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東江借宿
我坐在板車上一言不發,風吹亂了我的頭髮,我撩了撩沾上嘴角的髮梢,冷不防肩上一暖,低頭一看卻是塗欽折的外袍披在了我的身上。我捏着他衣服的襟邊,側頭看着他問:“你把衣服給了我,你,不冷麼?”
塗欽折把視線從遠方的翠青山巒處收了回來,對我淺淺勾起脣角,笑道:“不算很冷。”
我腦裡各種思混在了一起,逐漸形成了一條主思。幾次張了張口,才終於鼓起勇氣問他:“荊紫姐姐說,你爲了冒了很大的風險,淌進了這趟渾水,是指什麼?”
塗欽折愣了一下,語氣淡泊道:“還不是你該知道的時候。”
我又問:“你是不是跟那些殺手做了什麼交易?”
他稍稍眯起了眼睛,眼裡的琉璃光澤微涼,又有些無奈,道:“不要胡思亂想。”
“好吧你都可以避而不答。”我道,“那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天晚上,就是鄭後半夜裡去你家被我發現的那天晚上,你說你和鄭後在屋裡說了會話,你們說了什麼?”我幾乎是有些迫切地想知道真相,如果知道了是誰在幕後操縱那些殺手,就知道是誰殺害了我的爹孃。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塗欽折說話,我便又道,“指使殺手來殺紀瑜的人是不是..”
“宋聽閒。”塗欽折倏地打斷了我,眼風往稻草底下的紀瑜瞟了一眼。
我立刻住嘴,後面的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如果真相真的是如我所料想的那般,我尚且可以恨可以怨,可是紀瑜呢,他該如何面對?
自己的親孃要對自己痛下殺手嗎?
我們從北城城郊繞去了南城城郊,然後直接往南下。東江離邑京不算很遠,只行了大半天的程,將將午後不久,就隱約看見了前方東江的城門。走到城門下,城樓上寫着的“東江”二字,氣勢恢弘、磅礴灑脫。相較於邑京城守的謹慎,這東江的城守就顯得鬆懈許多。城門口無官兵把守,只在城樓上有幾個官兵值守,城樓下的姓可以隨意進出,只要不起什麼亂。
管家駕了馬車,儘量放鬆,晃悠悠地進城,並未引起過多注意。等進了城以後,一輛碩大的板車在街上行走,擋住了街道半邊,難免要多引人注目。因而在塗欽折的授意下,管家把板車連馬一併給賣了,換了些銀錢。
塗欽折背起紀瑜便往前走,約莫是磕到了紀瑜肚上的傷處,他哼哼了兩聲。我們沒有去住客棧,賣車的那點兒錢也不夠住幾天客棧,管家在前引,我和塗欽折跟在後面,隨他一起穿進寂寥幽靜的巷。
巷裡住了一戶戶的平常人家。
在一家綠藤抽芽的院門前,管家敲響了門。開門的是個年輕婦人,原本是滿臉的喜悅,可見了我們後喜悅便化作滿臉的疑惑:“你們這是..”
塗欽折揹着紀瑜上前,說道:“這位夫人,我們初來貴地,我內人的弟弟不慎在半途摔傷,又不剩多少盤纏,便來借問一下,不知夫人可否行個方便讓我們借宿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