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頭山西南山谷內的一條小溪邊,正有兩個人蹲在那洗臉。一個是一身塵土,另一個是一身血跡,兩個人都是骯髒不堪。
洗漱完事,楊海林脫掉那是血衣,丟在一旁,擡頭看看四周的大山,向身旁正在擦臉的江小白道:“小白,這山谷就來時那一條小路,還不能原路返回,咱們怎麼回去?”
“那還不簡單,兩條腿走回去。”江小白也把那身破衣服脫掉,撣撣身上的塵土,那身白衣也變成灰色。
“屁話。”楊海林瞪他一眼。“我是問從哪個方向出去?”
此時楊海林見四周都是大山,有些轉向。
“咱們是從東面來下來的,自然要從西門上去,繞過雞頭山。”江小白給他指點方向。
“啊……”楊海林直皺眉,哭腔道:“那得走多遠啊什麼時候能趕回去。”心裡有些着急。
“那樣比去送死強,走吧還愣住幹嘛不會是砍人頭累着了吧?。”江小白前頭帶路,邊走邊嘀咕着。“五哥啊殺幾個歹人,兄弟我不反對,可你那殺人的法子實在太噁心,下次能不能文明點,太血腥,太暴露,簡直就是惡魔……”
江小白走南闖北,什麼世面沒見過,可以說也是殺人無數,眼皮都不眨下。可剛纔看到楊海林殺人,心裡有種莫名其妙的恐懼感,讓他有點看不清楊海林這個人。你說他膽小吧砍人腦袋跟剁雞頭似的,你說他膽大如天吧有時候臉個娘們都不如,真有點搞不懂。
望山跑死馬,上山累死人。別看這雞頭山不大,可步行繞一圈下來,那真是累死人,就連習武之人的江小白都是滿身大汗,更何況缺少運動的楊海林。
“五哥,你緊走幾步,前面就是停放馬車的村子。”江小白站在官道之上,擡頭望眼頭頂上那塊雞頭般巨石,點頭稱奇,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啊
楊海林被江小白遠遠地甩在後面,雙腿灌鉛,寸步難行,呲牙咧嘴地抱着腦袋艱難行進。要不是深處官道險路,估計他早怕在地上休息了。看着頭頂上那塊巨石,心中害怕,尤其是官道一側的深淵,不時地有股旋風襲來,很怕自己被卷下山澗。此時,害怕膽小,現在卻成了他前行的動力。
兩個人好不容易走出那段險路,來到雞頭山旁的停車之地,楊海林在於熬不住了,爬上馬車就不動彈,彷彿累死一般。
二人休息片刻,不走不行了,因爲天漸漸暗了下來。
楊海林喝完一口水,把水袋網車裡一撇,見江小白主動趕車,就一頭扎進車內,再躺會。
馬車上來到,走出幾裡地後,江小白停下馬車,向車廂內的楊海林詢問。
“五哥,我怎麼總就得咱倆好像少點什麼?”江小白拿着馬鞭子,坐在車沿上尋思。
突然間,楊海林竄出車廂,與江小白齊呼道:“金貢金財。”
怎麼把這倆傻小子給忘了那?二人臉上略有愧意,趕緊調轉車頭,重新回到原處。江小白放下馬鞭子,就去尋找金貢金財,此時天已經黑了。
“五哥啊我們回來了。”
正當楊海林悠閒地躺在車內,突然聽見金貢的聲音,忙把腦袋探出去。藉着月光,就瞧見兩隻捂着肚子的大狗熊站在近前。
“貢啊財啊上車。”楊海林笑嘻嘻地向那滿面苦相的金貢金財道:“餓壞了吧趕緊進來,車廂裡有好多……水,你倆先喝個水飽吧嘿嘿……”
金貢金財這哥倆也真夠聽話的,楊海林讓他們在採石場外潛伏起來,等着他們回來。這哥倆貓在石崖後面老老實實呆着,連屁股都沒扭動,躺在地上睡大覺。整整睡了一天,後來又餓又渴,不然都能睡到明天早上。等江小白找到他們之際,兩個人餓得前胸貼後背。
等兩隻大狗熊上車之後,江小白揮動馬鞭,馬車揚長而去。
等到了應天府的北門之時,城門早已關閉。好在楊海林帶着身份腰牌,守城兵見到他手中好幾塊腰牌,肅然起敬。不是錦衣衛的腰牌,就是西廠的,最後楊海林還掏出太子親軍的千戶腰牌。
進入城門之後,楊海林命江小白趕着馬車直接去皇宮,他要見皇太子朱佑樘。
當楊海林來到太子的寢宮,被懷公公請進書房,不打功夫,皇太子朱佑樘駕到。
“五哥,這麼晚,你來有急事?”皇太子朱佑樘也不與楊海林見外,見楊海林要起身接駕,忙緊走兩步,一把托住他,請讓到椅子上坐下。“我這剛剛睡下就被你吵醒,改日去怡紅院你可要好好補償,費用你出,哈哈……”
皇太子與楊海林打趣,撩起衣襟坐下,親手爲他到滿茶水,又親手遞給楊海林。
楊海林起身接過茶水,賠罪道:“打擾太子殿下休息,都是屬下之過,下次喝花酒我來請客,啊哈哈……”
“呵呵……”皇太子隨笑一聲,突然眉頭微皺,努起鼻子向楊海林方向聞聞,又發現楊海林灰頭土面,身上的衣服還髒兮兮的。“五哥,你這是從哪裡竄出來的?”
楊海林喝口熱乎水後,放下茶杯,開始向皇太子講起今天之事。關於前頭派人監視崇靖王朱祐樒,楊海林沒有明說,只是隨口帶過。
皇太子朱佑樘聽完之後,剛纔的輕鬆笑意一掃而光,眉頭緊鎖,沉思不語。
這事情太突然,也太驚人了。楊海林講完之後,不再出聲,給皇太子消化這件事情的時間。
“你是說,崇靖王的採石場內藏有大量兵器,那這批兵器要運到哪裡?給誰使用?”皇太子雙拳緊握,詢問楊海林。
楊海林開口道:“給誰使用,暫不清楚,不過,從那幾個護衛口中得知,這大量的兵器是運往山東。”
“啪……”皇太子用拳頭狠狠地捶在桌面上,桌上的茶壺震起多高,茶水灑滿桌面。
旁邊的懷公公見到後,忙找來絲絹擦起。
“真想不到啊這就是皇親,這就是皇族,哼哼……”皇太子咬牙切齒道:“父皇待簡王一脈向來恩寵,想不到皇叔之子,我那堂兄,卻要謀反。真是人人都想問鼎,爲了權力,至親之人也有背叛的時候,唉……”
楊海林見皇太子情緒激憤,忙勸解道:“太子殿下息怒,屬下說句大不敬之言。這權力爭奪可不分什麼親戚不親戚,人爲財死,鳥爲食亡,更何況是至高無上的皇權。太子殿下要想不被人踩倒,就得狠下心來,把別人踩倒,否則你永遠別想問鼎。”
楊海林說出這話,要是讓外人聽到,足可以掉一百個腦袋。旁邊的懷公公聽見後爲之一震,用一種讚許的目光看着楊海林,輕輕地點點頭。楊海林之所以向太子說這些話,也算是肺腑之言,更主要的是向皇太子朱佑樘以示衷心。
皇太子也擡頭看看楊海林,勉強一笑。“五哥,你能對我道出肺腑之言,兄弟萬分感激,不過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還是少說爲妙。”
“是,屬下失口,請太子殿下贖罪,嘿嘿……”楊海林咧嘴一笑,心裡對皇太子的反應很滿意,兩個人的距離似乎有拉近不少。
“太子殿下,不知此事如何處置,如果時間晚了,屬下恐怕……”楊海林看着皇太子朱佑樘,輕聲詢問。
皇太子閉上眼睛,桌上的右手手指輕輕敲打幾下桌面,沉思片刻,才慢慢睜開雙眼,看向楊海林。“不知五哥有何良策?”
“屬下以爲……”楊海林停頓下,放開口道:“屬下以爲此事應由錦衣衛出面,最好把西廠汪公公也一同叫上。”
皇太子聽完後,又是一敲桌面,擡手指着楊海林笑道:“五哥真是個人精,哈哈……”
身後的汪公公低頭思索片刻後,似乎恍然明白,暗自點頭。
楊海林的用意,與皇太子想到一塊去了。這件事如果是皇太子親自出面,去查崇靖王朱祐樒,事情就變得敏感起來。即使是人贓俱獲,一舉剷除崇靖王朱祐樒,表面上是大功一件,能夠得到皇上的讚賞,可是那些皇親國戚會怎麼想?
這儲君還未登基就開始大開殺絕,削弱藩王的勢力,集中政權,那皇太子登基以後會是什麼樣?估計他們會想盡法子,極力反對太子登基,而鼓動皇上另立儲君。
更何況皇太子朱佑樘現在的處境危急,更不能出半分差錯。如果讓錦衣衛來查此事,最好再把西廠牽扯進來,他們可都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即使別人往削藩上想,也不會牽扯到皇太子身上。只要皇太子坐鎮南京,這份功勞也跑不掉。
楊海林與皇太子又詳細謀劃下對應之策,良久之後,楊海林才從太子寢宮出來。拖着疲憊的身子,走出皇宮,來到皇城外。與江小白他們哥三兒回合之後,打道回府。
等到了萬府,楊海林直接去萬通的跨院,他要給萬通一個天大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