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袍青年的話語隨意平和。
但在場衆人皆驚出一身冷汗。
他們是青鸞靈族的大人物,一個個權柄滔天,擱在星空各界,可以去和那些星空巨頭的掌教平起平坐。
然而此時,卻一個個渾身不自在。
作爲六大護道古族之一,青鸞靈族早在很久以前,就用極爲血腥殘酷的方式,從宗族主脈的族人中選拔出九位少主。1
每一位少主,皆各有過人之處,是從一衆主脈子弟中殺出來的絕世人物。
這九位少主,被視作族長之位的繼承者來培養,地位尊貴特殊。
每一位少主身邊,皆匯聚着一批宗族的大人物,儼然就等同於形成了九支派系!
在過往漫長歲月中,這九位少主之間,發生過不知多少衝突和矛盾。
這便是所謂的“九子奪嫡”。
誰都想踩着對方,最終登臨族長之位,故而每個少主都在瘋狂地積蓄力量,打壓和報復對手。
而這種情況,是被青鸞靈族那些老古董默許的!
這就好比養蠱。1
九位少主之間,歷經廝殺和爭奪,最終只會有一人成成爲族長繼承人!
直至如今,九位少主中,已經有六位被淘汰出局。
目前,只剩下三人。
其中,便有此時席地而坐的那個華袍青年。
他叫風雲烈。
生而聰慧,天賦異稟,降生於世的時候,曾有大道祥雲騰空而起,引發宗族上下矚目。
在最初的九位少主中,風雲烈的年齡最小,資歷最淺,也最不被人看好。
但隨着時間推移,風雲烈卻漸漸展露出遠超想象的底蘊和手腕。
僅僅被他擊敗的少主人物,便有兩位! шωш⊕TTkan⊕¢o
風雲烈修道三萬九千年,歸一境後期修爲,在九位少主人物中,談不上最頂尖。1
可他每次總能在殘酷的競爭中獲勝。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只有歸一境修爲,但風雲烈卻能跨境而戰,曾鎮壓過洞宇境初期的絕世大敵!
正因如此,在如今的青鸞靈族,作爲族長繼承者最有力的三位人選之一,風雲烈的地位遠比宗族的一些大人物都要尊貴。
一些老古董級人物見了他,都會主動打招呼。
在場那些大人物們,或許輩分比風雲烈高,可在風雲烈面前,一個個只能斂眉低目,任憑差遣,和屬下也沒區別。
此時,那前來稟報的黑袍男子,更是低下頭去,羞愧道:“少主教訓的對,我這就去解決此事。”
他轉身正欲離開,席地而坐的風雲烈道:“且慢。”
黑袍男子軀體一僵,躬身見禮道:“少主還有什麼吩咐?”
風雲烈兀自低頭看着手中的獸皮卷,隨口道:“別毀了那株羽化境層次的神藥,否則,提頭來見。”
黑袍男子心中一凜,肅然領命:“喏!”
這時候,一個坐在風雲烈旁邊的白衣老者開口道:“星崖,你也一起去。”
角落陰影處,一道沙啞的聲音響起:“我只聽少主的。”
仔細看,說話的是一個身影瘦削如竿的長袍男子,鬚髮潦草,拎着一個白玉葫蘆,渾身都是酒氣,醉醺醺的。
風雲烈怔了一下,對那白衣老者道:“真有必要?”
白衣老者溫聲道:“小心駛得萬年船,一個敢對我們青鸞靈族強者出手的人,要麼是有眼無珠的蠢貨,要麼是有所依仗的狠人。而我認爲,敢於進入烏鴉嶺闖蕩,並且擊退慕雲長老的角色,腦子應該不蠢。”
風雲烈想了想,道:“也罷,星崖你就去走一遭,我只一個要求,不留活口。”
說着,他重新低下眼眸,看向手中獸皮卷。
角落處,那醉醺醺的長袍男子起身,伸了個懶腰,大步朝外行去。
而那黑袍男子緊隨其後。
直至兩人的身影消失,風雲烈似早已忘卻這件小事。
他漫不經心道:“這次的競爭對手,有來自古族禹氏的幾個老傢伙,也有來自星河神教的一批狠茬子,若真爆發衝突,我倒也無懼……”1
說到這,他皺了皺眉,“我唯一想不透的是,九天閣爲何不摻合進來,着實反常。”
旁邊的白衣老者笑道:“少主無需多慮,言道臨既然答應,不會插手此事,那他就斷不會這麼做。”
“言道臨那老傢伙心思難測,連我三叔祖都說,那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絕世狠人,讓我小心一些,輕易莫要招惹。”
風雲烈輕輕揉着鼻子,“我倒是真希望,他不會摻合這次的機緣之爭。”
……
黑色大山之巔。
一口道印滴溜溜懸浮在蘇奕身前。
他雙手十指不斷變幻,締結諸般秘印,打入那一口道印內。
這是一種祭煉道兵的秘術。
名喚星元淬靈,當初觀主就是憑藉這門秘術,把人間劍煉成了震爍星空一個時代的曠世道劍。
極遠處虛空中,忽地無聲無息地出現三道身影。
有之前那個曾鎮守在此地的美麗女子,以及一個黑袍男子,和一個手拎白玉酒葫蘆的長袍高瘦男子。
正是青鸞靈族的風慕雲、風山湖、風星崖!
其中,風星崖明顯居於首位。
“喲嗬,竟還奪得一枚羽化級別的道印,這小傢伙厲害啊。”
遠遠地,渾身酒氣的風星崖訝然出聲。
“族兄,此人遠非厲害兩字可以形容。”
風慕雲眼神帶着忌憚之意,飛快傳音,把自己和蘇奕交手的每一個細節,皆娓娓道來。
聽罷,一身黑袍的風山湖不禁動容,道:“同壽境後期、卻能邁步踏碎‘風焰十絕陣’,擊敗你這等洞宇境初期的人物,這傢伙……的確很恐怖!”1
“有趣,真有趣!”
風星崖喃喃,他那一對惺忪的醉眼變得清明起來,似遇到了極感興趣的事情,整個人呈現出一種亢奮的情緒。
“你們以前可曾見過這等逆天的角色?”
風星崖問道。
風慕雲搖頭。
風山湖苦笑道:“別說見過了,連聽都沒聽說過。”
“這才更有趣!”
風星崖吧嗒着嘴巴,“依我看,這小子極可能是個老陰貨,喜歡扮豬吃虎,隱匿了自身的修爲!且容我一窺他的底細!”1
說着,他眼眸深處神芒洶涌,浮現出一點點若星芒般的銀色,如若漩渦般徐徐旋轉起來。
而後,擡眼遙遙看向了遠處黑色山巔的蘇奕。
破妄神瞳!
青鸞靈族禁忌秘術之一,只有能夠參悟“神巽法則”的主脈族人才有資格掌控的頂級傳承。
風慕雲和風山湖皆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豔羨。
他們是旁系族人,別說修煉破妄神瞳這等禁忌秘術,都不夠資格去參悟“神巽法則”!
“沒禮貌!”
一道冷哼,猛地響徹天地間。
黑色神山之巔,盤膝而坐的蘇奕眉頭微皺。
轟!
一股無形的神魂力量,如若霸天絕地的道劍般,從蘇奕身上衝起。
幾乎同時,在風星崖的目光中,蘇奕整個人如若化作一柄道劍,橫壓青冥,霸絕天地。
無匹的劍意,似能壓碎一切!
風星崖眼眸刺痛,軀體一顫,第一時間收起了破妄神瞳秘術。
“好可怕的神魂力量!”
風星崖驚訝。
他舔了一下脣,非但不惱,反倒顯得愈發亢奮了,就如發現一隻誘人無比的獵物。
風慕雲和風山湖則倒吸涼氣。
破妄神瞳,乃是他們宗族的禁忌秘術,據傳可窺破周天虛妄,洞察萬靈之本。
可現在,卻被一個同壽境界王擋住了!
“就你們三個?”
黑色大山之巔,蘇奕收起才祭煉一半的道印,長身而起,眉梢浮現一絲不悅。
換做誰被這般打擾,心情也不會好了。
“喲嗬,聽這語氣,他竟還看不起來我們。”1
風星崖忍不住笑起來,他儀態吊兒郎當,搖搖晃晃地朝這邊走來。
“不過,你說錯了,這次只我一人出手,足夠了。”
風星崖笑吟吟開口。
他身影瘦削如竹竿,鬚髮潦草,不修邊幅。
可隨着他出行,一股恐怖的法則力量隨之涌現,如若一縷縷縹緲的銀色流光,如夢似幻。
而他身上的威勢,則恍如主宰臨世,壓迫得天地亂顫,十方動盪。
風慕雲和風山湖彼此對視,皆神色複雜,有震撼,有敬畏,也有黯然。
風星崖,宗族主脈的一位長老。
同樣是洞宇境初期修爲,可風星崖的戰力,卻能輕鬆碾壓他們這兩個旁系同輩人物!
若擱在這星空深處,就是那些洞宇境後期的角色,都不見得是風星崖的對手!
一切,皆在於風星崖所掌握的,乃是神巽法則,所修煉的,乃是青鸞靈族的至高傳承!
“你?”
蘇奕一聲哂笑,“聽我一句勸,莫要作死,就此離去,否則,今天便是你的祭日。”1
作爲一個外人,若論對青鸞靈族的瞭解,他自忖舉世上下,當無人可及。
這種瞭解,不止是對其宗族狀況的瞭解,更在於對其宗族傳承、大道、秘術的洞悉和掌握!
沒辦法,前世身爲觀主的他,曾和青鸞靈族一個老傢伙對賭鬥法。
結果,那老傢伙在鬥法中慘敗,無比屈辱地給他充當了上千年的坐騎……1
“我的祭日?”
風星崖怔了怔,不禁咧嘴笑起來。
他伸出右手,大拇指抵在自己腦袋上,“來,我只求一死!要是你殺不死我,我……就讓你生不如死!”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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