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教衆那麼多,在玉宇國重要的祭祀上一個白衣少年突然現身的消息只怕瞬間就會流走,這次任憑賀賴如何的小心,也無法將消息封鎖了吧!
我已成功放出消息,餘下一切,就看老天是否幫忙了。
賀賴扯過郎憶寒的手臂,轉身就要離開。刑法長老臉色一變,飛身搶到兩人身前,“我一切按照神明的指示做事,陛下不聽我的勸告,必有災禍要降臨啊!”
賀賴已經忍耐到了極限,此刻就要發作。郎憶寒扯了扯他的衣袖,朗聲說道,“刑法長老是從什麼時候起侍奉神明的?”
“我自幼侍奉神明,到如今已是數十個寒暑了!”刑法長老語氣中似乎頗爲自豪。
郎憶寒目似寒星,“長老自問,侍奉神明,可算誠心?”
刑法長老臉色一寒,怒道,“我一生從未離開過聖域,泯滅七情六慾,一心侍奉神明,自然誠心!”
郎憶寒點了點頭,聲音突然一轉,衝着賀賴說道,“陛下,爲了證明刑法長老行事都是按照神明示意,並無一點違拗的一點,不如就在這祭臺上,將刑法長老的心挖出來,如果她誠心侍奉神明,神明自然憐憫她,有所阻撓;若是神明沒有指示,就說明刑法長老私自揣摩神明的意思,神明也在怪罪她呢!”聲音一頓,瞥了眼臉色鐵青的刑法長老,“陛下,你說如何?”
賀賴滿意地點了點頭,“有道理!來人啊!拿刀來,本王願親自試驗刑法長老的誠心!”
立刻有黑衣大漢乖乖遞上一把寸長的尖刀,賀賴拿在手裡,走上前幾步,陰冷的衝着刑法長老一笑,“長老放心,本王會慢慢地割開你的肉皮,小心取出心臟,免得神明突然開恩免你苦難,本王卻手快將心臟挖出來,到時候便是神醫出手,怕是也晚了。”
刑法長老被他的氣勢所壓,忍不住退後一步。
“陛下!”幾個長老立刻撲過來跪倒,“陛下開恩!在神明的面前血祭,是最大的褻瀆!”
賀賴揚手,“所有罪責,本王願一人承受!”
刑法長老硬挺着脖子說道,“我一生侍奉神明,祈求國泰民安,陛下不能如此對我!”
“你怕什麼?只要神明稍有示意,我立刻停手!這不就證明了刑法長老的誠心感動了神明嘛!”賀賴笑笑,一把抓住刑法長老的肩膀,讓她動彈不得,他擡頭看了看天,奇怪道,“天色怎麼沒變?神靈還沒有指示嗎?那我可就要挖了哦!”
郎憶寒站在一邊,看着賀賴一步一步壓迫着原本目空一切的刑法長老。
“住手!”兩扇大門後,一個女子清麗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祭祀,長老均跪倒行禮,口中喊着:“恭迎聖女!”
那聖女並未現身,只是有聲音傳來,“陛下,刑法長老的事可否交給我處理?”
賀賴揚了揚眉頭,他雖然對白月教很是不屑,但對這位聖女似乎很是尊重,“既然聖女開口,本王自然同意!”
說着,他將手裡的尖刀一揚,牢牢釘在那羣抓着小女孩的大漢腳邊,“還不給本王放手!”那大漢被他嚇了一跳,急忙放開了手。小女孩跑到祭臺上面,撲通跪在賀賴的腳邊,“謝謝大王,謝謝大王!”
刑法長老恨恨地說道,“稟聖女,有妖亂祭祀!”
賀賴理也不理,拉過郎憶寒的手,轉身就要下祭臺。那門後聖女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陛下且慢。這位郎公子身上似乎有什麼宿疾,他既然是陛下的客人,白月教自然也該奉爲上賓,我想請這位郎公子進聖宮小住幾日,看我有沒有能力醫治。”
賀賴的腳步一頓,郎憶寒的虛弱他已經就注意到了,數十個太醫見過,也都愁眉不展,此刻聽聖女一字一句的說完,忍不住皺了皺眉。把郎憶寒交給白月教,他自然不放心,可如果能解除他的宿疾,卻也是好事一件。
他躊躇一陣,“聖女可保證,郎憶寒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嗎?”
“我願以神靈的恩澤起誓,若是讓這位郎公子有半點傷害,死後願墜阿修羅地獄,永世受苦!”
賀賴一怔,“聖女嚴重了,既然如此,我就將郎憶寒交給聖女!”回頭看了郎憶寒一眼,“不必擔心,既然是聖女開口,這些老東西不敢動你。”
郎憶寒見賀賴一副爲自己考慮的模樣,不忍心拂逆他的好意,何況他也不想生活在賀賴的身邊,於是點了點頭。賀賴又交代了幾句,在他耳邊道,“我和白月教的聖女交情還不錯,你不必擔心!”說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郎憶寒應了一聲,轉身走向那兩扇漆黑的大門,他能感覺賀賴灼熱的眸子停留在自己的背影上,但他始終沒有回頭,一步步走進了白月教的聖宮。
一進入聖宮,立刻感覺周圍有些陰寒,郎憶寒忍不住四下打量了一番,四周的石壁被打磨的十分光滑,上面刻着各種女子,笑媚如花,似有仙態。石壁上皆有燈火引路,雖不甚明亮,卻恰到好處。
沿着石壁走了片刻,有窄小的樓梯通向地下,臺階上微微有些潮溼,郎憶寒把着扶手,緩慢走了下去。樓梯旋轉而搭,走了許久纔到了一個平臺。
平臺上站着一個青衣稚齡女童,聲音異常清脆的說道,“公子請隨我來!”說着,手挑着一盞白色的燈籠引路在前。
郎憶寒似乎聽到了流水的聲音,隨了那女童又穿過石林走了半天,纔到了盡頭。盡頭果然是個湖泊,在幽黑的宮中像是一塊絕美的寶石,散發着詭異莫測的光芒。郎憶寒望着這一汪黑水,忍不住皺了皺眉,正要發問,只聽嘩啦一聲,湖中竟然盪出一張碧玉的綠船。
“這湖看似平靜,內卻有無數漩渦。普通船隻入水既沉,只有上好的碧玉打造的小船才能渡人。”女童聲音清脆異常。
小舟在湖面上輕輕盪漾,沒過一會兒,只見前面光線驟然一亮,與之前的陰暗渾然不同,彷彿無數的光線從天空中射落下來。郎憶寒好奇的擡頭望去,只見頭頂無數星光般的夜明珠正散發着耀眼璀璨的光芒,顆顆都有拳頭大小。
小舟滑了片刻,只見前面岸邊,立了幾個窈窕的粉衣少女,臉上罩着面紗。
一個粉衣少女輕聲吩咐女童道,“你去上面通知一聲,要四大長老把今天的祭祀結束,既然亂了,那也不必參拜了!”
粉衣少女等女童走後,齊齊像郎憶寒行了一禮,四前四後的領着郎憶寒踏上白玉雕琢的浮臺,一個迴廊轉彎,光景又變了一副模樣。
無數夜明珠將偌大的石室照射的宛若白晝。一尊雕琢精美的玉像高聳而立,足足有十人多高,玉像雕琢的十分精緻,衣帶手勢無不清晰,女子做飛天手勢,一頭青絲倌於腦後,她表情絕美,似乎正在微笑。玉像後面的石壁上,一泓瀑布飛流而下,在夜明珠的映射下,彷彿一盤上好的珍珠從半空中灑落而下,水池圍繞在玉像的周圍,裡面由了幾尾白色的怪魚,每條魚的額頭均有黑色的月牙。再往前看,只見無數的白紗輕輕垂了下來,層層紗帳後,依稀能看出有個秀麗的身影盤膝坐着。
八個少女輕輕撩開白紗,做了個請的手勢,郎憶寒放輕了步子,緩慢地向前走去。
紗幔低垂,青煙繚繞,暗香襲人。
一個絕色傾城的女子正端坐在八寶蓮花座上閉目冥想,身穿白地雲水緞繡的裡衣和桃紅色抹胸高腰裙,額上有一隻金色翩飛的蝴蝶紋樣,盡顯嫋娜嫵媚,肩披的紫羽輕紗則又添了出塵脫俗的仙人氣質,正是玉宇國白月教聖女——顏青璇。
一個粉衣少女輕輕對她耳語了幾句,顏青璇一雙美目緩緩張開,向郎憶寒處望了一眼,眼波流轉,更是明豔不可方物。
在看到顏青璇的第一眼,郎憶寒就已經呆住了,倒是顏青璇,仿似早就料到一般,並無驚訝之處。過了半晌,郎憶寒纔回過神來,燦然一笑,盈盈行下一禮,“大師姐別來無恙!”
顏青璇點了點頭,“你還記得我?”
聖女聲音曼妙,正是先前在祭祀中聽到的聲音,在空曠的聖宮中,宛若仙音,也不知剛纔是用什麼方法傳到那麼遠的。
“當年大師姐離開魔尊殿時,憶寒雖然年幼,卻印象深刻。畢竟……能走出魔尊殿的人並不多。”
“能在這塵世中遇到一位故人,當真不易。你身子不適,不用行此大禮了,起來吧!”挑眸瞄了身側的粉衣少女一眼,“賜座!”那少女點了點頭,不一會兒就有人擡了上麋鹿皮製成的軟椅。
顏青璇輕輕揮手,遣退周圍的婢女。
郎憶寒也不客氣,規規矩矩的坐好。顏青璇望了他一眼,慢慢從蓮花座上站起,走到前面不遠的地方,指着石壁的頂端說道,“這是白月教星月臺,從這裡看出去,能看到星空夜象,我昨夜占星時,便看出有位故人要來做客。”
“賀賴弒兄奪位,生性多疑,又使盡手段騙你到他身邊,不過你也會算計他,你們之的恩怨糾葛……不過是命中註定的一場亂局。”她平靜的望着石壁上的夜明珠,似乎沉浸在回憶中,過了許久才嘆了口氣,“其實他也是個可憐的人……”
郎憶寒靜靜望着她,並不多問。
顏青璇嘆了口氣,“他也有過一段不堪的往事,你們倒是有些相像之處。”
“我觀你氣色,在你來時佔算許久,卻沒有看出你中的是什麼蠱。”顏青璇道。
“我離開魔尊殿時,服了魔尊新煉製的幽冥雪魄。”
“幽冥雪魄?”顏青璇微微一顫,“我沒有聽說過,看來愛莫能助了。但我能看出,這個蠱非常霸道,而且已經深入你的心脈,你恐怕時日無多了。”
“我服蠱之時就已經想到會有今天,但是爲了能出殿,爲了能做我自己做的事,少活個幾十年又怎麼樣呢?”郎憶寒衝她淺淺一笑,“我本來也沒指望聖女能爲我解蠱,能重遇大師姐,已經是驚喜一重了。”
“魔尊殿……哼,都是一羣瘋子。”顏青璇面若冰霜,看着面前的郎憶寒,“你也是個小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