樣子,完全和那空靈絕俗的姿容不同,別有風情。
他乾咳一聲,道:“若是不方便,那就算了。”
羲寧搖頭道:“等解決了太陰神族的事情後,再說吧。”
蘇奕頷首。
潛入羲寧的夢境,就要以神識施展秘術,進入其神魂。
而這無疑是最隱私的事情,哪怕裝成瞎子,也不可避免會洞察到羲寧最私密的地方。
除此,對修行之輩而言,神魂碰觸遠比肉身碰觸更敏感和隱私,也無比危險。
若非彼此信賴,知根知底,哪怕是至親之間,都不會這麼做。
蘇奕現在想一想,剛纔自己的提議的確有些唐突了,就像邀請美人晚上睡自己房間一樣,怎能不讓人對方誤會?
這時候,駕馭寶船的李三九從遠處走過來。
“道友,前方三千里之地,就是風暴海,那地方籠罩在由禁陣所化的霧靄中,一旦靠近,就會被察覺。”
李三九沉聲道,“不過,我族的兩位老祖一直駐守在那,族長已傳信讓兩位老祖接應道友,當可無聲息地潛入其中。”
蘇奕頷首道:“有勞了,等抵達之後,你自可以先行離去。”
李三九答應下來。
片刻後。
遠處天地間,完全被一層厚厚的鉛灰色霧靄籠罩,看不到任何景象。
那霧靄深處,偶爾有血色雷霆閃爍,發出隆隆轟鳴聲,震得那片天地亂顫,一股毀滅般的災劫氣息隨之瀰漫而出。
“此陣遮天蔽日,掩蓋天機,其內則暗藏殺機,倒也不俗。”
蘇奕立在船頭,負手於背,靜靜打量片刻,道,“阿寧,你和李道友一起先回麒麟神族吧。”
羲寧搖頭道:“我留在此地等着,保證不會牽累你。”
“怎能叫牽累。”
蘇奕笑了笑,“既然你想留下,就留下便是。”
說着,他一步邁出,朝遠處掠去。
“李前輩,您先回吧。”
羲寧目光看向李三九。
李三九略一思忖,道:“羲寧姑娘,這裡是太陰神族的地盤,你留在附近,着實危險,我還是留下陪着您爲好。”
“您?”
羲寧敏銳注意到,李三九這位九煉巔峰神主對自己的稱謂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無疑,這是因爲蘇奕,纔會讓這等存在對自己這樣一個小輩如此敬重。
羲寧想了想,就答應下來。
極遠處,蘇奕還未靠近那片被霧靄瀰漫的天地,一道蒼老的聲音就在耳畔響起:
“老朽齊伯聞,和族弟齊叔臨一直在此恭候道友駕臨,無奈受制於局勢,如今暫且充當着爲太陰神族看門的角色,不能光明正大迎接道友駕臨,還望海涵。”
蘇奕點了點頭,識海中已看到,在那天地間瀰漫的霧靄深處,浮現出兩道身影。
必然就是麒麟神族的老祖齊伯聞、齊叔臨。
在路上的時候,李三九已經介紹過這兩人的身份,知道兩人都是麒麟神族的九煉神主,輩分極高,蘇奕倒也並不奇怪。
蘇奕傳音道:“兩位現在只需安排我進入風雷海就行。”
“好!”
齊伯聞答應。。
很快,那霧靄瀰漫的天地間,悄無聲息地出現一條只能容一人掠過的路徑。
蘇奕當即飛掠其中,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茫茫霧靄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