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月回到了“查緝營”,一進“查緝營”的大門,他就覺得不對。
本爲“查緝營”大門的崗,換上“神武營”的人。
他認得出是“神武營”的人,可是不認識誰,畢竟他在“神武營”的日子不長。
這是什麼道理?
李燕月當然要問,一問就明白了是索大人的令諭。
也只有索尼了,除了索尼,誰有這個權,誰又有這個膽?
再問索尼爲什麼這麼做,就得不到答案了自答話只有句,索大人在裡頭,請當面問索大人。
再往裡走,越覺得不對,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全是“神武營”
的人,“查緝營”的弟兄一個也看不見。
這情形太不尋常。
可是李燕月不怕,他沒多想,也不相信索尼能拿他怎麼樣。
他往裡走,直奔簽押房,簽押房甲燈火通明,外頭站的‘神武營’的人更多,多是多,可就沒一個他認識的。
他毫尤阻攔進入簽押房,索尼正在負手踱步,兩旁邊站着十來個都佩着長劍。
一見李燕月進來,索尼坐了下去,這時候再看索尼,他臉色煞白,神情陰沉得怕人!
李燕月上前幾步躬了身:“大人。”
索尼一雙怒火欲噴的眼,緊盯着李燕月,語氣雖然冷,可是倒遼平靜:“是誰叫你今天晚上請這個客的?”
李燕月不慌不忙:“回大人,是卑職自己的意思。”
“爲什麼事先不稟報請準。”
“卑職前兩天跟大人報過備-一”
“胡說,你什麼時候稟報,說要請這個客來着?”
“卑職記得是在鐵王府赴福工的宴之後,卑職是沒有事報這個客,但是卑職明稟了卑職的心意,邀得了大人的同意,大人並答應卑職放手去做。”
“可是我井設有讓你請這個客。”
“這只是卑職的第一步,沒有這樣的開始,更不容易有往後的接觸。”
“幸虧你只是第一步,要讓你再走第二步,我就倒下了。”
“單職愚昧,大人明示。”
“我是要給你個明白,可知道你請這個客,是自本朝入關以來的創舉,就是王公大臣也不敢有這麼大排場,你知道言官們是怎麼說的,他們打算怎麼參劾我?”
“大人難道還怕皇上——一”
“誰說我怕皇上,我怕的是鰲拜,我不能有一點短處讓他抓着,如今你卻授他個大把柄。”
“如果是隻爲排場花,——”
“那倒還好。”
“難道還有別的——”
“怎麼沒有?你自己不明白,還跟我裝糊塗?”
李燕月馬上就明白了他也知道,這種事原本就瞞不住,他也沒打算瞞,當即道:“大人是指待客中途出事的事?”
索尼道:“除了這還有別的麼?”
李燕月道:“大人,除了弟兄們有幾名傷亡之外,別的沒有它的。”
索尼冰冷道:“你還指望有什麼,幸虧你宴請的那些個客人裡沒有傷亡,要不然你可知道我要擔多大責任?”
李燕月道:“事先怎麼也沒想到——”
索尼目光一換,截口道;“事先你沒有想到,你是幹什麼的,當的是什麼差,供任的是什麼職務?北京裡不乏叛逆組合這種事你爲什麼先想不到,再說,這個叛逆組合跟你是熟識,你會事先沒想到?”
李燕月心頭震動了一下:“大人是聽誰說——”
索尼道:“鰲拜的當面指責,你命人擡回來的兩具屍體,這還錯得了嗎?”
李燕月道:“用職井設有不承認。”
索尼道:“證據確鑿,怕你不承認一說,你事先知道不知道?”
“卑職事先知道他們到京裡來了,可卻沒想到他們會——”
索尼冷笑道:“你跟他們既是熟識,又事先知道他們到京裡來,若說沒想到他們會襲擊‘順來樓’你宴請的那些客人,實在難以讓人相信!”
李燕月爲之默然。
事實上馬大爺一意孤行,話說得很明白,他也明知道‘洪門天地會’會在今晚行動,要不怎麼他會事先設上如臨大敵的禁衛。
只聽索尼又道:“你可知道,私通叛逆是什麼罪?”
李燕月道:“大人,就這件事來說,卑職不能被指爲私通叛逆。”
“你還想狡辯,這件事不是私通叛逆是什麼?”
“卑職跟‘洪門天地會’的淵源,早在卑職還在神武營的時候,大人就已經知道了,‘神武營’的大班領彭烈也知道。”
索尼冷笑點頭;“不錯我是當時就知道了,可是我以爲那是過去的事,所以我沒有深究,可沒想到你還跟他們有來往,更沒想到他們會游上克里來鬧事。”
“大人,卑職現在跟他們並沒有來往。”
“還不承認,那麼你既然事先知情,爲什麼不趕走他們,爲什麼不逮捕他們?”
李燕月道:“卑職曾經逼他們走,他們不聽——”
“那難道就算了,你是幹什麼的?爲什麼不帶人逮捕他們?”
“卑職只是還念舊日情誼,可沒想到——”
索尼陰笑截口:“還念舊誼,不是有來往,不是私通是什麼?你是我的人,可是‘查緝營’的總級領,卻置天子腳下兒城金地的安危於不顧、你可知道你該當問罪?把兩具叛逆頭目的屍體擡回營來,交待厚葬你把‘查緝營’當什麼了,你眼裡還有國法還有朝廷麼?”
李燕用道:“大人,卑職或有過錯,但是‘洪門大地會’若是跟卑職有來往,他們又怎麼會襲擊‘順來樓’跟卑職爲難而且‘洪門天地會’的兩個首腦人物都已死亡,‘洪門大地會’這個組合也已瓦解,而我們方面只損失‘查緝毒’幾名弟兄,重要賓客毫髮無傷,這-一還請大人明察。”
“你是什麼意思?你是說你沒罪?”
“卑職不敢這麼說,只是——”
索尼道:“你不敢說你沒罪就好,李燕月,我知道你有大功勞,也知道我能有個可與鰲拜對峙的局面也完全因爲你,可是我卻不能倒在你手裡——”
“大人。”
“言官們的參動還在其次,鰲拜的揚頭逼近卻讓我受不了,我要是沒有一個交待,非被鰲拜扳倒不可。”
李燕月目光一凝,道:“那麼大人的意思是——”
“你看見了,‘查緝營’裡,我已全換上了‘神武營’的人你還不明白麼?”
原來如此。
顯然,索尼是不給李燕月一點反抗的機會。
李燕月明白了,心頭震動,道:“照這麼看,大人今夜是一定不會放過卑職了。”
“我剛說過,我不能沒有個交待。”
“難道大人就不念一點卑職的功勞——”
“我會,可是我也說過,我不能因爲你而倒在鰲拜的手裡。”
“那麼大人打算怎麼處置卑職?”
“公事公辦,依法懲處。”
“照辦,按罪卑職是死路一條。”
“你明白就好。”
“大人,您還有鰲拜未除。”
“我知道,可是我要是沒有個交待,馬上就會垮在鰲拜手裡,連一點機會都沒有,所以衡量輕重,我只有犧牲你!”
“大人已經決定這麼做了?”
“我不能不這麼決定。”
“既然如此卑職也不便再說什麼了——”
李燕月話聲方落,那幾個“神武營”高手長劍倏然出鞘閃身移動擋住索尼,長劍齊指李燕月。
同時,門外撲進來十幾個,掌中長劍也齊指李燕月背後要穴。
顯然,不但防備李燕月襲上索尼,也不給李燕月有一寸道路。
十幾二十個“神武營’高手,不在李燕用眼裡。
可是李燕月兩手空空,未帶寸鐵。
眼看前後那麼多厚利兵刃就要沾衣。
突然,李燕月身形拔起,直上房樑,所有的兵頓時落空。
只聽有人叫道:“在上頭。”
索尼叫道:“不要放走了他。”
李燕月一手攀住房樑,另一手曲指遙彈,指風所及“噗!”地數聲,燈全滅了,簽押房裡立時一片黑暗。
有人驚叫:“小心偷襲,護住大人。”
別說是已經熄了燈,就是還沒有熄燈,此時李燕月誅殺索尼也易如反掌但是他沒有動索尼,不但沒動索尼,反而趁着燈滅那一剎那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飛也徹的掠了出去,單掌一攀屋檐,立又翻上屋頂,屋頂借力,翻身又起。一個起落就不見了。
簽押房裡有人,簽押房外不遠處也有警戒,但是李燕月快得讓裡外都沒被發現。
簽押房裡有人叫:“點燈,快點燈。”
火亮一閃,火摺子點燃燈點上了,再看簽押房上下四周,當然李燕月已經不見了。
索尼氣極敗壞,帶着籤用房裡的人奔到門口:“來人。”
不遠處警戒的全奔了過來,一問之下,誰也沒看見有人從簽押房裡跑出來。
索尼既急又氣還帶着驚怕,跺腳大罵。
難怪,他明白,縱虎容易擒虎難此地走了李燕月,再想撲殺這個李燕月,可就難了。
但是他不能就此放棄,他已經進行撲殺這個“私通叛逆”的李燕月了,對朝廷上下,應該可以說是有了交待了,再不愁言官參劾、鰲拜進逼了,可是如今放棄了這個李燕月,這個李燕月有一天就會回過頭來找上他,那比對付鰲拜還難。
於是,他一邊跺腳大罵,一邊下了令諭,全力緝捕李燕月,死活不拘,目有重賞。
重賞之下出勇夫,傾刻間,‘神武營”的人忙上了。
不但神武營”的人開始忙碌,凡索尼掌握下的京城禁衛都出動了,這一出動,天子腳下的九城,無不在緝捕曾任“查緝營”
總班領的李燕月。
宦海之中,仕途之上,本就如此,哪怕你高高在上,炙手可熱,權勢顯赫,不可一世,但是一夕之間就會一頭栽下,甚至連性命都保不住。
那片城緝拿李燕月,殊不知李燕月正在‘查緝營’,後頭司徒霜兩個人對立在院子暗影裡。
司徒霜那雙深造、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李燕月:“索尼帶着人來到,把‘查緝營’的人都換了,我就覺的不對,可是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麼一來你所說有助匡復大業的說法,是不是……”
“姑娘,”李燕月截口道:“並不是到此爲止,我的事還沒完。”
“還沒完?”
“不錯,姑娘何妨拭目以待!”
司徒霜道:“我,其他的組合,大家等待夠久了,現在你已經不在‘查緝營’總班領位上了吧。”
“姑娘的意思是要動?”
“要不是因爲你,我頭一個早動了。”
李燕月道:“我請大家再忍忍。”
“怎麼,還要再忍?”
“此刻是關鍵的要緊一刻,如果各組合這時候動,我就會爲山九仞,功虧一簣。”
“我不懂。”
“我剛說過,姑娘你何妨拭目以待。”
“我記得你說過,只是等你——”
李燕月截口道:“我是說過,但是我現在留在京裡,我是從‘查緝營’總領班的寶座上跌下來,可是焉不知我是以退爲進,要更上層樓。”
司徒霜微一怔:“更上一層樓,我不是個糊塗人,可是現在,我不免有些糊塗。”
“我還是那句話,請姑娘拭目以待。”
司徒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可以拭目以待,但是如果沒有足以讓人信服的理由,我擔心別的組合——”
“別的組合姑娘不用操心,我自有讓他們按兵不動的理由。”
“你是不是也能給我個理由。”
李燕月遲疑了一下:“一句話,四輔政如今已只剩鰲拜跟索尼,兩分大下,水大難容,很快就會有一個倒下去,接着便是另一個,如果在這時候有所謂的外力人侵,爲保自己,鰲拜、索尼還有皇室他們這三方面馬上會捐棄成見,消除敵意緊緊結合在一起,真要是那麼一來,再想假他們之手除掉他們,又不知要等們年何月——一”
司徒霜道:“義師的看法不是這樣,他們不在乎鰲拜、索尼的合分,甚至認爲拔根倒樹,湖猻必散。”瀟湘書院李燕月搖頭道:“各個匡復義師的看法跟我的看法大有出入。”
“那麼你的看法是——”
李燕月道:“不要小看鰲拜康危,他們雖然都有大野心,但不可否認的他們也都是王佐大才,當初福臨選他們輔政,並不是沒有道理的,除了這兩個之外還有鷹王鐵海東,以及些能征慣戰的戰將,設若這三方面一下緊緊結合在一起,姑娘以爲那樹好倒,根好拔麼?”
司徒霜道:“那你這麼說,豈不是匡復無望了麼?”
“不姑娘,殺虎說狼,必先去其爪牙。”
司徒霜沉默了一下:“各個義師的看法,不能說沒理,不過我還是覺得你的理由較具說服力。”
“謝謝姑娘。”
人影疾閃,“大刀會二老劉大池、歐陽奇雙雙來到。”
劉天池道:”姑娘,索尼這次搜捕堪稱空前,內外兩城等於已經淨街了。”
歐陽奇道:“大街、小衚衕到處是幾個營的人,恐怕是寸步難行。”
司徒霜道:“李爺在咱們這兒不要緊。”
李燕月道:“不姑娘,我馬上走。’
司徒霜微怔道:怎麼說,你馬上走?’
李燕月道:“老待在這兒怎麼能更上層樓。”
司徒霜道:“要走你也得等——”
“不能等,姑娘,事關索尼自己,一天不捕殺我,他是一天不會放鬆,我並沒有把這幾個營的京城警衛放在眼裡,何況打鐵也要趁熱,我這就告辭。”
他一抱拳,要上。
“等等,”司徒霸道:“你既然認爲非先除鰲拜,索尼不可,爲什麼不剛纔就下手?”
李燕月微一笑:“剛纔我有的是機會,也不難,可是我爲什麼要觸犯他們的工法,在有人撐腰的情形下下手,不是更好麼?”
話落,長身而起,在上屋面,屋面上略停,立即遊目四顧,長身又起,飛射不見。
劉天池嘆道:“憑這樣的高絕身法,是可以不把滿虜的禁衛放在眼裡。”
司徒霜呆呆地仰望屋面像是沒聽見。
歐陽奇道:“姑娘——”
司徒霜眼不離夜空,道:“你們兩位去吧,我還要在這兒站會兒。”
“是。”
恭應聲中二老躬身而退。
司徒霜仍呆呆地仰望着,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口口口
片刻之後,李燕月出現在‘窮家幫’北京分舵左近。
分舵周圍很靜,分舵弟子的明樁暗卡也仍在。
這京城禁衛幾個營,既奉令緝捕“私通叛逆”的李燕月,似乎不該放過這些江湖組合。
而李燕月憑敏銳耳目,很快就發覺這周道布了不少幾個營的埋伏。
分明這是等李燕月出現之後再動,否則犯不着招惹這難惹的“窮家幫。
‘窮家幫’耳目衆多而敏銳,他們不可能不知道。
顯然,他們處之泰然,按兵不動一方面是因爲他們明知道這些埋伏奈何不了李燕月,另一方面,也是不願公然與這幾個營爲敵,與官家正面衝突。
李燕月暗暗一聲冷笑,閃身往分舵所在的樹林內撲進。
憑他的高絕身法不但輕易通過了禁衛幾處的埋伏,也瞞過了分舵的樁卡,進人了樹林。
藉着樹幹掩蔽看石屋裡做透燈光,外頭沒有人,裡頭也不知都有些何許人?
石屋外圍,有一片空曠,加以屋內燈光外透,使得那一片空曠微有光亮,想捱過去不容易的呀。
不過難不倒李燕月,石室周遭的樹木茂密,枝葉根探,在石屋頂上糾結成華蓋也似的,只從樹上過去,不難捱近石屋。
但就因爲不知屋內究竟都有什麼人,李燕月也不願輕易給“窮家幫”惹麻煩,所以不敢貿然過去。
李燕月站在樹幹後正自皺眉。
石屋門開,燈光猛然外地,一個人走了出來,伸伸懶腰,輕咳了兩聲。
不是別人,正是小五阮玉。
李燕月心裡一跳,忙俯身摸起一顆拇指大小石塊,抖手打了過去。
他力道用得有分寸,土塊恰好落在阮玉腳前土地上,沒出什麼聲響。
可是阮玉發現了,他夠機靈,未動聲色,不經意地往李燕月藏身處瞟了一眼然後緩步走了過去。
到了那棵樹前他摸摸褲帶,一付小解模樣。
李燕月輕聲道:“兄弟,是我。”
阮五道:“我知道我們都知道您遲早會來,我出來看過好幾趟了。”
李燕月道:“屋裡有他們的人?”
“對,他們奸猾,有兩個待在裡頭等您。”
“哪個營的?”
“‘神武營’的。”
“那我就不見賀二爺了,請他儘快傳我令諭,各組合不可舉妄動。”
“那您——”
“你們等着看吧,我走了!”
他閃身而去。
阮玉真機靈,他真撒了泡尿,然後才走了回去。
李燕月輕易地離開了“窮家幫”分舵,直撲內城。
口口日
倒也真是寸步推行,大街也好,衚衕也好,到處站的有人,還不時有巡戈的經過。
李燕月仗高絕輕功身法,未出盞茶工夫,便已神不知、鬼不覺地近了內城。
內城九門,一處也不能走,只好找僻靜的城門與城門之間的城牆翻越過去,還得錯過城牆之上挑着燈籠巡弋的。
巡弋的過去了,燈光也遠了,李燕月剛要長身騰起。
倏地一聲沉喝傳了過來:“什麼人?站住。”
緊接着,三條人影一前二後飛撲而至,立即把李燕月圍在當中。
這三個,兩個不認識,一個熟得不能再熟,魁偉、高大,一張赤紅臉,赫然覺是彭烈。
李燕月抱了拳:“老哥哥。”
彭烈一怔:“兄弟,真是你?”
李燕月道:“我的事,老哥哥想必已經知道了?”
彭烈道:“我知道了,我奉命行事,也是不得已。”
李燕月道:“老哥哥而該還記得,我跟‘洪門天地會’的淵源,在‘神武營’的時候,告訴過老哥哥,也事報過索大人。”
彭烈道:“我當然記得,你怎麼不跟索大人提?”
“老哥哥,我怎麼會不提,沒有用啊!京大人如今只顧自已,哪裡還會再顧我,我宴請的客人毫髮無傷,死的是‘洪門天地會’兩個首腦人物其他的人也遣散了,難道這還不夠?”
彭烈沒說話,當然,他有他的難處。
李燕月道:“我也不願再多說什麼了,只望老哥哥擡擡手,行個方便,要是老哥哥有什麼爲難之處,那就請只管出手,我絕不折扣。”
彭烈道:“你應該往外走,怎麼反而往裡進?”
“老哥哥,我有我的理由,我還不甘心就這麼逃離京城。”
彭烈兩眼微睜道:“兄弟,你想幹什麼?”
“老哥哥,現在我不便說,你最好也別問。”
彭烈一擡手道:“好吧,你走吧。”
李燕月一抱拳道:“老哥哥,我——”
“怎麼說咱們知交一場,別說了,快走吧,上頭巡城的又快過來了。”
李燕月道:“老哥哥李燕月絕不敢忘。”
就抱拳之勢騰房拔起,直上城頭。
另兩個自然跟着擡頭仰望,就趁他倆擡頭仰望這工夫,彭烈雙手兩把匕首,已送進了他倆的後腰眼,哼都沒能哼一聲就倒下去。
李燕月翻過去了,沒看見。
彭烈把匕首在靴底上擦了擦,往腰裡一收,轉身飛掠而去。
內城也兼衛森嚴,不過比外城好多了,只因爲索尼絕想不到李燕月會進內城。
外城都走過了,何況這較外城鬆懈的內城。
沒一會兒兒,李燕月落身在鷹王府的院子裡。
沒人發現他,但是他不便就這麼往裡走揚聲說道:“麻煩哪位通報王爺,不速之客求見。”
兩個蒙古壯漢掠了過來一見是李燕月,不由一怔:“是您?”
李燕月道:“是的,煩請通報——”
“說什麼煩請,叫我們怎麼敢當?您來還用通報,王爺在書房,格格也在,容我們帶路吧。”
兩個蒙古壯漢一躬身先走了。
李燕月邁步跟了過去。
進後院,轉畫廊來到書房,只見書房燈火明亮,有人影不住地晃動着。
帶路的兩名蒙古壯漢,左邊一名高聲道:“稟告,李爺到。”
書房裡,人影晃動不停,門開處一條無限美好人影當先撲出,滿臉驚喜色,正是嬌格格玉倫。
緊接着威猛的鐵王出現在玉倫身後。
李燕月遙遙一躬身,道:“王爺,格格。”
鐵王道:“燕月,快進來。”
李燕月跟鐵王、玉倫格格進了書房,兩名蒙古壯漢則躬身而退。
一進書房,玉倫格格劈頭就道:“我剛回,聽見消息又趕到鷹王府來,又不能去找你,急死人了,怎麼回事兒呀?”
鐵王道:“現在燕月已經來了,不用急了,天大的事讓他坐下,慢慢說。”
三個人落了座,李燕月把回“查緝營’後的經過說了一遍話剛完,玉倫猛然站起道:“我就知道索尼不會放過你,你還不信。”
李燕月道:“我還真沒想到索尼會翻臉無情。”
玉倫道:“你真沒想到,你把他當誰了?他們本就是這種人。”
鐵王道:“不只是他們,官場之中,多半如此,爲自己的權勢爲自己的榮華富貴不得不犧牲別人,也只有這樣心狠手或絕情絕義的,在官場之中才能成爲不倒翁。”
玉倫道:“這裡頭一定有人搗鬼。”
鐵王道:“你是說——”
“這種事固然瞞不了人,可是要是沒人搗鬼,鰲拜不可能知道得這麼快。”
“善同。”
玉倫咬牙道;“準是他。”
“這麼說,他是鰲拜的人。”
“你別忘了,皇族裡趨炎附勢的大頭冤也多得很。”
鐵王沉吟着,沒說話。
玉倫轉臉望李燕月:“你也真是,還讓他到處抓你,爲什麼不乾脆殺了他?”
李燕月道:“等別人有了話,再下手不好麼?”
“別人?”
鐵王也微一怔。
“還有誰,他的對頭只剩一個了,雙方都恨不得馬上能置對方於死地。”
“鰲拜,”玉倫道:“你是打算——”
“我就是來找王爺,打聽善貝勒府的所在。”
鐵王道:“燕月,你想往內府——”
“對。”
“萬一他扯不上邊兒呢?”
“我看不會。”
“這時候,鰲拜那方面會肯的,真讓索尼知道他們要了你,那把柄就揮過來了。”
“一定要,我帶的有條件。”
“什麼條件?”
“爲他殺索尼。”
玉倫說道:“不行,等作爲他殺了索尼之後,他會對你——”
“不會,他還有用我之處。”
“你是說——”
“皇家皇家有根擎天柱,王爺。”
鐵王濃眉軒動一下沒說話。
玉倫轉過臉來問道:“你看怎麼樣?”
鐵王道:“爲山九例,不能功虧一簣,這是唯一的一條路,只是鰲拜詭詐,我擔心他們信不過——”
李燕月道:“王爺是說,他們會懷疑這是索尼的計謀?”
鐵王道:“嗯,我就是這意思。”
李燕月道:“索尼用這種計,對他何利之有,對鰲拜何害之有?”
“他們要是認爲索尼授意你混進鰲拜這一邊臥底呢?”
李燕月道:“如果索尼有令,我隨時可以爲他殺鰲拜,何必非用這種計謀?”
“那是你的想法我們也認爲你有這種能耐,可是鰲拜不會這麼想。”
李燕月道:“您放心,我還有最後一招。”
玉倫道:“最後哪一招?”
李燕月淡然道:“提着索尼的人頭去見他。”
鐵王一搖頭道:“不行,索尼畢竟是輔政大臣你要殺他,就是干犯國法。”
李燕月淡然一笑道:“王爺,您別忘了,我奉有遜皇帝的詔令。”
玉倫道:“對。”
“不對。”鐵王道:“真要能那樣,你大可以一併把鰲拜也殺了,何必再費那麼大事去投效鰲拜?”
李燕月微微一怔道:“那麼您的意思是——”
鐵王道:“遜皇帝既已遜位,他便不是一國之君,無權再下詔令,那顆念珠只能證明你的身份,他要你做的事,只屬於私人間的請託授意,並不能代表朝廷跟國法。”
玉倫道:“誰說的?”
鐵王道:“我說的。”
“胡說。”玉倫道:“遜皇帝一旦回朝,連皇上也要跪迎,他仍有他天子的權威——”
“那不是天子的權威,那上人倫綱常,你要明白,遜皇帝是遜皇帝,而不是太上皇。”
“遜皇帝既不是太上是,當初你三番兩次去找他幹什麼?”
“那只是爲人臣子的一種思慕,當時我也沒想那麼多。現在絕不能把遜皇帝的請託授意當作詔令,否則一已引用家法,搬出朝綱,連皇家也擔當不了。”
“要是遜皇帝的話不能當作詔令,那麼輔政四大臣就不成其爲輔政四大臣了。”
“你懂什麼,那時候遜皇還沒有遜位,他的手書,他的話,當然也就是聖旨,也就是詔令呀。”
玉倫道:“這是你說的,還是——”
“我說的,”鐵王道:“這種事是歷朝歷代所沒有的,所以並沒有明文成律可是,現在大清朝能這麼做,也能不這麼做,處在這兩可之間,就不能不防。”
玉倫道:“那也容易,你我帶燕月進一趟宮,面謁太后跟皇上,請皇上立即降旨殺鰲拜跟索尼,這總可以。”
鐵王道:“不可以,要能這麼做爲什麼等到如今。”
“爲什麼不可以?”
鐵王道;“你糊塗,你知道四輔政的黨羽有多少,明暗勢力有多大,甚至連大內的禁衛都在他們掌握之中,能輕動他們麼?那會是什麼樣個後果,你想到沒?”
玉倫道:“要照你這麼說,皇家早在他們的掌握之中,他們的野心那麼大,又爲什麼不動?”
鐵王道:“他們不是不動,而是不敢動。”
“爲什麼不敢動,怕你?”
“怕我倒在其次,他們怕的是史家的春秋之筆,怕的是他們自己。”
“怕史家春秋之筆我懂,怕他們自己——”
“他們不是一個,是四個,四個互相牽制,誰敢輕動?如今鰲拜跟索尼之間牽制得更厲害,不但誰也不敢輕動,甚至連個小把柄都不敢落在對方手裡,索尼爲他自己,不得不犧牲燕月,這就是最佳例證。”
“那麼,一旦鰲拜或者索尼倒下去,到只剩下一個的時候,他就肆無忌憚了?”
“事實如此,不信你等着看,不管是鰲拜或者索尼,只等剩下一個的時候,事家便危在旦夕呢!”
玉倫道:“照你這麼說,還不能動他們任何一個,還是讓他們彼此間老這麼牽制着好。”
“沒這一說,他們自己也明白這情勢,絕不能忍受這種局面長此下去,皇家不但要儘快除去他們,而且要一個連一個的除,絕不能間歇停頓,給最後一個任何機會。”
“事實了照你所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能,怎麼個儘快除法,又是怎麼個除法?”
鐵王濃眉微皺道:“這——”
李燕月靜聽至此,一笑發話:“格格不必急,王爺也無須發愁,我有我自己的辦法,我之所以這時候來見於爺,爲打聽善貝勒的住處,爲先跟王爺報個備。”
這話說得很明白,他是根本不讓鐵王跟玉倫格格管。
鐵王哪有聽不懂的道理,濃眉一軒道:“老弟,你可不能不計後果的——”
“王爺,”李燕月截口道:“我一不是皇親,二不是國戚,我是個來自江湖的江湖人,手底下沒那麼多顧忌,如果畏首畏尾,層層顧忌,不但永遠除不了鰲拜、索尼,皇家也總有一天淪入這兩個之中的一個之手,我既受人之託便不能不忠人之事——”
鐵王沉聲道:“燕月——”
李燕月神情一肅,正色道:“王爺,如果您想阻攔我,除非您現在逮捕我,這個受遜皇帝重託爲大清自家命脈效命的江湖人,試問王爺能麼?王爺能不爲自家的命脈着想麼?”
鐵王道:“可是你——”
李燕月道:“王爺,我這個江湖人既受人之託,便能不惜犧牲一切。”
鐵王沒說活環目炯炯,凝望李燕月,目光之中,包含得太多太多,半晌才道:“遜皇帝把如此重任託付給個江湖人是對的,這些人裡,欠缺的也就是一個毫無任何顧忌的人。”
玉倫一怔,驚喜急道:“海東,你是說——”
鐵王像沒聽見玉倫的話,望着李燕月道:“善同的貝勒府不難找,從我這幾往東去,過兩個街口,靠南一條衚衕裡,最氣派的一家便是。”
李燕月站起抱拳:“王爺、格格,我告辭。”
玉倫跟着站起:“你到底打算怎麼辦?”
李燕月笑笑道:“格格願意再聽聽王爺的這不行,那不行麼?”
玉倫之一怔。
就在她這一怔神之間,李燕月人已出了書房。
玉倫擡手欲叫,可卻欲叫又止。
鐵王坐着沒動。他望着書房門,臉色沉重——
玉倫轉過臉來,嬌靨上一片驚憂色:“海東,怎麼辦?”
鐵王緩緩道:“你現在擔憂着急,不嫌太遲了麼?’“可是剛纔——”
“玉倫,攔不住的,我也不能真攔。”
“你是說——”
“我是說就這件事來說真需要像他這麼個人,沒有任何顧忌。”
“你我有顧忌?”
“有,你我不怕可是一里牽連起來,那就怕人。”
“可是這麼一來,他——”
“他應該能應付,也相信他能應付,玉倫,就這件事來說,咱們這一方,總得有人犧牲的。”
“不,我不要是他。”
“我也不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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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倫閃身要往外撲。
鐵王眼明手快,一把拉住:“玉倫,你是私情爲重,不以皇家的命脈爲重?再說他也未必不能對付。”
“咱們如果犧牲他,來換取皇家的命脈,那麼咱們跟鰲拜,索尼有什麼兩樣?”
“玉倫,本就是這麼回事。”
“可是爲什麼是他?”
“因爲遜皇帝託的是他,不是別個。”
玉倫沒再沒說話,嬌靨煞白,兩串晶瑩珠淚倏然奪眶。
鐵王道:“玉倫,相信他能應付的。”
口D口
李燕月離開了鐵工府,照着鐵王告訴他的,很快,而且很容易地就找到了善同的貝勒府。
鐵王說善貝勒府是這條衚衕裡最氣派的一家。
其實善以勒府又何止是這條衚衕裡最氣派的一家,像這麼氣派的府評,在整座內城裡都不多見,比之一般王府都毫不遜色。
按說,一個貝勒,尤其是一個沒職銜的閒散貝勒,無論如何是不能有這麼大氣派的。
而事實上,這座善貝勒府的大門口,還站着四名挎刀的親兵,甚至由一名武官帶領着。
這回,李燕月沒掩蔽,大搖大擺的走了過去。
衚衕是讓人走的衚衕裡也有別的住家,能住在內城,尤其是住在這條衚衕裡的,人小都有點來頭。
所以走來個人,貝勒府前站門的這幾個並沒有在意。
但是,等李燕月往這座貝勒府門口一站,那名武官可就不客氣的開了腔:“幹什麼的?站開去。”
李燕月昂然而立,淡然道:“麻煩替我通報一聲我求見貝勒爺。”
那名武宮道;“你,你是誰,幹什麼的?拿張名帖過來。”
李燕月微一搖頭道:“沒有名帖,請往裡通報,‘查緝營’總班領李燕月求見。”
“查緝營?”
那名武官先是一怔,繼而臉上變了色喝道:“查緝營的跑這兒來幹什麼?站開,站遠兒點。”
這是狗付人勢,也是“宰相門奴七品官’,一個起碼的武官,敢對朝當於“查組營”統帶的總班領這個樣兒,殺了他他都不敢,何況,誰不知在‘查緝營’是輔政索大人的人?足證這位善貝勒有來頭,有仗恃。
而且,這句話裡也有毛病。
李燕月就抓住了這毛病,道:“爲什麼‘查緝營’的不能跑這兒來——”
他不問還好,這一問,那名武官臉色大變,聲色俱厲:“我說不能就是不能,你站開不站開去,再不站開,我可要下令拿人了。”
李燕月是什麼來意?用不着忍氣吞聲委屈求全,當即淡然一笑道:“讓你們往裡通報是客氣,你們通報不通報?再不通報,我可要忙裡闖了。”
那中武官立即大叫:“好大的膽子,‘查裡營’的竟然跑到我們善貝勒府來撒野這還得了,來人哪,給我拿下。”
轟雷般一聲答應四名親兵腰工出鞘就要動。
李燕月跨步而至,伸手一把抓住了那武官的脖子,淡笑道:“他們誰敢一動我先提斷你的脖子。”
那個武官氣一閉,頭一昏,大驚失色連舞兩手:“別動,別動,你別動。”
那名親兵也不知道是聽話還是怎麼,把刀垂在那兒都怔住了。
李燕月道:“誰都行,隨便叫一個進裡通報去。”
那武官一點威風也沒了,忙又揮手:“通報遍報,進去一個通報去。”
四名親兵如大夢初醒,叫一個進去,卻一陣風似的跑進去兩個。
不過轉眼工夫,一個相當氣派,中年胖子帶着那兩個親兵走了出米,中年胖子一出來,兩隻既圓又小的綠豆眼就瞪上了李燕月道:“你就是‘查緝管’的李燕月?”
李燕月道:“不錯。”
那中年胖子道;“你好大的膽子,九城到處都在拿你,你居然敢跑到我們善貝勒府來生事,放了人趕快走,我們不難爲你。”
李燕月微一笑:“貝勒府的消息真靈通啊,內城裡別的府邸還未必知道呢,善貝勒府卻已經知道了,你要是做得了主,我就跟你說,做不了主就往裡通報,我就是爲這件事來的。”
那中年胖子一怔,臉色微變:“你就是爲這件事來的?這話怎麼說?”
李燕月道:“你不明白,你們貝勒爺明白,進去通報他。”
中年胖子臉色一沉道:“我們貝勒爺沒工夫跟你羅嗦,放了人快走,要不然我們就要知會神武營來拿人了。”
李燕月道:“你最好放明白點,李某人出身江湖,可不是被嚇唬着闖出來的,你們真要那麼做,後悔的可是貝勒爺,再不通報我就要往裡闖了,我的身手貝勒爺親眼見過,真要逼急了我,請他自問,貝勒內是否有人攔得住?”
中年胖子原是個做不了主的人物,他奉命出來應付,可又不敢真逼急李燕月,驚怒之餘,正感不知道是進是退。
只聽一個低沉話聲從貝勒府那兩扇大門裡傳了出來:“讓他進來。”
中年胖子如奉大赦,忙恭應~聲,然後向着李燕月道:“你可以過去。”
李燕月笑了笑,五指微鬆,趁勢一推,那名武官跟蹌倒退,差點沒一屁股坐在地上,等他站穩了,李燕月跟那中年胖子已進了貝勒府的大門。
中年胖子沒敢跟得太近,顯然是生怕自己也被李燕月抓在手裡。
繞過影壁,貝勒府的前院呈現眼前。
既廣又寬的貝勒府前院,只站了三個人,一個留山羊鬍的瘦老頭,帶着兩個佩劍黑衣人。
瘦老頭道:“老朽貝勒府總管,你見我們貝勒爺,究竟有什麼事?”
李燕月道:“原來是貝勒府的總管,當面失敬,我爲什麼來見貝勒爺,告訴你總管,有用麼?”
瘦老頭乾咳一聲:“我既然問了你,自然有我問你的道理!”
李燕月一點頭道:“那我就告訴你,貝勒爺的好主意,好計謀,逼得我走投無路,我來請求貝勒爺伸把手救救我。”
“貝勒爺的好主意,好計謀?這話怎麼說?”
“你或許是真不懂,不必問我,問你們貝勒爺去,他懂,他一定懂。”
“不必問我們貝勒爺,據我所知,這件事跟我們貝勒爺毫個相干。”
“那麼據你所知,這件事跟誰,跟什麼相干?”
“這——我不清楚。”
“據我所知,只有你們貝勒爺數得了我。”
“我們貝勒爺又爲什麼要救你?”
“只因爲他的好主意、好計謀,才逼得我走投無路,從一個‘查緝營’的總班領,一變而爲被人到處緝拿的要犯,你們貝勒爺他有這個責任救我。”
“你憑什麼說是我們貝勒爺——”
“你不懂是不是,不跟你說了麼,不必問我,問你們貝勒爺去!”
“李燕月,你膽大妄爲,這簡直是——我們貝勒爺他救不了你。”
李燕月目光一凝,兩道威棱直逼過去:“查總管,這話是你說的?”
山羊鬍按老頭查祿忙改口道:“我是說,我們貝勒爺要是救不了你呢?”
“他一定能救,而且一定要救,否則——”
李燕月故意就此打住,住口不言。
查祿問道:“否則怎麼樣?”
“查總管,”李燕月道:“江湖人有江湖人的做法,我好不容易拋卻飄泊生涯,飛上高枝,有人不讓我過,那麼只好大家都別過。”
查祿臉色大變,驚怒喝道:“李燕月,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威脅貝勒爺,貝勒府只有知會幾個營的人前來——”
李燕月一笑截口:“查總管,你可以試試看。”
查祿連忙住口,硬是沒敢再說下去。
李燕月笑容一斂,又道:“查總管,你不是明白人,當不了貝勒府的總管,我不是明白人,在血腥的江湖上活不到如今,我有求而來,所以忍到如今,你貝勒爺也別有用心,否則也不會作如此容忍,既如此,大家何必——”
突然一聲怒喝傳了過來:“我不能容忍,趕他出去。”
喝聲是從後院方向傳過來的。
李燕月聞聲一怔。
查祿等聞聲要動。
可是,旋即,那聲怒喝變得沒了怒氣,變成了冰冷而低沉的話聲:“查祿,帶他進跨院來吧。”
李燕月聞言又一怔。
這個轉變未免太快了,快得連查祿也爲之一怔,旋即他恭應一聲,向着李燕月道:“跟我來吧。”
轉自行去,兩個佩劍黑衣人沒動。
李燕月定定神,跟了過去,兩個黑衣人立即緊隨身後。
敢請,兩個佩劍黑衣人是爲監視李燕月。
善貝勒不是沒見過李燕月的武功,他們不該這樣監視李燕月,甚至不該監視李燕月。
因爲監視兩個字,對李燕上來說沒有用。
該是李燕門根本沒打算動查祿,內則的活,別說是緊隨身後了,就着拿鋒利的長劍抵住李燕月的後心,要害他沒有用。
試問眼下善貝勒府的這些人哪一個出於能快過李燕月?
查祿在前帶路,自以爲後頭有兩個劍手監視着李燕月,一路他走得很放心,一直到平安進了跨院,他還以爲完全是兩名創手的監視之功。
善貝勒府的這些跨院不大,但是林木森森,花木扶疏在森森林木之間,透着幾點燈光,那是坐落在林木之中的一座精舍。
精舍小巧玲成,但是建築美輪美奧,同樣的雕欄玉砌,飛股狼牙坐落在這幽靜而美而跨院裡,真是再適合也沒有的了。
精舍裡透着燈光,但是兩扇門關着,查碌帶路,剛近精含,精舍的兩扇門就開了兩個婢女打扮的嬌豔少女當門而立,眉目含情,盈盈施禮。
李燕月爲之微一咂。
查祿側身旁讓.擡手讓道:“請。”
李燕月定了定神,邁步走了進去,一進門,醉人的幽香撲鼻沁心不知道是精舍裡本有的,還是來自兩個妖豔少女身上。
只聽查祿道:“奉貝勒爺之命——”
一名少女截口說道:“知道了,貝勒爺已經派人下過令了。”
話聲帶着嬌媚,入耳能讓人爲之一陣心跳。
查祿轉向李燕月:“你在這兒等着吧!”
話落帶着兩個佩劍黑衣人出去了。
李燕月沒理查碌,他打量着眼前兩名嬌豔少女,四道火熱目光,則緊緊盯在他身上。
李燕月發現,置身處是個小客廳,富麗堂皇而不失雅緻,兩邊各有一間套間,垂着帶,似乎是兩間臥房。
正打量從.只聽適才說話少女道;“貴客請坐。”
貴客,既被稱爲貴客,應該就差不多了。
李燕月沒說話轉個身坐了下去。
坐的地方不是一般的几椅,而是一塊一丈見方的紅氈之上,放着兩長兩短也就是兩大兩小的四個軟榻似的東西,跟軟榻不同的地方就是它帶靠背,面兒是棗紅色的絲絨,裡頭不知道裹着什麼坐上去軟軟的,很舒服,尤其它離地方高,人坐上去往後一靠,就跟半躺半靠的靠坐一樣。
正中,是一條長長的矮几,朱漆發亮,三個雕花的銷盤裡,放着應時的果子跟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