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摸索,是件痛苦磨人的事,在平地上尚且如此,何況是幽深不見天日的深谷。嚴世番步履蹣跚,一步步搖搖晃晃地往前走去。
“哎呀”
不知道是第幾次摔倒,嚴世番跌坐在地,鼻頭一陣抽搐,齜牙咧了咧嘴,身上的傷口被牽動,火辣辣的疼。他的神色頹然,暗呼晦氣,這深谷又黑又暗,地面很不平坦,坑坑窪窪的,好像比被野豬啃食的農田還要糟糕。
“咦,這是什麼?”
雙手撐地,正當他要爬起來的時候,右手不經意間似乎是摸到了一根木棍。只是這木棍很光滑、很平整,比樟木的小枝幹還要滑溜,而且沒有枝杈。嚴世番從頭到腳,摸了個遍,發現這木棍四尺來長,上頭粗一些,下頭細一點,用來當柺杖正好合適。
有了這柺杖,就有了支柱,在黑暗中行走就多了幾分保障,既可以幫助自己走路,還能拿來當武器,誰也說不清這深谷之中是否有潛在的危險。
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還沒走到頭,嚴世番不由得納悶起來,“這深谷也太深了,儼然是一個地下通道。”
就在此時,他猛然發現前方有朦朦朧朧的光線射來。那光線忽明忽暗,時近時遠,時高時低,閃爍不定,看起來甚是恐怖。
嚴世番一咬牙,繼續往前走,就算前方遇到鬼怪那也認了,反正深谷也出不去,死就死吧。儘管如此,他全身的毛孔還是忍不住大開,手腳不受控制地哆嗦着。
然而沒走幾步,他就停了下來,因爲周圍的溫度陡然下降了許多,好像是進入到冷藏庫,虛空中還響蕩着一種尖銳而又古怪的聲音,這聲音時斷時續,一陣陣的,宛如夜鶯的哀啼,又像是發春的野貓在夜晚當中喵喵地叫着,聽來很是陰森恐怖。
嚴世番不由地裹緊了衣袍,緊緊地攥住柺杖,隱隱之中有種遭逢危機的不妙感覺,神色一下子變得十分凝重。而且來時帶隊上山找尋綠地當歸正值炎夏,天氣燥熱,身上穿得衣服比較少,就一件單薄的衣袍遮身,此時寒意肆虐,根本就擋不住。
但是現在已經沒有了任何的退路,只有埋頭走下去纔有那麼一絲的生存機會,嚴世番振作精神,不斷地給自己打氣,讓自己堅持下去。
隨着距離光線的源頭愈來愈近,那古怪的聲音更加強烈,冰冷的寒意也是更甚,此刻嚴世番也分不清自己的哆嗦、顫抖,到底是因爲害怕還是被凍着的,總之那種感覺讓人很不自然、很難受。
“咯咯……”
突然之間,一個尖利的女子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如哀如怨,又像是蘊含着無邊的恨意一般,完全不是在笑而是在哭。
“誰,誰……你是誰……”
嚴世番不自覺地後退了幾步,然而一時之間他忘記了在他的後頭有個坑,“砰,砰,砰砰”他跌倒下來,原本緊握的柺杖脫手而出,滾到不遠的地方去了。
下一刻,他下意識地撲到柺杖跌落的位置,一把抓起,斜斜地指向前方。可是沒過一息的時間,他就把柺杖丟向一旁,好像是被燙到一樣。因爲眼角的餘光瞥到柺杖,赫然發現,自己手中一直拿着的柺杖,根本不是什麼樟木枝丫,而是一根不知道是什麼存在的腿骨。
那腿骨就着昏暗的光線,琛琛發亮,刺得嚴世番的心臟好像被什麼東東揪住一般,喘不過氣來,雙手當腿又是後退了幾步,臉色變得煞白。
深谷的一切,讓他如墜冰窟!
何曾有過這樣毛骨悚然的經歷體驗,未知的東西已經讓人害怕了,而且再加上一些耳濡目染的“鬼物”,嚴世番感到窒息,似乎下一刻就會被嚇死掉。
緊接着,讓嚴世番錯愕的是,耳畔的古怪聲音和女子笑音剎那間消失殆盡,深谷裡變得十分安靜,聽不到任何的聲響,就連滴滴滴的水聲也消失了。突然,那影影綽綽的昏暗光源陡然轉變爲紅色,雖然還是昏暗不夠明亮,但那是實實在在的紅,如同鮮血一般的赤紅。
幽靜、紅光瀰漫,在這詭異的氣氛中,不是代表着喜慶、熱情奔放、激情鬥志,而恰恰是令人窒息的殺意,令人產生要轉身逃離的恐慌。
定了定神,嚴世番強自讓自己鎮定下來,順着紅光他看清了眼前的景色,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大約四五丈就是一面谷壁,谷壁上裸露出來的暗色石塊正淙淙冒着鮮血,一條條、一絲絲,宛若蛛網一般蔓延至地面。
儘管心悸,他還是接着往其他的地方看去,頂上、另一面谷壁也是如此,紅色血線交錯縱橫,彷彿此時就是被控在一個巨大的網袋裡,只有一個黑乎乎、目光所不能及的幽深通道通往前方。
不由的被嚇呆了,嚴世番直直地站在那裡,瞳孔放大到極致,面頰僵硬無表情,就像是一座石墩,孤零零地聳立着。
時間一點一滴地悄悄溜走,他好像真是失去了生機一般。
猛然間,他似乎醒悟了過來,赤腳不怕穿鞋的,現實狀況已經如此,已經變得不能更糟糕了,那麼死就死吧!他緊咬鋼牙,雙手重重地擦拭臉面,然後走到那根腿骨前,彎腰撿起,目光灼灼地望向黑漆漆的前方通道昂首走去。
有驚無險地邁過紅色血網,嚴世番深深地鬆了一口氣,不過他有一個不明白、甚至感到莫名其妙的是光源在哪?
這行走當中,他模模糊糊得有種詭異怪誕的感覺,似乎光源會動,隨着自己的走動,它亦步亦趨地跟着,就好像一個人提着燈籠在走夜路一般,只是這“燈籠”自己有腿有腳不需要人來提,還有這燈籠竟然是可變的色光,最開始的時候是紅光,現在則是明黃色光。
墜入深谷之後,一件件奇怪、荒唐的事接踵發生,此時已經是見怪不怪了,嚴世番苦笑着搖搖頭繼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