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羽這種人無疑是可憐而可悲的人。
他從小到大都有一種極爲要命的自尊,身爲邪派排名第四宗門的少門主,他卻一心要高高在上,目中無人。
鐵血丹心門、銀月塢、魔龍宗的後代,不巴結,不去相交,認爲他們會看低自己,其實這何嘗不是一種自卑?出生在第四宗門與生俱來的自卑!
所以他交往的都是比冥王神弓門要排名靠後的宗門弟子,然後他就結識了金閻魁等人,好在他還有一點可圈可點之處,那便是知道不論甚麼宗門,弟子的成就和宗門是不相干的,雖然他知道大宗門的弟子,就算沒有本事,也可以橫行跋扈,但遇到金閻魁還是心悅誠服的讓其做了隊長,因爲在他自己看來,就算是自己做不了隊長,自己也依然是隊伍中超然的地位擁有者,事實上正是如此,只不過隨着時間的流逝,加上天心九神橫空出世,水靈劍宗將冥王神弓門壓下,他的這一點超然感覺,終於慢慢消失。
所以他着急。
人一着急,難免便會做錯事,而且做錯之後,甚至也不會認爲自己做錯了。
公孫羽也不例外,當冥王神弓門降了排名,他就覺得自己在隊伍中的超然地位慢慢下滑,所以他就慌了,自卑再次跑了出來,然後他便和天之驕子一拍即合。
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可悲的人,但可悲之人自有其可憐之處,所以當他們到了燕歸客棧的時候,荊無涯等人也並沒有針對他,更沒有故意去冷落他。
公子玉不在場,荊無涯的氣勢便完全發揮,在他引導之下,通天八仙忐忑的心情,總算漸漸平靜下來。
兩張桌子,荊無涯將天心九神衆人打散,並沒有和通天八仙分開坐,而是看似雜亂,實則有些規律的相互坐在一起。
金閻魁很自然的被他安排的和自己坐在一起,而劍辰英俊瀟灑,和花無邪坐在一起,另一邊是許開明。
他安排的雖好,但白盈盈卻一點也不滿意,因爲在她左邊坐着的正是公孫羽,幸好在他右邊坐着的是龍雲霄,兩人剛見過一面,而且頗爲愉快,自然讓她心中舒服不少。
荊無涯讓公孫羽和她坐一起,自然是有一定意思的,公孫羽是最反對天心九神之人,而白盈盈是最親近天心九神之人,這麼樣兩個人坐在一起,總不能交換眼色,合力與天心九神過不去,恰好可以互相制衡。
金閻魁等人坐下之後,荊無涯每人敬了杯酒,笑道:“三年來大家這麼樣聚在一起,已經有許多次,大家也不必客氣,該吃就吃,該喝就喝,我先乾爲敬。”說着又喝了一杯。
金閻魁等人不禁臉上一紅,陪着他喝了一杯。
許開明笑道:“水靈劍宗邀請通天八仙,怎麼不見各位長老?”
他這句話倒是厲害,直接將通天八仙和天心九神的恩怨撇除,擺明了今日只是應水靈劍宗之約,可莫想要公私不分。
荊無涯笑道:“天心九神都是水靈劍宗一員,也是最核心的弟子,我們出馬比之各位長老更有誠意,那天之驕子纔來過不久,也只不過有一位長老應付而已。”
言下之意便是,你們通天八仙已經佔了天大的便宜,另一重意思便是,天子驕子這等人,也配讓你們和天心九神決裂?天心九神看重你們,卻對天之驕子不屑一顧!
通天八仙都不是笨蛋,自然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心中感嘆水靈劍宗的魄力,也愧疚自己做出的事。
金閻魁道:“那不知水靈劍宗此次讓通天八仙過來,所爲何事?”
荊無涯笑道:“這事你還得問宗主才行,你們畢竟是天心九神一心結交的朋友,現下宗主沒空,咱們便一起溫溫交情,以前的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不用提他。”
金閻魁嘆了口氣,道:“荊兄,當年在煙雨樓我很看不起你,想不到如今居然是這麼個情景。”
荊無涯哈哈笑道:“我不說了麼?前塵往事,提它作甚?再說,金兄你也不差啊,通天八仙在你手中,那可是風風火火,幹了不少大事啊!”
他這話自然又是頗含玄機,說通天八仙在金閻魁手中,自然便將其他能說上話的人、尤其是公孫羽給刺激的不輕,而說後來幹了不少大事,更是有映射背叛約定的嫌疑。
金閻魁臉上一紅,不敢再拿往事說話,但實在不知道說甚麼好,畢竟做了那事,心中有愧,只覺得在此多呆一刻,也是無比折磨,但如今騎虎難下,若是就這麼灰溜溜的離開,豈非明裡示弱?
星雨和莫影坐在一起,她雖然年紀很小,但性格頗爲大膽,對莫影有意思,便表現出來,天心九神是無人不知,莫影自然也知道,只不過他永遠都是沉默不語,讓星雨也不知他想些甚麼,但這麼樣一來,反而更加吸引她。
兩人一個沉默,一個熱情奔放,倒也相配。
荊無涯知道這麼下去,這氣氛非僵死不可,正要叫公子玉出來,白盈盈忽然站了起來,道:“荊無涯。”
荊無涯愣了一下,笑道:“白姑娘,甚麼事?”
白盈盈舉起一杯酒,道:“沒事,請你喝一杯。”
荊無涯笑道:“爲何?”
白盈盈道:“喝酒還要問爲甚麼?”
荊無涯一怔,忽然哈哈大笑,道:“好。”端起一杯酒,和白盈盈遙遙舉了一下,一飲而盡。
此時衆人才忽然發現,兩人拿着酒杯的姿勢居然出奇的相似,就連舉杯喝酒和神態,也甚是神似。
劍辰瞥了兩人一眼,嘴角不禁勾畫出一道弧線,暗道:“好樣的,這不是一個現成的眼線麼?”
白盈盈喝了一杯,卻並未坐下,那一杯酒似乎壯了膽子,醞釀了半晌,才徐徐的道:“荊無涯,不管通天八仙做了甚麼,我白盈盈對不起你是真的,我自罰一杯。”
荊無涯心中奇怪,白盈盈今日似乎有些與往常不同,但不便相問,也陪着喝了一杯,哪知道酒還在口中,便被白盈盈接下來的話嚇了一跳,險些將酒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