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高興,?着一張臉坐在那裡,冷眼看着跪在跟前的趙無憂,一聲不吭。趙無憂也不多說什麼,仍是跪在那裡,只等着皇帝的發落。
有時候以退爲進也不失爲是件冒險的好事,趙無憂知道自己錯在哪,但她必須錯。
“這件事朕自有主張,既然你不願做,朕自然會找個可靠的人。趙愛卿說手上無人,那朕就找個手上有人的。”皇帝冷着臉起身。
他一步一頓的走到趙無憂跟前,負手而立時冷眼看着伏跪在腳下的趙無憂,微微眯起的眼睛,面色沉冷,“趙愛卿入朝爲官多年。一直都深得朕心,那你可知今日朕爲何會生氣?”
趙無憂深吸一口氣,“皇上是對微臣失望了。”
“朕爲何對你失望?”皇帝又問。
趙無憂斂眸,“皇上是覺得微臣有意與東廠不睦,微臣……”
“朕知道,東廠辦事慣來狠辣無情,可有時候朝廷需要這樣的酷吏。朕昔年登基,若不是東廠這般人,朕如何能剷除異己,如何能坐穩江山?”皇帝嗤冷。“如今天下太平,的確不怎麼需要他們了,然則……外患未平,豈能先自亂陣腳。”
“皇上所言極是。”趙無憂磕頭。
“起來!”皇帝道,“隨朕出去走走。”
“是!”趙無憂弓着身子站起來。畢恭畢敬的跟在皇帝身邊。
皇帝瞧了一眼她素白的面龐,只輕嘆一聲,生出幾分不忍來。這少年人身形單薄,不管什麼時候都是面若白紙。可也因爲這樣,她竟比他後宮的女子都要白上幾分,陽光裡透着幾分剔透光感。可惜是個男兒,若是一個女子,約莫這般模樣,要惹得多少人心下垂憐。
屋子裡的氣氛不太好,走出屋外能讓人喘一口氣,透透氣也不錯。
皇帝坐在欄杆處,扭頭望着站在一旁一動不動的趙無憂,“坐吧!”
“微臣不敢!”趙無憂俯身行禮。
“讓你坐你就坐!”皇帝忽然伸手去拽趙無憂。
這倒是把趙無憂嚇着了,直接被他用力拽在了欄杆處,這一屁股落下,還真是夠疼的。她眉心突突的跳,好不容易緩過勁兒來,趕緊縮手,想將手抽回來。
哪知皇帝凝眉盯着她素白如玉的柔荑,“愛卿看上去病怏怏的,這一雙手倒是養得極好,倒真應了那一句,冰肌玉骨。”
趙無憂心跳加速,若是換做早前她一定不會有所波瀾,可是現在……都說做女子和做女人是不太一樣的。難不成是自己有所改變,教人看出端倪來了?
可面上,這一慣的雲淡風輕還是維持着,趙無憂不緊不慢的撤回手,“回皇上的話。微臣自小便有孃胎裡帶出的不足之症,是故從小到大微臣一直被父親養着,用名貴藥細細的養着。”
說這話的時候,趙無憂的臉上有些?然神傷之色。
“你這病——”皇帝頓了頓,“饒是太醫也是束手無策,好在有丞相爲你求了妙方。想着你吃些藥,應該也會好吧?”
趙無憂笑了笑,“皇上所言極是,父愛如山,終究是這輩子都還不清的。”她低低的咳嗽着,“微臣只願此生還能有機會,伺候父親終老,其他的也沒什麼可求。”
皇帝皺着眉頭看她,“趙愛卿這話倒是頗爲傷感,罷了。不說這些。朕只是想着,趙愛卿這雙手似乎比女人的還要好看,朕這後宮之中佳麗無數,但跟趙無憂這般雙手如玉的,卻是不多。”
“也有人跟皇上一樣。覺得微臣這雙手好看,打量着要剁了去存起來。”趙無憂極是無奈的笑了笑,“臣這副身子骨已經衰敗到了一定程度,如今也就這雙手還能見人。”
皇帝挑眉,“趙愛卿。朕問你一句話,你可願如實回答?”
趙無憂俯身行禮,“臣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對穆百里的所作所爲,是何想法?”皇帝問。
這話一出。趙無憂只覺得心頭一窒,袖中的指尖止不住輕顫了一下。皇帝的這話,讓她想起了不久之前在丞相府,與趙嵩的對話。
她這才覺得,自己跟穆百里接觸的次數太多了。相愛的人總覺得時間不夠。可在別人眼裡,他們卻是相從過密。
你若說沒什麼想法,那就是在打自己的臉,畢竟早前還給皇帝上過一道摺子。若說得太過,皇帝勢必又要不高興。
君心難測,伴君如伴虎。
“啓稟皇上,微臣所有的意見都在那道摺子裡說得清清楚楚。不管皇上覺得如何,臣該說的都已經說了,臣與九千歲並無私怨,請皇上明察。”趙無憂行禮。
皇帝斂眸,若有所思的望着趙無憂,然後沒有說話。
趙無憂得用最短的時間去揣摩皇帝的心思,然後儘量讓自己避開所有的錯誤,畢竟在皇帝跟前,話不可亂說。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稍有差池,就有可能人頭不保。
“此事,朕交給你和東廠去辦。你跟穆百里合作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基本上這幾次都很讓朕滿意,所以朕相信趙愛卿會以國事爲重。”皇帝意味深長。
趙無憂嬌眉微蹙,“皇上要讓微臣跟九千歲一起去查?”
“既然趙愛卿不太放心東廠,那就由趙愛卿自己去監督,若是東廠有什麼異心,也好及時來報朕。朕相信趙愛卿一定會秉公辦理,不偏不倚。”皇帝起身。
趙無憂行禮,“微臣——遵旨!”
看樣子這次的事兒鬧得有些大了,讓她去跟穆百里合作,這不是……把她往火坑裡送嗎?本來趙嵩就已經疑心她跟穆百里有私,如今再來這麼一次,恐怕是跳進?河也洗不清了。
趙無憂只覺得腦仁疼。這該如何是好?
搬起石頭,一不小心砸了自己的腳。本來是想借着皇帝的手對付齊攸王,這下子怎麼把禍水引到了自己的身上?弄不好還得搭上穆百里。
小德子親自送了趙無憂出去,宮道長長,二人一左一右的走着。
“皇上近來可還高興?”趙無憂問。
小德子搖搖頭,“皇上有心事。”
趙無憂蹙眉,“什麼心事?”
聞言,小德子細細的想了想,“奴才也不太清楚皇上到底有什麼心事,總歸有些悶悶不樂的。有時候去了一趟蓮華宮散散心。回來的時候還是悶聲不吭的。便是跟虛道長講道,有時候也心不在焉。”
趙無憂頓住腳步,“最近都是哪宮的娘娘在伺候皇上?”
“皇上近來慣去的便是傅婕妤和王昭儀處,偶爾也會去芙蓉宮。”小德子據實回答,然後停頓良久,猶豫道,“趙大人,您說皇上是不是想那位了?”
“那位?”趙無憂一怔。
小德子壓低了聲音,“就是甘泉宮的那位。”
甘泉宮住着夏季蘭,早前失過一個孩子。所以皇帝若心心念唸的,倒也是人之常情。可皇帝身邊又不是沒有女人,怎麼就想着那個被抄家滅族的后妃呢?
“皇上近來見過她嗎?”趙無憂問。
小德子搖頭,“不曾!奴才日日都跟着皇上,着實沒見皇上去過甘泉宮。那甘泉宮裡的人倒是來過幾次。皇后娘娘也把綠頭牌給放了上去,但皇上卻不曾翻過。奴才想了很久也沒想出來,皇上到底是什麼心思?最近總這樣,也不是個事兒。”
趙無憂也覺得奇怪,皇帝這是抽的哪門子的瘋?
“皇上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趙無憂問。
小德子細細的想着。“奴才早前都未曾察覺,着實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皇上近來還跟齊攸王有所接觸嗎?”趙無憂又問。
“不曾!”小德子道,“齊攸王最近一直都病着,皇上如今除了召見趙大人您,也不曾召見過任何外臣。連千歲爺,最近都沒有入宮,皇上也沒有惦念着。”
趙無憂覺得頭更疼了,這無緣無故的毛病是從哪兒慣的?眼見着已經走到了宮門口,趙無憂輕嘆一聲,“我都知道了,多謝德公公。容本官好好想想,看皇上這心病到底是緣何而起。”趙無憂拱手。
小德子拂塵一甩,俯身行禮,“趙大人慢走。”
上了車,趙無憂的臉色不太好。
溫故擔慮。“是不是不舒服?我帶着藥,你先把藥吃了。”
趙無憂眸色微沉,“暫時不必。”她推開了溫故的手,“你可知道皇上方纔與我說了什麼?我想着,我可能把穆百里給坑了。”
“什麼?”溫故一怔,“此話何意啊?”
“那錦盒的事情,皇上已經知曉,並且要讓我去處置。我故意拋出了齊攸王府,惹怒了皇上,教皇上疑心了齊攸王。原本這是極好的,可誰知皇上突然調轉槍頭,讓東廠去處理錦盒的事件,勢必要拿到錦盒。”趙無憂揉着眉心。
溫故愣了愣,“那就是說,你搬起石頭,砸了穆百里的腳?”
趙無憂有些爲難,“約莫、約莫是這個理。”
“那你這該如何是好?”溫故不懂朝政,“是否有折中的法子?趙嵩那頭不是已經懷疑你了嗎?若你再跟穆百里在一處,若是教趙嵩抓住把柄,他會廢了你。”
“所以我得好好的想一想,怎麼才能不受其亂。”趙無憂眸色幽幽,靠在車壁處瞧着外頭路過的風景。直到馬車都到了尚書府門前,趙無憂還沒想出法子。
下車的那一瞬,她突然頓住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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