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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籍善本市場上,宋刻本無疑是皇冠上的鑽石。自明代中後期以來,宋刻本一直受到學者、藏書家的特別重視。早在明朝,宋刻本已有“寸紙寸金”之說。據統計,今天在整個華夏所能找到的宋刻本,總量不會超過1200部,多數已被定爲國家一級文物,而且絕大部分都收藏在各級博物館、研究院等國家機構,流落民間的可爲鳳毛麟角。
這是一冊稍有殘缺的《太平御覽》,封皮部分只剩下了一小半,看不出來是其中的哪一冊,但是從僅剩的蒲叔兩個字上,就能讓人推斷出這應該是南宋蜀地蒲叔獻刻本。
宋刻本根據出版地不同,分爲很多種種類,其中以蜀刻本和浙刻本最佳,閩刻本好壞參半,麻沙本爲最差。
吳迪曾經在佛羅倫薩買到過一冊資福藏本的大般若波羅蜜經,但如果這本是真的,即便是殘破的,其歷史價值、文化價值也應該遠高於那本。
仔細的檢查了版式和字體,吳迪長出了一口氣。現在已經不是撿漏不撿漏的問題了,而是這一本很可能是孤品的古籍善本無論如何都不能從他的手裡漏過!
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他小心翼翼的將這冊古籍放到一邊,接着朝下翻揀。
讓他失望的是,剩下的幾十本書裡,雖然陳舊破爛的不少,卻是連第一本的《美人長壽盦詞集》都不如。不過隨即他就啞然失笑,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只剩下十幾幅卷軸了,即便是再沒有什麼收穫。前邊看到的那幾件也不枉他走這一遭了。
那年輕人看到吳迪終於要看畫了,就指點着軍師將側立在車廂邊的一個長桌板打開,然後衝他笑了笑,示意他自看。
吳迪振奮精神,拿起一幅長軸,小心翼翼的在長桌上一點一點的打了開來。一看之下,頓時吃了一驚,不由自主的將目光轉向了殷切的看着他的年輕人和那個兀自聽着音樂自娛自樂的大漢,這兩個人究竟是幹什麼的?這小小的一輛奔馳車上,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多的好東西?
這是一幅縱軸絹本《平湖秋月》圖軸。沒有署名,但鈐有兩印,一爲“藍瑛之印”,是白文方印,一爲“田叔”,是朱文方印。圖右上角題:“平湖秋月”四字行書及七絕一首:
“萬頃寒光一夕鋪,冰輪行處片雲無。鷲峰遙度西風冷,桂子紛紛點玉壺。”
這竟是明代傑出畫家藍瑛的西湖十景屏幅之《平湖秋月圖》!
藍瑛,字田叔。號蜨叟,晚號石頭陀,又號東郭老農。浙省錢塘人,是晚明一位重要的山水畫家。併兼工蘭石、花卉。其山水法宗宋元,又能自成一家。師畫家沈周,落筆秀潤,臨摹唐、宋、元諸家。師黃公望尤爲致力。晚年筆力蓊蒼勁,氣象峻?,對明末清初繪畫的影響很大。被人稱爲“武林派”。也有人將其與文徵明、沈周並重。
三潭映月、兩峰插雲、雷峰夕照、柳浪聞鶯等西湖十景約在南宋時即已形成,藍瑛作爲生於杭州的“浙派殿軍”,朝夕與湖山靜對,煙霞供養而成此屏,一堂十幅,煌煌顯赫,堪稱佳構!
這幅《平湖秋月》是西湖十景中的“飛來洞壑”一景的實景虛寫。細看此圖,應是仿倪瓚筆意,以墨筆繪湖光秋色。畫中湖水寬闊平靜,一輪月影浮於水面,兩岸坡坨幾株雜樹,遠處山影交疊於蒼茫暮色之中。其構圖、用墨、筆力、意境無一不精,絕對是藍瑛的真跡。
吳迪一邊思索一邊將畫收好,也沒問價錢,直接拿出了第二幅,看這些卷軸大小都差不多,難道竟是一整套的西湖十景不成?
畫一上手,他就知道猜錯了,因爲這是一幅紙本立軸。
輕輕的將畫打開,看了十幾秒鐘,他心中對這兩個人或者說是他們背後的人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判斷。這夥人要麼是一夥文物大盜,要麼是某家博物館裡敗類的代言人,一個遊攤上絕對不可能有這麼多的精品,這些東西的來路絕對有很大的問題!
因爲他手上這幅張瑞圖的《虛亭問字》圖軸竟然也是真跡!
張瑞圖,是明代著名的書畫家。字長公,又字無畫,號二水,別號果亭山人、芥子、白毫庵主、白毫庵主道人等。他以擅書法而聞名於世,其書法奇逸,峻峭勁利,筆勢生動,奇姿橫生,在鍾繇、王羲之之外另闢蹊徑,是明代四大書法家之一,與董其昌、邢侗、米萬鍾齊名,有“南張北董”之號;另外,他又擅長山水畫,效法元代的黃公望,筆力蒼勁,傳世作品極爲稀少。
這幅卷軸畫的是山林景色。其畫面結景空疏,以粗放的筆墨繪近景數株大樹,後襯遠景以一座高峰,開合之間,骨格蒼勁,點染清逸。畫面右上角自題:“小徑無行跡,虛亭#草萊。履聲溪上至,問字有人來。白毫庵瑞圖。”下鈐白文篆書“白毫庵主”、朱文篆書“瑞圖”印各一枚。
吳迪一邊看畫,一邊極力的思索,近十年的博物館失竊案裡似乎沒有這些文物的記錄,難道是內外勾結,以假換真還沒有被發現?不對,像宋刻本、藍瑛畫這些珍品,即便是博物館有內奸也絕不敢動。難道,他們偷的是國外的博物館?
很有可能!因爲一百多年前那段屈辱的歷史,華夏的古文物大量流失到了西方。但因爲歷史文化的巨大差異,這些東西沒有被看做是主流藝術品,所以除了其中一些非常知名的作品,很多文物都被隨意的放在了博物館的倉庫裡,幾十年,上百年都只存在於其藏品目錄之中,卻從沒有重見天日的機會。如果是這些東西被盜,手腳又幹淨的話,數年乃至數十年無人發覺都很有可能!
想到這種可能,他的心熱了起來,如果能將這一批文物帶回去,哪怕是付出點代價也是值得的!
他滿懷希冀的的拿起了第三幅圖軸,小心翼翼的打開,一看之下,不禁大失所望,這卻是一幅現代做舊的水墨山水!
第四幅、第五幅、第六幅……一直到倒數第二幅,他才又看到了一幅名家精品!
這一幅是綾本橫軸,長度足有兩米開外,卻不是畫,而是一幅行書。
吳迪沒有留意行書的內容,先看落款,?“閏中秋詩書於東佘晚香堂,陳繼儒時年七十有七。”
再看鈐印,白文篆書爲“糜公”二字、朱文篆書爲“陳繼儒印”。這是明代陳繼儒的行書閏中秋詩卷!
陳繼儒,字仲醇,號眉公、麋公。工詩文、書畫,書法師法蘇軾、米芾,書風蕭散秀雅。爲華夏國明代著名的文學家、書法家。《明史》有其傳記。
明代“四大家”本有沈周、文徵明、董其昌、陳繼儒之說,也有人將這四人稱爲“吳派四大家”。其中陳繼儒的繪畫水平要高於董其昌,而在官方中的影響其影響卻遠遠小於董其昌,這是美術史上一個很奇怪的現象。
但不管是哪一種說法,都證明陳繼儒是一代書畫大家,只是名聲不彰而已。
看完最後一幅作品,吳迪默默的盤算了一陣,在心中簡單的估了一個價格,將剛剛看中的幾樣東西堆在了長條桌上。
“好了,一共這幾件,多少錢?”
那年輕人看到吳迪一個人竟要買這麼多,頓時樂的嘴都合不攏了,拿出一個計算器,邊按邊低聲的報價。
“龍鳳紋金執壺算您150萬,立鹿玉佩算您300萬,《美人長壽盦詞集》免費奉送,《太平御覽》1200萬,《平湖秋月圖》800萬,《虛亭問字》圖軸3000萬,閏中秋詩卷1100萬,銀元奉送,一共是5750萬元人民幣,零頭抹去,收您老5700萬,這個價格有誠意吧?”
這個價格有誠意?如果這些東西來路光明正大,傳承清晰,這個價格確實是很有誠意。但是既然你只敢這樣賣,這個價格可就太高了,高的離譜。
吳迪沒有說話,拿起第一個箱子裡的那件豆青地青花紅彩旭日東昇圖碗問道,
“那這件呢?”
“這件?”
年輕人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
“大出血,這件就算你五十萬!”
吳迪搖了搖頭,
“我不追究這些東西的真假,也不追究這些東西的來歷,但是你這個價格,呵呵,你好好想想,重新再報一個吧。”
一番討價還價,最終雙方以三千四百萬成交,吳迪佔了個大便宜。
“五哥,這些東西的來歷……”
“這些東西的來歷絕對有問題,不說別的,只是張瑞圖那件《虛亭問字》圖軸上拍,如果碰到行家的話,過五千萬很輕鬆。這些全部加起來,價值應該超過一億二千萬!一輛小小的奔馳車,哼哼。”
“那個年輕人身手不錯,那個大個子沒挪過窩,看不太準,不過應該也是個練家子。”
“那這麼說我的猜測就更靠譜了,這些東西很可能是他們從哪家博物館裡偷出來的,不過應該不是國內的,國內要是丟了這幾件東西,早炸窩了!”
軍師眼中疑惑的神情一閃而逝,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只是又扭頭朝停車場的方向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