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
書房。
“大人,已查探出那少年的一些消息,您請過目。”
黑衣老奴將一沓密卷遞上去。
秦聞淵第一眼看過去,就察覺到了蹊蹺。
蘇奕,青河劍府外門棄徒,一年前修爲盡失,入贅廣陵城文家……3
這樣的身份,未免也太不堪!
這樣的少年,哪裡有膽子不把郡守府放在眼中?
秦聞淵皺了皺眉,繼續看下去。
這份密捲上的資料無比詳實。
“二月初八,蘇奕與黃乾峻一起乘樓船抵達雲河郡城,當天抵達楊柳巷,與風曉峰、風曉然兄妹相見……”
“當晚,蘇奕殺入黑虎幫老巢,殺二十九名黑虎幫幫衆,救出風曉峰妹妹風曉然……”
密捲上,還詳細標註着風曉峰兄妹的來歷和出身,以及黑虎幫的一些情況。
看完這些,秦聞淵眸子微眯,意識到在前來雲河郡城之前,一年前淪爲廢人的蘇奕,已經重新恢復了修爲。
“當天晚上,他們乘坐馬車去了哪裡?”
秦聞淵問。
“查不出。”
黑衣老奴低聲解釋道,“雲河郡城極大,而當時蘇奕和這黃乾峻的行動,根本沒有特殊之處,我們的探子走遍了楊柳巷,也沒能查出此事。”
秦聞淵點了點頭,道:“繼續查,不可錯過任何細節。”
他繼續看下去。
“二月初九,蘇奕等人搬入葫蘆巷子居住。”
“二月十一晚上,蘇奕和黃乾峻前往煉器坊,當晚和秦楓公子發生衝突……”
當看完這些,秦聞淵眉頭皺起,隱約感覺有些不對勁,道,“就這些?”
黑衣老奴連忙道:“我們的人還在繼續追查,可大人您也知道,這蘇奕和黃乾峻皆是剛抵達雲河郡城不久,和他們有關的人少之又少,要查出他們前些天的動向着實有些困難。”1
頓了頓,他說道:“不過,倒是有兩件事值得注意。”
秦聞淵道:“說。”
“二月十一那天,黑虎幫幫主呂銓被殺,其麾下大小嘍囉上百號人,皆在當天慘死。”1
黑衣老奴道,“動手的是伍天浩,西南地帶的黑道頭子,可據老奴查探到的消息,呂銓和他從無仇怨,甚至呂銓還曾在死去的前一天,曾前往拜訪伍天浩。”
“伍天浩……”
秦聞淵沉吟,他自然也聽說過這個混跡在地下勢力中的黑道人物。
他問道,“你懷疑伍天浩此舉反常,需要查一查是否和那蘇奕有關係?”
黑衣老奴道:“正是。”
“好,這件事你抓緊去辦,若伍天浩敢不老實,把他和他麾下的勢力直接剷除了,就當爲雲河郡城百姓除害了。”
秦聞淵冷冷道。
“第二件事是什麼?”秦聞淵問。
黑衣老奴道:“就在剛纔,有消息傳來,這蘇奕和黃乾峻一起前往了豐源齋,我們的探子正在打探消息。”
“豐源齋?”
秦聞淵挑眉,“一般人可進不去那等地方,他們這是要去做什麼?這件事給我查清楚。”
黑衣老奴連忙點頭應諾。
“資料太少了,且都只是表面的東西,此子的底細決不會這般簡單了。”2
秦聞淵揉了揉眉宇,眸子中泛起一抹冷意,道,“繼續查,必要的時候,可以從此子身邊的人下手,應當可以挖出許多有價值的線索。”
黑衣老奴若有所思道:“大人的意思是,從風曉峰和風曉然兄妹身上下手?”4
“不錯。”
秦聞淵神色淡漠,點了點頭,“不過,這件事不能由我們的人去做。你找一些和我們不相干的人去行動,避免打草驚蛇,最好能讓這對兄妹乖乖配合,以免讓蘇奕產生疑心。”
黑衣老奴點頭道:“大人放心便是。”
秦聞淵揮了揮手,道:“去吧,記得別忘了把今晚發生在豐源齋的事情打探清楚。”
黑衣老奴領命而去。
“此子身上定然有秘密!”
秦聞淵坐在椅子中,陷入沉思。
他的修爲如何恢復的?
此來雲河郡城又是要做什麼?
他前腳剛殺了黑虎幫那麼多人,爲何只隔兩天時間,黑虎幫就被伍天浩滅了?
這些疑惑,看似稀鬆尋常。
可久經世事磨鍊的秦聞淵卻嗅到了一股反常的氣息。
“更何況,一個修爲盡失的贅婿而已,如今卻能一劍斬殺我郡守府六位聚氣境精銳護衛,誰敢相信?”
“事出反常必有妖!”3
秦聞淵眸光閃動,“但不管你的底牌如何,凡是被我秦聞淵盯上的仇人,皆沒有好下場!”5
……
豐源齋。
夜色如水,華燈初上。
一路走上第九層,南影、倪昊等人都不禁流露出好奇之色,連行動都拘謹了一些。1
在他們這些年輕人心中,能夠進入此宴飲者,無不是雲河郡城中權柄滔天的頂尖大人物。
唯獨周懷秋神色最平淡。
可他內心也在琢磨,這次在山河殿宴請衆人的究竟是誰。
直至來到山河殿外。
衆人都下意識地穩了穩心神。
“諸位稍等,我去跟宴席主人稟報一聲。”
說着,翠雲夫人把房門推開一個勉強可供人進入的縫隙,走進之後,第一時間就將房門關上。
這讓周懷秋他們都不禁遺憾,竟沒借機看清大殿內究竟坐着的是誰。
“這做派可真大,連翠雲夫人都得親自稟報,在咱們青河劍府,怕也只有府主大人才能享受此等待遇吧?”
南影嘀咕了一聲。1
話雖這般說,她卻愈發期待了,甚至已想好待會在宴席上,該如何趁機表現一下自己。
若能引來那位宴會主人的青睞,那就更好了。
“話不能這麼說,周師叔若來,定也可以被這般招待。”
倪昊輕聲道。
周懷秋卻自嘲地揮手道:“尋常時候,我可不會來豐源齋,當然,遇到需要招待的貴賓時,憑我這張老臉,勉強也能坐進這第九層中。”
越是這般說,越讓衆人心中翻騰不已,又是期待又是忐忑。
沒多久,房門開啓,翠雲夫人笑着走了出來,道:“各位請進,我就不再叨擾各位了。”
說罷,匆匆而去。
這顯得有點反常,可衆人心思都不在此,都早已揣着激動的心情,打算參加宴飲,和那位神秘人物見面了。
周懷秋走在最前邊。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推門而入,雙手更是下意識地擡起,做出要抱拳見禮的姿勢。
可下一刻,他就愣住,眼睛瞪得滾圓。
由於背對着大門方向,其他人並未察覺到不妥,也都揣着緊張、期待、拘謹的心情魚貫而入。1
可當看到大殿內的景象,也全都愣住,瞠目結舌,一副活見鬼的表情。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而此時,山河殿內簡直鴉雀無聲。
也不對,還有一陣動筷子吃飯的窸窣聲音響起。
“蘇奕,怎麼是你!?”
倪昊第一個叫出來,滿臉難以置信。
其他人也都如夢初醒,一個個臉色變得差勁無比,滿腔的期待、激動皆不翼而飛,大有被矇騙的羞恥感。
豪奢寬敞的大殿內,燈火通明。
偌大的酒桌前,蘇奕一襲青袍,坐於上首,一邊飲酒一邊品嚐菜餚,儀態悠閒從容。
在他身邊坐着的是黃乾峻。
這樣兩個人,坐在如此奢華寬敞的大殿內,讓周懷秋他們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爲何不能是我?”
蘇奕放下手中白玉雕琢的筷子,擡眼看向走進來的周懷秋等人,道,“沒想到,周師叔也來了,不過此地足夠寬敞,再多一些人也綽綽有餘。”
說着,他起身對周懷秋道:“請入座。”
不管如何,當年在青河劍府時,周懷秋對他頗爲關照,這個人情不能不認。
周懷秋這才如夢初醒似的,有些尷尬地放下作勢抱拳的雙手,哂笑道:
“我也沒想到,這場擺設在豐源齋第九層的宴席,竟出自你的手筆。”
他目光一掃倪昊等一個個神色各異的子弟,道:“都快入座吧。”
說着,他率先入座。
其他人見此,也暫且按捺下心中的落差和疑惑,皆一一坐了下來。
看看那酒桌上那豐盛誘人的美味佳餚,再看看坐在上首位置的蘇奕,衆人心中又是一陣翻騰。
這感覺簡直太難受。
最初時,他們都以爲是哪位權柄滔天的大佬設宴,邀請他們前來宴飲,故而心中無不激動期待不已,甚至都有些拘謹忐忑。
誰曾想……
竟是蘇奕這宗門棄徒!!
其中當屬南影受到的刺激最大,一張嬌豔的俏臉陰晴變幻,一對眸一直直勾勾地盯着蘇奕,似想要把他徹底看穿似的。
因爲當年,她曾是蘇奕的戀人,曾朝夕相伴,也曾花前月下說着兩人之間的悄悄話。1
可她卻沒想到,這個當年被她一腳踹掉的廢人,不但修爲恢復,拿下龍門大比第一名的頭銜,如今竟還堂而皇之地坐在了這豐源齋第九層!!
其實不止是南影,其他人也是滿腔的疑惑。
就是周懷秋,內心都一陣驚疑不定。
他雖不清楚蘇奕爲何能夠在此設宴,卻敏銳察覺到,蘇奕此次宴請的那七個青河劍府弟子,當初都曾和蘇奕交惡。2
這可是一個不好的預兆!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