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聶北虎和傅山陸續出現,黃乾峻就意識到,真正的好戲登臺了。
果然,僅僅片刻,李天寒父子便顏面盡失,灰溜溜離去!
而此時,當注意到附近區域中那一道道看向蘇奕的目光都發生變化時,黃乾峻又是一陣暗爽。1
因爲在場之中,只有他提前就猜出了結果!
“父親說的不錯,蘇奕是個深藏不露的人,無法用常理來衡量,否則,以他昨天在聚仙樓表現出的人脈,這一年來,根本不必呆在文家,當一個被人看輕的贅婿。”
黃乾峻心中暗道。
昨天從聚仙樓返回家後,他和父親黃雲衝進行了長達一夜的深談。
最終,父子二人得出同樣的結論——
既然蘇奕擁有如此大能耐,還甘心呆在文家,其中必有隱情!
故而今日他和父親黃雲衝一起前來時,沒有主動去跟蘇奕攀談太多,唯恐鬧出什麼動靜,讓蘇奕的一些事情暴露出來。
就連剛纔送禮時,也都是把一對“九葉王參”交給文長泰夫婦,再由他們轉交給蘇奕夫婦。
當然,文靈昭是順帶的。
畢竟送禮也是需要名義的。
黃乾峻也察覺到,聶北虎、傅山抵顯然也猜出,蘇奕不願暴露一些事情,故而在前來赴宴時,都很默契地在“演戲”!1
“這文家上下所有人怕是根本想不到,不止是我和父親,就連聶北虎和傅山兩位大人物,其實都是衝着蘇奕的面子纔來的……哈哈,這也太有意思了!”
黃乾峻偷樂。
蘇奕可不知道,黃乾峻這跋扈少年內心戲會這麼足。3
他就是知道,也註定會一笑置之。1
更何況,他又哪會看不出,無論黃雲衝父子,還是傅山、聶北虎,都是因爲自己的緣故,纔來捧場的?
“不對,他們是衝着蕭老爺子和紫堇的面子纔來的。”
蘇奕暗道。
以他前世的閱歷的心境,哪可能會爲此沾沾自喜,也根本不屑借他人之勢解決事情。
歸根到底,這一切完全就是那些傢伙自作主張罷了。
宗族大殿。
隨着李天寒父子離去,原本緊繃壓抑的氣氛頓時消散不少。
文長鏡滿臉堆笑,熱情邀請傅山和聶北虎入座。
今天這兩位大人物,簡直就是定海神針,一舉幫文家化險爲夷!
“此次前來,傅某另有一件要事要辦,這酒宴就不參加了。”
傅山笑着揮手。
而後,他轉身來到文長泰夫婦身前,含笑道:
“兩位,一位貴人囑咐我送來一份禮物,還請你們轉交給蘇奕夫婦。”
說着,他神色鄭重地地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錦盒,遞了過去,“記住,這錦盒只有蘇奕夫婦才能開啓。”2
文長泰和琴箐受到驚嚇般,噌地起身,差點撞倒身前的桌子,根本沒想到,堂堂廣陵城主,竟會親自爲他們家送禮!
大殿其他人也都愣住,面面相覷。
剛剛黃家族長黃雲衝親自送給文長泰一家“九葉參王”,就讓人驚詫萬分。
怎地現在,連城主大人都這麼做了?
文長鏡等文家大人物也都目瞪口呆,今天這究竟什麼情況?
老三家怎麼一下子就成香餑餑了?
“多……多謝城主大人!”
文長泰激動得都快控制不住內心情緒,聲音震顫。
琴箐容光煥發,只覺這些年心裡積攢的委屈和憋悶,都在這一刻得到了宣泄和慰藉。
她深呼吸一口氣,笑容滿面,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道:“我代女兒和女婿多謝城主大人厚愛!”
話說完,她目光一掃大殿衆人那呆滯的模樣,心中滿是得意自豪,脣角都不禁微微翹起。
總算有老孃揚眉吐氣的一天了!
傅山道:“不必謝我,這份禮物是一位貴人所贈,我只是代勞轉交罷了。”
“敢問傅大人,是哪位貴人所贈?”1
琴箐好奇。
大殿其他人也豎起耳朵。
能使喚城主傅山親自出面,這等貴人豈是尋常?
黃雲衝隱約有些明白了,心中禁不住一顫,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尊稱——
靈瑤郡主!
卻見傅山微笑搖頭,道:“貴人的身份不宜泄露,恕傅某不便回答。兩位只要記清楚,禮物是給蘇奕夫婦的,就足夠了。”
琴箐連忙道:“我定會親手轉交給他們。”1
衆人神色已經變得微妙起來。
傅山再三叮囑這份禮物是贈予蘇奕夫婦的,這無疑大有深意!
“靈昭如今是天元學宮弟子,難道是因爲這個緣故?”1
文長鏡、文長青他們這些文家大人物對視一眼,都下意識認爲,這份禮物和文靈昭脫不開干係。
根本就沒人把這件事往蘇奕身上想。
“聶統領,你留在此地代我宴飲,傅某另有要事,先告辭了。”
傅山轉身叮囑了聶北虎一聲,便轉身而去。
文長鏡等人連忙上前相送。
走出大殿,當經過蘇奕身邊時,傅山很自然地頓了一下腳步,笑容和煦道:“蘇公子,傅某先行一步。”
蘇奕點了點頭。
這一幕被衆人看在眼底,雖都無比驚詫,可都下意識認爲,蘇奕是沾了文靈昭的光,纔會受到傅山另眼看待。3
直至傅山一行人身影消失,黃乾峻禁不住低聲讚歎,“蘇哥,在場之中,還是你最有面子!”
蘇奕隨口道:“你不恨我了?”
黃乾峻渾身一僵,面露羞愧之色,訕訕道:“我父親昨夜已狠狠教訓我,也讓我徹底明白了和蘇哥之間的差距有多大……我……我心中只有惶恐和慶幸,絕無仇恨。”3
蘇奕哦了一聲,道:“希望你是如此想的。”
聽着兩人的對話,文靈雪腦袋愈發迷糊了,今天發生的一連串事情未免也太奇怪了……
傅山雖然只逗留片刻便離開了,可影響猶在。
宗族大殿內,氣氛重新變得熱鬧起來,許多賓客都紛紛主動起身,去給文長泰夫婦敬酒寒暄。
文長泰爲人雖老實,但也不傻,清楚是怎麼回事,心中也高興不已。
而琴箐就更興奮了,神采奕奕,眉飛色舞,雖極力想掩飾內心的喜悅,可就是控制不住……
文長鏡、文長青他們這些文家大人物也很高興,李天寒父子鎩羽而歸,一場危機就此化解。
更難得的是,有了傅山、聶北虎的捧場,讓在場所有賓客的態度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這對處境大不如前的文家而言,無疑是一樁好事!
“黃兄,你這是徹底改變態度了?”
聶北虎和黃雲衝坐挨着,不着痕跡問出聲。
“昨日是黃某有眼無珠,衝撞了蘇公子,哪還能爲此記恨?”
黃雲衝笑呵呵道,“也多虧蘇公子昨日手下留情,讓我和我兒免受更大災禍,我心中可感激的很,故而今日親自前來,一爲文老太君祝壽,二則送上一些薄禮,以表心中歉意。”
聶北虎怔了片刻,深深看了黃雲衝一眼,道:“我猜黃兄還另有一點沒說。”
黃雲衝眉頭聳動:“願聞高見。”
聶北虎目光看向大殿外,落在坐在蘇奕旁邊的黃乾峻身上,意味深長道:
“你怕是已經看出,以蘇公子的人脈,以後前程註定不可限量,故而打算把昨天發生的禍事當做一個契機,通過補償和道歉,跟蘇公子搭上一層關係,對否?”
黃雲衝眸光微凝,旋即笑道:“父母之愛子,則爲之計深遠,我如此,聶兄何嘗不如此?”
聶北虎舉起酒杯,哈哈笑道:“來,你我共飲一杯。”
坐在上首的文老太君將大殿中那一幕幕盡收眼底,心中卻五味雜陳。
今天是她八十壽宴。
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可她清楚,文家能夠化險爲夷,無非是藉助了他人之勢。
若自身不夠強大,這種局面,文家繁榮的表象也只是曇花一現!
想到這,文老太君目光穿過大殿賓客,望向大殿外的一道身影上。
那人一襲青色布袍,身影瘦削,隨意而坐,便有出塵脫俗之氣質,與周圍衆人顯得格格不入。1
深呼吸一口氣,文老太君收起目光,對身邊的婢女道:“去讓老三家的媳婦過來。”
女婢連忙領命而去。
很快,琴箐匆匆而來,一臉疑惑道:“老太君喚我何事?”
老太君神色威嚴道:“今日傅大人和黃族長送到你們家的禮物,你不得私自留下,等壽宴結束,就交給蘇奕。”
琴箐臉色微變,勉強笑道:“老太君多慮了,我可不會貪圖這些。只是……這禮物是送給我女兒和女婿的,單獨交給蘇奕的話……”
老太君冷笑道:“你什麼心思我最清楚,換做往常,我自然懶得理會,可今日之事不同以往,你最好按我說的去做!”
琴箐渾身發僵,她原本的確打算私扣下這兩份禮物的。
可被老太君這般命令後,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垂頭喪氣道:“是。”
打發了琴箐,老太君站起身來,對身邊的婢女道:“你再去告訴蘇奕,讓他來花茗堂來見我。”
“是。”
女婢領命。
大殿外。
當得知那婢女的來意,蘇奕眸子深處泛起一抹異色,老太太終於按捺不住了麼?6
也好。
今日自己之所以來參加壽宴,本就是要和她聊一聊當年的事情。
“你來帶路。”
蘇奕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悠然起身,跟着女婢一起,前往花茗堂行去。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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