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到中午, 從夢中驚醒的梅寶兒騰地一下子從牀上坐起來,立即被身上一股子冷意凍得一哆嗦。低頭一看自己,她傻眼了, 她什麼時候養成裸睡的習慣了?
梅寶兒趕緊鑽回被窩, 瞪着天花板苦思冥想, 啊, 對了, 她喝酒了,好像還起酒疹來着…喝酒,可是她爲什麼要喝酒?
不期然, 莊軼海和別人擁吻的畫面跳入梅寶兒的腦中,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如果她沒有看錯, 那個女人是秦暮顏!
她怎麼會在莊軼海家裡?
難道說她的離去終於成全了他們的愛情?
……
感覺非常糟糕, 明明她是他名正言順的女朋友,爲什麼卻有了種鳩佔鵲巢的負罪感?
莊軼海, 此刻的你是不是因爲她的出現,而領悟到愛情真正的幸福?
可是,你既然一直愛着別人,爲什麼卻是抱着我說愛?讓我滿心歡喜地陷入這謊言的泥沼裡,尋找那條名叫愛情的稻草, 直至滅頂。
謝謝你給了我一場戲, 謝謝你直到分手, 仍然讓我感覺你對我一往情深…
梅寶兒從來沒有像如今這般清楚地認識到她和莊軼海已經分手的事實, 隨着秦暮顏的出現, 意味着他們終於從網絡走到了現實,這段愛情總算是圓滿了。
他們的愛情完整了, 那麼,她的愛情呢?
起牀沐浴,收拾好自己之後,梅寶兒給姚宸打電話說她想吃瓏魚記的粥。
好,等我十分鐘。姚宸愉悅的低笑從電話的那端傳來,鼓動着她的耳膜,如觸動鼓點的頻率,融入她的心跳節拍。
他是愛她的吧,她的愛情在他身上,是可以隨意施展安心存放的吧。
好吧,再試一次又何妨?
十分鐘後,姚宸如約而至。
梅寶兒揮手同範莉告別:“我去戀愛啦。”
範莉點頭,沉默地看着她出門。女大不中留,但問題是,她這個女兒,怎麼看都覺得好像沒斷奶…
真的要放手不管嗎?
網聚過後,到瓏魚記用餐的碧海社區的網友明顯多了。其實更正確來說,他們之前也在這裡消費,但由於不認識姚宸,都是來來去去吃了就走。
現在不一樣了,找他說話喝酒打折的人多了。姚宸懶得應付,乾脆吩咐櫃檯,只要是宣稱自己是網友的,就直接打折,不要有事沒事都找他。
現在是午餐時間,用餐的人多,姚宸和梅寶兒一出現在瓏魚記,便引起了個別人的注意。
“小寶貝~~”
某個妖氣陣陣的聲音讓梅寶兒縮了縮脖子,忍不住抓緊了姚宸的手,想拉着他儘快逃離現場。
可惜事與願違,反而被姚宸拽着迎向那個妖孽。
天殺的,她忘記這兩人似乎恩怨頗深,見面怎麼可能不掐架?退縮的是小狗。
梅寶兒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朝裔澈揮手:“嗨,你也來吃飯啊,好巧哦…”
裔澈和一男一女三個人在涮麻辣火鍋,他白晰的臉被辣氣薰出漂亮的緋色,嘴脣紅瀲瀲的更是嬌豔欲滴。
他哀怨地看着梅寶兒說:“小寶貝你真調皮,偷偷落跑放我飛機,害我找了半天。”
梅寶兒滿臉黑線地叫:“哪有人強迫別人去房間睡睡看的!不跑的人是白癡!”
梅寶兒一語既出,震驚半座,吸氣聲響成一片,視線像探照燈一樣齊刷刷地掃過來。可惡的是,裔澈還故意表現出一副我們有姦情的樣子,曖昧得要死地看着梅寶兒。
“呃…不、不那個意思啦…”梅寶兒訕訕地解釋。
姚宸面無表情,安靜地盯着桌上沸騰的火鍋湯料看,好像在研究改良配方似的。那一男一女淡定地繼續吃着火鍋,全然置身事外,看起來境界頗高。
“解釋就是掩飾哦,呵呵…”裔澈掩着嘴笑得花枝亂顫,唯恐天下不亂地繼續澆着油。
法海呢?姜子牙呢?怎麼可以放任此等妖孽出來禍害人間?梅寶兒氣得花枝亂顫,真想把他這張漂亮的臉蛋往火鍋裡按。
這時姚宸卻啓脣輕笑了,他抓起寶兒的手把玩,別過臉對她輕聲說:“下次人家再邀請,你就去睡睡看唄,反正有人也只能在嘴上逞能了。”
裔澈聞言立即收起臉上的笑意,挑着眼尾乜着姚宸:“是嗎?既然這樣,寶妹妹,我們去開房吧。”
他站起來作勢要拉寶兒的手,被姚宸一把拍開,他退開一步,偏頭臉看着姚宸詭魅地笑:“難道你要親自試試看?”
“幼稚。”姚宸冷冷地說,沉着臉拉梅寶兒走開。
梅寶兒回頭衝裔澈做鬼臉,剛好看見裔澈臉上那個令人不寒而慄的冷笑。她不禁抖了抖,抓住姚宸的手往他辦公室竄。
耶穌的,這兩人到底有啥不共戴天的仇恨啊?
莊軼海今天起得也挻晚,昨晚輾轉反側了大半夜才勉強睡了過去,早上八點鐘又按生理時鐘醒了,只是自從寶兒搬回家後他就很少給自己煮早餐了。
他一直賴在牀上,一直磨到11點纔出房門。秦暮顏在拖地,她嘴裡哼着歌,很輕鬆愉悅的樣子。美人溫婉賢能,拖地的樣子也很賞心悅目,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寶兒挑的喜羊羊和灰太狼的圍裙穿在她身上不是很不搭調,甚至,有點滑稽。
秦暮顏看到莊軼海出來,開心地笑:“你起牀啦,我剛剛煮好早餐,正想拖完地叫你起牀呢。”
莊軼海有着瞬間的僵硬,才淡笑着應:“唔,早安。”
彷彿是逃離一樣,他閃身進了浴室。關上門,他撐在盥洗臺前發呆,他是不是有被虐傾向?有一個女人願意這樣伺候他,他反倒渾身不自在了。
他甚至想念起伺候寶兒的日子,難道他就是傳說中的奴性堅強?
真是活見鬼了!
莊軼海□□着搓臉,看了看鏡子,嘆氣。
吃過早餐兼中餐,莊軼海對秦暮顏說:“我帶你出去逛逛Y市吧。”
人家來了幾天,都呆在這一步沒離,他的確是有點慢待她了。
秦暮顏歡喜地說:“等我一下,我換衣服。”
秦暮顏用了十分鐘時間來換衣服,還化了個淡妝。紫色的呢子裙式長外套,白色的貝雷帽,高雅中不失俏麗,很漂亮。
莊軼海拿了件外套,沒穿,只是隨意地搭在肩上。他穿得很休閒,黑色的褲子配菸灰色的套頭毛衣,外套也是黑色的,駝色的繫帶休閒鞋。
秦暮顏跟在莊軼海後面下樓,看着他挻拔背影,她心中有如爬滿螞蟻一般剌癢。她從來沒想過,現實中的莊軼海會是這樣寡言冷清,更沒想過,他竟然是個外表如此優越的男人。他無法不讓人喜歡,哪怕是除卻去物質上的豐實。
她與他相交於網絡,他說過他的愛情,說過他愛着的人,說過他的工作,卻又總是隱晦的,她無法真正觸摸到他口中的一切。
但無論如何,命運真是個奇怪的東西,爲什麼這麼多聊天紀錄,梅寶兒卻偏偏看到了唯一一次比較出格的曖昧?
也許真的是天神在安排吧,否則,她今天又豈會站在這裡?
莊軼海從車庫開了車子出來,秦暮顏很自然地開了副駕駛的門坐了上來。莊軼海嘴巴一動,差點脫口而出叫她坐回後面去。
還好,他忍住了。
這個位置,曾經只屬於梅寶兒。
那時,寶兒很孩子氣地晃着他的手,認真地說:“這個位置是我的,別的女人不可以坐哦。”她就像只小母獅,用氣味到處標記自己的領域。
從此,他沒讓家人以外的任何女人坐過這個位置。
“帶我去看海吧,城市我看多了。”秦暮顏說。
莊軼海挑眉:“這麼冷,你確定要去吹海風嗎?”
秦暮顏認真地點頭:“我想看你一直澎湃着你夢想的海域,看你提過的能盪滌一切煩憂的海浪。我也想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曖花開。”
“我倒是想,以後有了閒和錢,就到山區建個希望小學,寓教於樂,換一種活法,倒不失爲樂事一件。”莊軼海謹慎地接話。
他淺笑着掩飾內心的波瀾,秦暮顏言行之間不無暗示,情之咄咄讓人無法聽而不聞視而不見。
在習慣了梅寶兒式的遲緩與直白之後,再遇着這強勢與主動,他倒是未戰就先輸了陣。
畢竟,這是一個與梅寶兒全然不同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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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寶兒心滿意足地喝了兩碗魚片粥,啃了一根油條,之後就霸佔了姚宸的電腦在玩寵物連連看。
姚宸去忙了一圈回來後,她已經玩通十關了,正喜枚枚地握拳直叫yes。
姚宸從背後抱住她,把頭擱在她頸窩裡,吸氣:“這麼高興啊?”
梅寶兒被他的熱氣呵得直癢癢,縮着脖子掙脫他,得意洋洋地笑:“呵呵,從餘副到雲翔,我在辦公室玩了一年多這個遊戲了,第一次玩通十關噯!”
雲翔還說了,要是她能過十關,就放她一天假。啊,對了,她要截圖留作證據,免得他不認賬。
梅寶兒連忙登陸QQ,點出雲翔的對話框,把恭喜過關的圖樣給截了下來,發過去給他。
雲翔沒有回覆,估計是在週年慶上被人灌酒或者灌人酒當中。
“真是小孩子,這麼較真啊。”姚宸笑,把梅寶兒轉了個方向讓她面對自己,他圈着她的腰,認真地說:“寶兒,下個週末和我回家吧。”
梅寶兒眨眼:“回家?”
“回我父母的家,去見見他們。”是時候讓寶兒回家去露個臉了,其它別的都好安排。
梅寶兒有點愣了,見家長?會不會太草率了?她想都沒想過噯。
看梅寶兒愣着不說話,姚宸又說:“別擔心,我父母都很開明,很好相處的,以後你根本就不用擔心婆媳問題。”
“婆、婆媳問題?”梅寶兒凌亂了,呃,好像越扯越遠了。
而且,爲什麼提到婆媳這個詞眼時,她腦袋裡出現的卻是段雲繡的臉?唔,她還收了人家的傳家寶,至今仍未歸還。
她是不是應該找時間把這些東西還回去?也許,莊軼海早就急着想把手鐲戴到秦暮顏手上了吧。
好吧,找時間作個了斷。與其牽扯不清,不如一了百了,祝福一聲就此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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