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濤洶涌,雷霆激盪。
那渾天水域動盪而混亂,兇險可怖。
可此時,卻有四道身影出現在那片水域的邊緣地帶。
一個身着風火道袍的中年道人,頭盤道髻,揹着一口由黑色龜甲打磨而成的八卦鏡了,手握拂塵。
一個身着獸袍,鬚髮潦草的男子,肩寬腰窄,肌膚呈古銅色,足有丈許高,手握一杆白骨長矛。
一個相貌端莊,身着羽裳的婦人,面龐精緻美豔,露出的肌膚如凝脂般雪白剔透。
在她腳下,踏着一頭兇禽,形似鵬鳥,卻生着一張猙獰的鬼臉,一對黑色的翅膀若垂天之雲,繚繞着刺目的凶煞烏光。
而在中年道人、獸袍男子和羽裳婦人前方,立着一個頭戴斗笠,身影瘦削的素衣女子。
斗笠帶着面紗,將她面容遮掩,只露出一截纖細潔白的下巴。
當一眼看過去,蘇奕眉梢間不由浮現一抹訝異之色,目光更是在那中年道人身上停留了一下。
幾乎同時,中年道人扭頭,遙遙朝蘇奕這邊望來。
唰!
道人的眼眸中,浮現一對璀璨的十字金芒,直似交錯的刀劍劃破長空,懾人心魄。
蘇奕神色平淡,波瀾不驚。
那目光中充斥的一股威懾力量,在衝擊到他神魂時,就被輕而易舉化解,仿似清風拂面,渾不受影響。
身旁的伍靈衝則發出一聲悶哼,眼前刺痛,神魂如遭壓制,心神隨之動盪起來。
關鍵時刻,蘇奕一聲冷哼。
轟!
對伍靈衝而言,這冷哼就如大道倫音,一舉將他神魂遭受到的威壓擊碎。
而極遠處地方,那中年道人不禁輕咦出聲,“有點意思。”
說着,他眼神中的璀璨金芒隨之收斂。
那獸袍男子、羽裳婦人、斗笠女子皆被驚動,目光紛紛朝蘇奕和伍靈衝看了過去。
眼神各異。
可卻給伍靈衝帶來極大的壓力,臉色都變了。
原因就是,無論是那中年道人,還是羽裳婦人和獸袍男子,身上的氣息都極端恐怖,明顯超出太境三階的範疇!!
反倒是那斗笠女子,一身氣息晦澀神秘,並不引人注意。
還好,那些人很快就收回目光。
“可曾傷到你?”
蘇奕問道。
他一眼看出,那中年道人是故意的!
看似只是隔空遙遙望過來,實則目光中充斥威壓,換做他不在,伍靈衝早已被震懾當場,心神失守!
伍靈衝搖了搖頭,旋即低聲傳音道:“道兄,那些傢伙太危險,明顯不是太境人物!”
蘇奕嗯了一聲,道:“除了那斗笠女子,其他三人分別是一個僞神,兩個半神。”
僞神!
一種踏足神道,卻未曾凝聚出神格的強者。
比半神更強,但比下位神則弱一大截。
核心就在於,未曾凝聚神格,就無法凝練和掌控神道法則。
僞神之所以並非真神,就在於這等存在證道成神的時候,所煉化的紀元法則並不完整!
伍靈衝渾身一震,傳音道:“我想起來了,你說的僞神是那個中年道人對不對?他應該就是‘雷老邪’!紀元長河中兇名昭著的絕世邪魔之一!”
雷老邪。
這是一個名揚紀元長河中的邪道巨梟,縱橫天下多年,以性情陰狠著稱。
無疑,蘇奕所說的兩位半神,就是那獸袍男子和羽裳婦人!
再加上那斗笠女子,這樣一個陣容別看人少,實則足可橫行紀元長河大多數地方,讓太境人物談而色變!
“走,過去看看。”
蘇奕說着,已從藤椅上起身,駕馭咫尺劍,載着他和伍靈衝一起朝遠處的渾天水域掠去。
伍靈衝呆了呆,心中生出一個荒謬的念頭,難道蘇道兄他要收拾雷老邪?
同一時間,雷老邪等人也察覺到蘇奕和伍靈衝朝這邊靠近過去。
頓時,他們眼神變得異樣起來。
“沒想到,那兩個傢伙竟主動送上門來了。”
獸袍男子咧嘴一笑。
羽裳女子瞪了獸袍男子一眼,“先別輕舉妄動。”
之前,他們在發現蘇奕和伍靈衝時,一眼就看出咫尺劍不簡單,疑似是一件紀元神寶!
這讓他們皆怦然心動。
不過,出於謹慎,他們並未着急動手,而是裝作什麼也沒看到,暗中則在傳音對談,商議對策。
可出乎他們意料,在他們商議對策時,蘇奕和伍靈衝竟然主動靠近過來,一下子,他們甚至感到有些驚詫。
這倆傢伙是打算自投羅網?
“先摸一摸他們的底細,再動手也不遲。”
中年道人模樣的雷老邪輕聲道。
交談時,蘇奕和伍靈衝已靠近過來。
並且是朝他們這邊掠來!
雷老邪等人都不禁一怔。
就見蘇奕已淡然開口:“初次見面,無冤無仇,卻拿眼睛來逞兇,是不是該給一個說法?”
此話一出,雷老邪等人彼此對視,差點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這傢伙,竟敢來找他們討說法?
這一刻,那頭戴斗笠,面容被一層輕紗遮掩的素衣女子也不禁扭頭,多看了蘇奕一眼。
似很驚詫。
伍靈衝沉默,心中實則很緊張,連他都沒想到,蘇奕竟這般堂堂正正找上門去向一位僞神討說法!
這……也太強勢了!!
“討說法?”
雷老邪皮笑肉不笑,上下打量了蘇奕一眼,“年輕人,你想要怎樣一個說法?”
獸袍男子和羽裳婦人眼神古怪,就像盯着兩個送上門的獵物,充滿了戲謔。
“我還不屑和你計較,但……”
蘇奕一指身旁的伍靈衝,“你必須向他道歉。”
衆人頓時鬨笑起來。
有意思,這年輕人分明是不知道他們的身份,纔會顯得這般無知無畏!
雷老邪也不禁莞爾,道:“看來,是我多年不曾在紀元長河中行走,以至於現在隨便一個小傢伙,都敢對我指手畫腳了。”
聲音中,帶着調侃。
蘇奕淡然道,“無冤無仇,我纔給你道歉的機會,若再執迷不悟,我立刻殺了你!”
一下子,獸袍男子和霓裳女子臉上笑容變淡。
雷老邪眉頭皺起,眸光閃動。
氣氛也悄然變得壓抑下來。
忽地,那斗笠女子開口道:“正事要緊,莫要節外生枝,更別說之前是你做的不對。”
她聲音沙啞低沉,卻自有一種獨特的磁性。
雷老邪臉皮一翻,冷哼道:“你這是真想讓我道歉?”
“難道不應該?”
斗笠女子擡起秋水似的明眸,盯着雷老邪,“耽擱了正事,我可不會兌現承諾。”
雷老邪臉色一沉。
那一對眼眸中,盡是洶涌的怒意和殺機。
就在衆人都以爲他會發怒時,他卻忽地笑起來,道:“丫頭你說的對,之前是我無禮了。”
說着,他敷衍地拱起雙手,朝伍靈衝道:“還請這位道友見諒!”
伍靈衝沉默。
一位僞神跟自己主動道歉?
那……自己該如何迴應,才能顯得更有骨氣一些?
可不等他迴應,蘇奕已淡淡開口:“態度不行,重來。”
“你……”
雷老邪眸子中浮現一抹毫不掩飾的寒意,殺機四溢。
獸袍男子和羽裳婦人也皺起眉頭,神色不善。
斗笠女子則說道:“道歉而已,走點心不就好了?非要耽擱此次的正事,你纔會善罷甘休?”
雷老邪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半響,他深呼吸一口氣,強忍着滿腔的殺機,再次朝伍靈衝道歉:“此次的確是我失禮了,還請閣下見諒。”
伍靈衝能清楚察覺到這位僞神內心的怒火,可當看到對方被逼迫得第二次向自己低頭道歉,心中別提多舒服了。
“下不爲例。”
伍靈衝努力讓自己顯得很從容,而後矜持地擺了擺手。
“呵!”
雷老邪笑起來。
只是那笑容卻格外滲人。
蘇奕也笑了,隨口道:“你該感到慶幸,否則,你已是個死人。”
“行了,這位道友也少說兩句。”
那斗笠女子瞥了蘇奕一眼,態度冷淡,“我能救你一次,可不見得能救你第二次,再不收斂,小心遭殃。”
說着,她不再理會蘇奕,擡眼看向雷老邪,“可以行動了。”
“好!”
雷老邪摘下背後的八卦鏡,甩手一丟,八卦鏡驟然間大放光明,映照萬丈虛空。
轟隆!
八卦鏡當空一照,怒浪狂濤肆虐的渾天水域中驟然間鋪砌一道金光燦燦的虹橋,直通渾天水域深處。
斗笠女子第一個踏上那條金色虹橋。
雷老邪和獸袍男子緊隨其後。
那霓裳婦人則忽地扭頭,笑着問道:“看你們前來渾天水域,莫非也要前往失鄉之城?”
“不錯。”
蘇奕坦然道。
霓裳婦人笑吟吟道:“是否要一起同行?”
“不妥!”
那斗笠女子已打斷道,“我們是去辦正事,豈能讓外人摻合進來?”
霓裳婦人笑道:“可就憑他們倆的實力,要前往失鄉之城,註定九死一生,既如此,帶他們一起行動,也算做好事了。”
蘇奕當即收起咫尺劍,帶着伍靈衝已來到那一條金色虹橋上,道:“那就多謝了。”
動作那叫一個利索,讓斗笠女子想拒絕都來不及。
霓裳婦人也不禁怔了怔,這倆傢伙……就真的一點忌憚都沒有?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