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我即我(上、下)

“不與華閒之的替代品鬥劍!”

當沈醉雲轉述傅苦禪這句話時,崔遠鍾呆在那兒半晌沒有言語。

他不是沒有作被拒絕的心理準備,但沒有想到會被用這樣尖銳的語言拒絕。他畢竟還年輕,沒了華閒之,他自己還很難明白傅苦禪話語中的真意。

對他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沈醉雲也有些懊惱,如果不是諸葛眠風也在,自己一定會將話說得委婉一些,但諸葛眠風可不會管那麼多。

“不與華閒之的替代品鬥劍……”

在羞惱、憤怒之後,崔遠鍾也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自己一廂情願地向傅苦禪挑戰,在自己看來,他不能與老師交手當然會同意與自己交手,但實際上卻不是如此。

“算了,沒有機會向傅劍宗請教,就老老實實與我試劍吧!”諸葛眠風哈哈一笑,拍了拍崔遠鐘的肩膀:“我說崔遠鍾,走吧!”

軒轅望無奈地聳了一下肩,這樣的結果對於崔遠鍾或許纔是最好的,現在還不是他挑戰傅苦禪的最佳時機呵。不過,傅苦禪的話也太刺人了,對一個晚輩,有必要這麼苛刻麼?一代劍宗,卻如此氣度,不能不讓軒轅望扼腕。

細細思索傅苦禪留給自己的印象,軒轅望總覺得傅苦禪不應是這樣的人。當年在華州府時,趙冰翼還有些少女的刁蠻,而傅苦禪則相當寬和,給自己的印象是很不錯的。

想到過去的事情,軒轅望不禁摸着自己的劍柄,心中泛起一陣柔情,就是那個時候,這柄劍和緋雨來到自己身邊,自己的命運也因之改變。

“軒轅……軒轅兄。”

沈醉雲沒有跟着崔遠鍾與諸葛眠風離開,他在一旁偷看着軒轅望的臉色。看見軒轅望發呆,他喚了一聲。

“啊……什麼事情?”

對沈醉雲談不上好感,這個人有些詭譎,他給軒轅望的印象就遠比不上諸葛眠風,甚至不如武哲光。但軒轅望並不喜歡給人臉色看,因此他淡淡地迴應道。

“沒有其他的事情,只是看到軒轅兄在發呆,想問一句,軒轅兄有什麼困難,需不需要我助一臂之力。”

沈醉雲微微笑了,說實話,軒轅望沒有拒他於千里之外已經讓他很意外了,他與軒轅望畢竟還有那麼一段恩怨。

“沒有什麼,只不過想到一些事情而已……”看了沈醉雲一眼,雖然沒有交情,但對方一番好意,軒轅望還是有些感激的:“我曾經見過傅劍宗一回呢,雖然時隔六七年了,但他的風範我至今還記憶猶新。”

“是麼?”沈醉雲神色一振:“傅劍宗也好,華先生也好,他們是當之無愧的劍技名人,無論是劍技還是風範,都堪爲後代凱模。”

他迎合軒轅望的意思說下去,軒轅望心中覺得他並不象往日那樣面目可憎了。兩人聊了會兒,沈醉雲笑道:“不知道他們如何了,要不要去看看?”

“這兩個傢伙,不打到精疲力竭不會停吧。”軒轅望搖了搖頭:“你先去看看吧,我還有些事情。”

“如果需要幫忙就說一聲。”留下這樣一句話後,沈醉雲便離開了軒轅望,當他背對着軒轅望時,臉上微微露出得意的笑容。

在京城年輕一代劍士中,沒有誰比他更關注劍道弟子們,劍道弟子們與泰武帝的親密關係一直讓他羨慕不已。他非常想通過劍道弟子得到接近泰武帝的機,他深信只要有這樣的機會自己就能獲得泰武帝的賞識。本來他是打崔遠鐘的主意,但這些日子以來,他發現華閒之去世之後,軒轅望成了五弟子中的核心人物,因此便將目標轉向軒轅望。

對此,軒轅望一無所知,他雖然聰慧,卻因爲身在局中而未能看清一切。他此前對沈醉雲沒有什麼好感,但也談不上太大的惡感,因此對於沈醉雲的變化不以爲意。

值得軒轅望動腦筋的事情還有許多呵。

接下來的日子,諸葛眠風與沈醉雲幾乎天天來訪,而武哲光偶爾也隨他們前來。每次來了就是拉着崔遠鍾與軒轅望試劍,崔遠鍾因爲被傅苦禪拒戰而又陷入沉默,整日都將精力投在劍室之中。

除了他們之外,華府還有許多訪客,大多是聽說華閒之與傅苦禪之戰而入京觀戰的劍士,這些劍士對於華閒之的新政並不明瞭,但卻知道因爲華閒之的緣故各地駐軍紛紛延請劍士擔當劍技教習,這讓許多瀕臨走投無路的劍士又有了生計。因此,他們在得知華閒之遇刺後紛紛趕來弔唁,軒轅望在忙於招待之餘也頗覺幾分欣慰。老師所作所爲,終於是有所回報的。

“軒轅少兄,這次我們來除了弔唁華先生外,還有一件事情要麻煩軒轅少兄。”

說話的是何惜吾,這位在劍聖戰中主動認輸的劍宗,再次千里迢迢趕到京城,他這次兩有兩個用意,一是看華閒之與傅苦禪的決戰,另一個則是在對軒轅望說的事情。

這位劍宗讓軒轅望頗有好感,不僅因爲他在劍聖戰時光明磊落的表現,他在同自己這樣的後輩說話時也相當平易。當然,軒轅望是不曾親眼見過何惜吾的狂態,也不知道何惜吾等他平易另有原因。

華閒之英年早逝對於劍道而言既是不幸又是幸運,不幸在於軒轅望他們太早失去了自己的指路人,幸運在於劍道這時還不算是一個完整的門派,沒有別的劍技門派那樣複雜的利益衝突與矛盾。劍道五弟子並沒有因爲華閒之死後留下的權利產生爭執,而是很自然地進行了分權:由軒轅望處理衆多冗雜的事務。

當然,這並非軒轅望自己所願,只不過他暫時還早不到人能肩起這一切而已。

“請何劍宗吩咐吧。”軒轅望一邊說一邊欠了一下身,表示自己對這位劍宗的敬意。

“我有個弟子,今年才十四歲……”何惜吾笑了笑,微微眯起了眼睛:“這孩兒天賦極佳,跟了我才五年,我便覺得沒有什麼可以教他的了。”

軒轅望心中一動,隱約猜到了何惜吾要說什麼,果然,何惜吾道:“華閒之先生開創劍道,我以爲他不是開創一個新的門派,在華閒之先生眼中,只怕沒有什麼門派之分,因此,我想讓這個孩兒投入劍道門下……”

軒轅望默然不語,心中難以抉擇。何惜吾看着他的眼睛,極爲誠懇地道:“軒轅少兄,那孩兒沒有福分,不能受到華先生親自指點,但若是能得到崔遠鍾少兄或者軒轅少兄的指點,於他也是萬分幸運的事情。因此,我想將這孩兒託付給少兄,讓他拜在少兄門下,如何?”

對此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軒轅望還是覺得有些難堪,他才二十出頭,怎麼好收個弟子,無論是自己還是崔遠鍾,都還處在成長時期,收弟子的事情至少要再過十年吧……

“何劍宗,我與遠鍾劍技低微,失去老師指點後自顧尚且不足,收弟子一事……如果勉強的話只會耽誤了令高徒呵。”軒轅望最終還是決定委婉拒絕。

“軒轅少兄不必急於拒絕,華先生開創劍道,總希望你們這些弟子將之光大,但劍道門下只有你們五人,如果不增加數量如何將華先生的劍道傳承下去?難道說你們只希望劍道二代而終嗎?”

何惜吾這一番話說得極爲尖銳,讓軒轅望心中一凜,這才知道何惜吾此前給自己的印象未必是真實的。但何惜吾的話也有道理,劍道終究是要發揚光大的,而發揚光大終究是需要人力。

“何劍宗,正如你所言,劍道並非一個門派……”軒轅望思忖良久,緩緩說道:“在一定程度上,劍道只不過是一種想法,只要認同這種想法,便可以說是劍道門下。”

“因此,光大劍道並不在於我的同門有多少,而在於有多少人認同劍道的想法。”

比起何惜吾的言語,軒轅望的話要平和得多,但何惜吾還是從中感覺到了一種棉裡藏針的壓迫。他定了定神,終於開始正視眼前的年輕劍士,心中頗有幾分感慨,華閒之雖然去了,可留下了一個也是相當厲害的年輕人呵。

“軒轅少兄,不知華先生的劍道終究是哪樣的一種想法?”何惜吾暫時迴避了問題,而是饒有興趣地問道。

“老師有老師的想法,在我看來,他的劍道,便是以智慧之劍救天下蒼生……”軒轅望先是怔了一下,然後隨口說了出來。

“那麼軒轅少兄、崔少兄,也都是立志要用劍救天下蒼生的嘍?”

何惜吾的話語帶着濃濃的譏意,軒轅望斷然搖頭:“老師有老師的劍道,我有我的劍道……”

說到這兒的時候,軒轅望突然愣了一下,他突然間明白,傅苦禪爲何要那樣尖銳地拒絕崔遠鐘的挑戰了。

他並不拒絕崔遠鍾自己的挑戰,但是,對於做爲華閒之替代品的崔遠鐘的挑戰,他是毫不客氣地拒絕。換言之,如果崔遠鍾以自己的身份去挑戰的話,那麼傅苦禪不會拒絕!

他的失神看在何惜吾眼中,何惜吾又微微眯了下眼睛:“軒轅少兄,那你的劍道又是什麼想法?”

“更強。”軒轅望回過神來,用了簡短的兩個字表明自己的觀點。

“更強?每個劍士都在追求更強……”何惜吾不以爲然地道。

“我說的更強,並不僅僅是劍式變化上的更強,而是個人意志的更強,不僅僅是劍技場中的強,而是在生計奔波中的強。無論做什麼事情,都能在劍士在鬥劍場上一般,追求更強,爲此愈挫愈勇百折不撓!”

軒轅望有些激動起來,這是他第一次對人說起自己對劍道的理解:“前些年在東都時,我曾見過一位少女劍士,即使家中尊長以綱常禮儀副她放棄劍技,她也未曾放棄;我曾見到失意的劍士,於窮困潦倒之際立志奮發,爲自己賺得了若大的家當仍不忘助人;我也曾見到許許多多如何劍宗這樣的劍士,雖然劍技衰微生計困頓,卻仍然緊緊握着劍……這些,都是我說的強。我只是希望,這種強不僅僅是劍士有的,每個大餘國的普通百姓也有!”

何惜吾默然不語,軒轅望說得不是什麼大道理,他說的事情何惜吾自己見到過。大變革的年代裡,無數人都在時代的風暴中茫然失措,無數人都在哀嘆生適末世,無數人都沉睡在舊日輝煌的記憶中不願醒來,這一切的原因無非是大夥都覺得無所是從,不知道自己應做什麼。軒轅望那簡單的道理卻給他們找到了答案:將自己的事做得更好,堅強地活下去。

就這麼簡單,但這便是這個時代的最強聲音。

深深向軒轅望伏下身去,良久何惜吾才又坐正來:“多謝指點,軒轅少兄的劍道,必然能讓我那孩兒獲益菲淺。我只有一事還要請少兄允許……”

軒轅望側過身,不敢受他的禮:“何劍宗請講,力所能及決不推辭。”

“那孩兒還會跟着我,但我會常令他來此受軒轅少兄與崔少兄等的指點,那孩兒日後對人說起自己時,我希望少兄允許他自稱是劍道門下。”

軒轅望並不明白何惜吾爲何如此固執,就象他不明白沈醉云爲何會有轉變一樣。他不知道,在這劇烈動盪的年代裡,有眼光的人都已經看出,如果劍技再不革新,必然會隨着時代一起消亡,最多還在富貴人家的茶餘飯後象戲子一樣表演以換取殘羹冷炙而已。革新的力量已經出現,那便是劍道,沈醉雲也好何惜吾也好,都是想搭上劍道這魔石之車,免得淪爲歷史餘燼而已。

雖然何惜吾的劍技,放眼整個神洲大餘國也算是極出色的,但是,再出色的個人,又如何能與時代之潮抗衡?大勢所趨,順之者生,逆之者亡呵。

“沈兄,請替我將這封信交給傅劍宗。”

沈醉雲錯愕地看着崔遠鍾,上次被拒絕不過十日,崔遠鍾又將一封信交到他手中,難道說他還想遭遇上次那樣的羞辱麼?

“崔兄,不是我不幫你,但如果傅劍宗仍然不肯接受的話,有可能連帶着我也要捱罵……”思忖了會兒,沈醉雲決定還是將可能的後果向崔遠鍾說清楚來:“傅劍宗的脾氣……一向不喜歡別人拿同一件事三番五次去纏他,這樣做令我很爲難。”

崔遠鍾臉上露出憤憤的神情,他之所以在十天之後再次挑戰,是因爲他向傅苦禪挑戰被拒絕的事情傳開了,當面沒有人說什麼,但在崔遠鍾還是隱隱聽到了別人在背後的嘲笑。或是笑是自不量力,或是嘲他被拒得乾淨利落,這讓崔遠鍾極爲憤慨。他的自尊心原本就很強,巨大的壓力讓他不得不寫了第二封挑戰信。

與第一封挑戰信不同,這封信措辭很激烈,談到自己在上次挑戰被拒後受到的壓力,不無怨尤之言。最後甚至於質問傅苦禪,如此對待一個後生晚輩,是不是害怕晚輩取代他的地位。

“沈兄,還請你轉交給傅劍宗,也不必多說什麼,就當是我給他的一封平常信件吧。”

崔遠鍾低下頭,沒有讓沈醉雲繼續關察自己的表情。沈醉雲深深一笑,他心中隱隱有個主意,但要實現這個主意還是依着崔遠鐘的意思好。

“那麼,我就再幫崔兄一次吧……但是結果如何,我可不好說。”

沈醉雲答應下這件事情,讓崔遠鍾舒了口氣。但第二天,沈醉雲帶來的回覆依舊讓他極爲失望。

“傅劍宗看了你的信,他說……他不與不存在的人鬥劍。”

“不存在的人!”崔遠鍾象是被點着了一樣跳了起來,上回說他是替代品,這回說他是不存在的人,傅苦禪連續兩次羞辱自己,他這是什麼意思?

號稱三十年來第一劍的傅苦禪,竟然是這樣的人物!

崔遠鍾暴跳如雷,沈醉雲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來:“崔兄,我只是轉述傅劍宗的原話而已。”

“這我知道,傅苦禪他這樣瞧不起我……他竟敢這樣瞧不起我!”崔遠鍾用力握着自己的劍,恨不得傅苦禪就在自己面前,那自己定然會毫不猶豫一劍刺死他。

沈醉雲沉默了會兒,然後莞爾一笑:“崔兄,這事情還是算了吧。”

“決對不能算了!”崔遠鍾瞪着雙眼,開始轉動腦子,他想不明白傅苦禪爲何如此輕賤自己,但他可以想出找到傅苦禪的方法。崔遠鍾深信,只要自己當面面對傅苦禪,那麼自己一定能讓他拔出劍來。

“沈兄……恐怕還要麻煩你帶我去見傅苦禪。”脾氣大壞之下,崔遠鍾甚至連禮貌都不顧了,直呼傅苦禪的名字:“我要當面質問他……”

“崔兄,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如果我帶你去打擾傅劍宗,以後我還如何去見他?”沈醉雲面色不愉地打斷了他:“我說了,這事情暫且到此爲止。說起來確實奇怪,傅劍宗雖然高傲,卻很少如此對待一個年輕人……”

他嘴巴上說這事到此爲止,但最後被的那句話卻是火上澆油,崔遠鍾更是惱怒異常,而且惱怒中還夾着一些詫異,傅苦禪爲何單單這樣對等他。

“唔……”

雖然沒有辦法通過沈醉雲找到傅苦禪,但是還有其他辦法可以找得到……畢竟,自己御林軍劍技教習的身份還是有些作用的,至少可以動用官府的力量。

心中暗暗拿定了主意,崔遠鍾並沒有再與沈醉雲在這件上糾纏。當沈醉雲走後,他立刻去了御林軍中,將這件事情委託給御林軍的一個軍官。

自從華閒之遇刺後,御林軍便被徹底整編過,辦事的能力也提高不少,不到兩天,那軍官便將崔遠鍾想要的消息帶了過來。

“遠鍾,你怎麼了?”

次日早上,軒轅望發覺崔遠鍾難得地安靜下來,既沒有拉着自己去試劍,也沒有與石鐵山在一直練習,與他這些日子來的習慣不符。軒轅望雖然忙碌,卻也起了疑心,因此問了一句。

“哦,沒有什麼。”

崔遠鍾哈哈一笑,表情相當輕鬆:“阿望,這些日子多虧你了。”

軒轅望搖了搖頭,長長嘆了口氣,雖然只是五個同門而已,但加上一些雜七雜八的事情,還是相當煩人的。想了想,軒轅望道:“遠鍾哥,有些事情我可以做主,但有些事情還必須我們一起商量,你別把什麼事都拋開不管,說實話,過些日子我就要離開了。”

崔遠鍾深深笑了笑,自己今天去挑戰傅苦禪,如果被傅苦禪殺死的話,那麼軒轅望就無法離開了……

心中突然一凜,自己還沒有見到傅苦禪,怎麼先起了這樣不吉的念頭!崔遠鍾搖了搖頭,象是要把那種可怕的想法遠遠甩開一般:“不說了,我出去會兒,等我回來再細細談談吧!”

“你呵你,一談起這些事情就逃跑!”軒轅望半是無奈半是氣憤地說道,但是崔遠鍾只是背對着他擺了擺手,就徑直離開了。

“看來遠鍾哥是指望不了什麼的,孤寒與小雪遲早也要離開,那麼只有把事情交等給鐵山了。鐵山憨厚了些,只要按部就班去做,應當不會犯什麼錯吧……”

帶着無奈的想法,軒轅望去找石鐵山,將一些事情細細吩咐給他聽。石鐵山倒也獨立得早,對於執家生計也有些經驗,兩人談了會兒後,石鐵山又請軒轅望與他試劍。

正當他們在劍室中鬥得正酣時,沈醉雲突然在御林軍的引領下走了進來,這幾天他天天都來訪,軒轅望已經習慣了,正準備和他打招呼時,卻發現他的表情有些不對勁。

“軒轅兄,出事情了!”沈醉雲喘着氣道:“崔遠鍾去挑戰傅劍宗了!”

“什麼!”

軒轅望猛然想起崔遠鍾早上的異樣,這才恍然明白髮生了什麼,他抹了一把汗水,追問道:“他是怎麼知道傅劍宗在哪的?現在情形怎麼樣了?”

“我也不知道,他讓我帶他去見傅劍宗,我拒絕了,但今天一大早,我去傅劍宗處問候,卻發現他也在那兒,而且對傅劍宗出言不遜,傅劍宗似乎很生氣!”

“走,領我去,然後呢!”

顧不得換下身上的衣服,軒轅望急匆匆奔出了門,石鐵山跑得比他還快,沈醉雲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們跑了出來。一邊跑,他一邊回答道:“我看情形不對,就跑來通知你們了,現在如何了,我也不知道!”

“真是……”

軒轅望憤憤地嘟噥了一聲,事實上,自從與何惜吾的一番詳談之後,傅苦禪拒絕與崔遠鍾一戰的原因他已經明白。對於傅苦禪這樣執著於劍術的人來說,與任何一個劍技高手的對決機會他都不人放棄,但是,如果崔遠鍾只是懷着替華閒之出手的心理去挑戰他,那麼這證明崔遠鍾還是存在於華閒之的影子之下,根本沒有一個獨立的自己,這時兩人對決,不僅是對傅苦禪的不尊重,更是對劍技的不尊重。因此,傅苦禪纔有那句“不與替代品交手”之說。

崔遠鍾後來繼續挑戰的事情,軒轅望也是知道的,軒轅望沒有見到崔遠鐘的那封信,自然不知道里面的措辭,但同崔遠鍾談及此事後軒轅望大致能推斷出那封信的內容。在他看來,崔遠鍾第二次挑戰的理由比起第一次還要不堪,只不過受不了別人背後議論,便非要再挑戰一次,難道說崔遠鍾鬥劍只是爲了別人麼?

每個人都是獨立的自己,雖然拋不開種種情誼羈絆,雖然人活着總要爲他人做些什麼,但是在這之餘,總有一些事情,是完完全全爲自己而做的。這並不是自私,而是每個人終要在歷史中留下完全屬於自己的獨立的印跡。

這些事情,軒轅望幾次想與崔遠鍾說,但是他覺得傅苦禪不直接向崔遠鍾說明自有他的理由。如果自己與崔遠鍾說起,一來他未必會接受自己的看法,二來若是因此產生逆反作用反而更不好。遲疑之中,軒轅望就想挑一個最佳的時期再和他細談,但崔遠鍾是如此急躁,甚至沒有給軒轅望留下談話機會。

匆匆趕上了馬車,軒轅望又出了一身汗,沈醉雲坐在他身邊默然不語,只是細細觀察着他。越是觀察,沈醉雲心中就越是嫉妒,這個軒轅望也不過平平而已,爲何他的運氣就是比自己要好,他能拜入華閒之門下,而自己卻不被傅苦禪列入門牆,他能得到泰武帝陛下賞識,而自己卻還要費盡心機來專營門路……

老天,真是瞎了眼呵!

馬車按照沈醉雲說的地方疾馳而去,但沒多久,軒轅望突然冷靜下來。他意識到自己過於擔心,與至於沒有仔細思忖傅苦禪了。軒轅望堅信,傅苦禪不是那種容易被激怒的人,而崔遠鍾也沒有激怒傅苦禪的本領,只要沒有被激怒,傅苦禪這種追求完美劍技者是不會在這種情形下與崔遠鍾動手的。

“應該不會有事……不過,借這個機會,去拜訪一下傅劍宗也好。”看到仍然是一臉惶急的石鐵山,鬆了口氣的軒轅望安慰道。他的話象是有種奇妙的力量,石鐵山雖然還是擔心,但明顯不那麼緊張了。

這讓沈醉雲更加不解,他不明白軒轅望爲何能斷定不會有事,他也不明白軒轅望那簡單的一句話怎麼能將石鐵山安撫下來,他究竟有哪種力量,讓別人親近他信任他?

傅苦禪隱居在京城西南角的一處廟內,地方簡樸,但有座不小的院子。這座廟被樹林掩映着,倒不象是處在京城之中,而象是深山老林裡一樣。軒轅望無心欣賞這在城市之中別具風味的景緻,他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在即將見到的傅苦禪身上。

自己曾經見過傅苦禪,而且還相處了挺長的時間,那時自己年紀尚小,根本對劍技一竅不通,體會不到多少傅苦禪的一代劍技名家風範。事隔多年之後再次相遇,傅苦禪是否還記得自己呢?

想到這裡軒轅望不禁啞然失笑,傅苦禪怎麼還會記得他,當年華州府雲想綢緞莊的一個小夥計?

急急流年,滔滔逝水呵……

回憶起過去的事情,即使是年輕如軒轅望,也禁不住發出這樣的感慨。

馬車在廟門口停了下來,石鐵山第一個跳下,也不等軒轅望,他大叫着“遠鍾哥、遠鍾哥”便衝了進去。

軒轅望搖了搖頭,鐵山還是沉不住性子,但是,他也遲早會成熟起來的。

院子裡靜悄悄的,只有石鐵山的聲音在迴盪,這讓軒轅望心微微一沉,難道說還是發生自己意料之外的事情麼?在沈醉雲引領下,他大步穿過一叢喬木,卻聽到石鐵山在前頭說道:“遠鍾哥,你在這兒,你沒事吧?”

“找到了……”

雖然相信傅苦禪並不會與崔遠鍾交手,但是軒轅望這時還是悄悄鬆了口氣,他稍稍停頓了一下腳步,思忖該如何面對傅苦禪。

“走呵。”

沈醉雲催了他一句,軒轅望精神一振,這是自己身爲劍士第一次與傅苦禪相見,不要讓他把自己看輕了。

他快步走了過去,但是,出乎他意料,傅苦禪並不在這兒,只有崔遠鍾一人呆呆在那兒出神。軒轅望有些失望,自己終究還是沒有見到傅苦禪。

“遠鍾哥,你說話啊。”石鐵山的催促讓軒轅望從遺憾中清醒過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問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上前去拉了崔遠鍾一把:“遠鍾,你怎麼了?”

崔遠鍾這才象大夢初醒一般,他回過頭來看着軒轅望:“阿望,我是誰?我爲何活着?”

“我是誰,我爲何活着……”

這兩個再簡單不過的問題,卻讓軒轅望無法回答,他看着崔遠鍾,臉上浮起了苦笑。

那位傅劍宗,雖然沒有見到他的面,可是自己已經收到他留下的題了。

第三十二章 戰無可避(上)第十三章 毒蛇心(上)第八章 怒其不爭(下)第三十三章 變(上)第二十六章 遠望寒山雪(上)第二十九章 不殺之劍(下)第一章 夢劍(下)第四十九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上、下)第十章 英雄會(上)第一章 夢劍(上)第四十五章 禁戰(下)第三章 劍中自有顏如玉(上)第四十章 受命於天(上)第八章 怒其不爭(上)第十三章 毒蛇心(上)第二十七章 強敵(下)第十五章 世事浮沉如轉篷(下)第十三章 毒蛇心(下)第五十四章 窮則變(上、下)第三十四章 不測之風雲(下)第三十章 萬水千山總關情(上)第十七章 入門(下)第三十四章 不測之風雲(上)第十七章 入門(上)第十四章 暗夜襲(上)第十二章 爲何習劍(上)第三十章 萬水千山總關情(下)第十章 英雄會(上)第五十章 劍聖戰(上、下)第五章 求師(上)第二十二章 劍之道(上)第七章 爾虞我詐(下)第三十七章 動搖(下)第十章 英雄會(下)第十四章 暗夜襲(下)第一章 小試(下)第二十七章 強敵(上)第八章 怒其不爭(上)第十二章 爲何習劍(上)第七章 爾虞我詐(下)第十章 英雄會(上)第三十五章 擺脫(上)第六十一章 我即我(上、下)第十三章 毒蛇心(下)第三十五章 擺脫(下)第九章 小試(上)第一章 小試(下)第四十七集 破門(上、下)第十一章 連勝(下)第二十八章 生與死(下)第二十七章 強敵(上)第三十八章 豬也有夢想(上)第二十一章 人之異於禽獸者(下)第四十四章 他鄉遇故知(上、下)第十五章 世事浮沉如轉篷(上)第二十五章 殺人(下)第二十四章 扶英劍客(下)第五章 求師(上)第三十八章 豬也有夢想(下)第二十九章 不殺之劍(下)第四十一章 生人傑兮死鬼雄(上)第三十六章 爭奪(下)第四十九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上、下)第三十三章 變(上)第十三章 毒蛇心(上)第四十八章 仁者愛人(上、下)第八章 怒其不爭(上)第十五章 世事浮沉如轉篷(上)第十七章 入門(下)第三十章 萬水千山總關情(上)第十章 英雄會(下)第四章 東都開定(上)第六章 習劍不易(上)第五十九章 挑戰者崔遠鍾(上、下)第四十一章 生人傑兮死鬼雄(上)第三十八章 豬也有夢想(上)第八章 怒其不爭(下)第三十章 萬水千山總關情(上)第三十二章 戰無可避(上)第二章 滄海月明(下)第一章 夢劍(下)第十九章 拳聖來襲(上)第三十九章 故土(上)第一章 夢劍(上)第五章 求師(下)第十四章 暗夜襲(下)第三十二章 戰無可避(上)第四十二章 京城劍宗(上、下)第六十三章 散(上、下)第六十二章 傅苦禪(上、下)第四十七集 破門(上、下)第二十二章 劍之道(上)第二十三章 髒人遺患(下)第五十一章 縱鶴擒龍(上下)第二十七章 強敵(上)第二十八章 生與死(上)第十五章 世事浮沉如轉篷(上)第十六章 重逢(下)第十四章 暗夜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