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琛手中的紙槌瓶造型俊俏挺拔,直口豐身,全身花飾繁密,層次豐富,口沿繪卷草紋,其下繪以三組折枝牡丹紋,肩部分繪卷草紋與覆蓮紋裝飾。
紙槌瓶折肩以下高凸,繪有纏枝花卉紋與腹部下緣的纏枝花卉紋相應,腹部突起十組開光,內繪各式折枝花卉紋,繪畫筆觸嫺熟,青花蒼雅深沉,頗見永宣遺韻。圈足處亦繪卷草紋,與口沿、肩部的卷草紋上下呼應。
另外,此瓶的底部有青花雙圈楷書“大清康熙年制”六字款。
如果從此瓶器型的規整以及畫工、清花色澤等方面來看,這隻紙槌瓶無疑是件官窯的精品,但就是瓶底的款識,使得它露出了破綻。
款識的字體初看起來端莊工整,雄健有力,字與字之間距離比較大,很像是真品的款識。但細看的話,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因爲,如果是真品款識,那麼每筆都應該有頓觸,而且“年”字最後一橫在上部,中間一豎腳很長。
但眼前這隻紙槌瓶的款識,顯然並不是這樣的特徵,那麼,瓶的款識肯定是有問題的,既然款識不對,那麼這隻瓶子真僞也就不難確認了。
而且,楚琛可以肯定,這隻紙槌瓶的式樣,肯定不是康熙年間的產物,寫康熙的款識,明明就是張冠李戴。
不過,這隻瓶子雖然因爲款識而露出了大破綻,但從其製作工藝上來看,製作者的水平就低不了,就以其畫工來說,楚琛覺得並不輸於清三代時期的官窯工匠。而這樣工匠,他除了張火泥和他的傳人之外。還真沒遇到過。
“等等!張火泥?不會這麼巧吧?”楚琛暗自嘀咕了一句,連忙仔細的打量起來。
紙槌瓶因爲口部比較小,如果真是張火泥的仿作,他的標記八成是不會放在內部的。那麼。最大的可能,還是以表面的花紋組合起來的圖案。這一找。還真給他找到了張火泥的獨門暗記。
楚琛暗自搖頭一嘆,但他馬上又想到一個問題,就憑張火泥的專業知識,怎麼可能會做出張冠李戴的事情?難道這是張火泥早期的作品。還是張火泥的傳人所作,或者是這隻紙槌瓶是有問題的?
想到這裡,楚琛突然有些激動,也許那個藏寶圖剩下的那一塊,就藏在這隻瓶子裡面了,於是他連忙使用上了異能。不過,這一看。他卻既失望又驚訝。
失望的是,這隻瓶子裡並沒有什麼藏寶圖,這種滿懷希望又撲了個空的結果,讓人覺得有些鬱悶。而驚訝的是。瓶子的內壁居然還寫着繁體的“筆記”兩字,這讓他很是疑惑,一時有些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意思。
“筆記,難道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東西記在筆記上?等等!筆記?”楚琛突然想到剛纔買到的那本筆記,因爲從字跡上來看,確實有些像張火泥寫的,難不成,這裡的筆記就是指的它?
“這也太巧了一點吧?”楚琛暗自有些嘀咕,此時他很想把那本筆記拿出來看看,但衆目睽睽這下,顯然並不是時候,他也只能壓下心中的想法,等回去再說了。
因爲有了這樣的意外,楚琛呆愣了好一會,不遠處的喬慶泰見了,就問道:
“小楚,你手裡的東西是不是有問題啊?”
楚琛回過神來,說道:“確實發現了一點問題。”
“哦!”喬慶泰放下手中的東西,連忙走了過來,隨後拿起了楚琛剛剛放到架子上的那隻紙槌瓶。
“咦!”
東西剛上手,喬慶泰就輕咦了一聲,隨後他把瓶子仔仔細細的看了個遍,當他看到瓶底時,才皺着眉頭,有些疑惑的說說道:“看這個製作者的畫工,怎麼還會犯這樣的錯誤呢?”
楚琛當然不能把事實說出來,他搖了搖頭,隨後指着瓶子上的張火泥標記,說道:“您看這是什麼?”
“什麼?”喬慶泰連忙向楚琛指的位置看了過去,但看了半天,他都沒看出有什麼奇特的地方,就疑惑的說道:“小楚,我完全看不出這裡有什麼問題啊!”
喬慶泰的表現也很正常,畢竟如果真那麼容易就看出問題,張火泥也不會讓人談虎色變了。
楚琛笑着說道:“您想一想,這個地方的花紋,是不是像兩個字。”
“字?”喬慶泰又一臉疑惑的看了過去,他皺着眉頭又看了良久,才反應過來,驚愕的說道:“這是‘火泥’?”
說到這裡,他連忙轉過頭,對楚琛問道:“難道這隻紙槌瓶是張火泥做的?”
“什麼,張火泥的東西?”
還沒等楚琛回答,其他人聽到喬慶泰的言語,就連忙跑了過來,紛紛上手仔細觀察……
朱大富看過之後,就嘆道:“張火泥的水平就是高啊,居然能做的如此惟妙惟肖,如果不是款識的話,我還真會認爲這東西就是真品。”
“是啊!”孟義先點頭贊同道:“不過,我就是想不通,憑張火泥的水平,應該不至於仿不出款識吧?既然這樣,他爲什麼不把款識寫的像一點呢?”
朱大富聞言就笑道:“小孟啊,我算是看出來的,你啊,瓷器方面,還是要多看點書才行。”
孟義先聞言微微一愣,馬上就問道:“我什麼地方說錯了?”
朱大富笑着解釋道:“以這隻紙槌瓶紋飾的特色與繪畫摹求的效果,其藍本顯然是來自永宣窯器,然而現今所存的永宣御物未見此造型,與之相近的只有永宣青花直身水注,我懷疑應該由此轉變而成。”
“但以現存實物來看,這種紙槌瓶的造型應該是乾隆朝所新創,嘉慶和道光官窯也有燒造,就是青花色澤、紋飾精緻程度與前朝相去甚遠。乾隆創燒的東西,卻被按上了康熙的年款,你說這不是牛頭不對馬嘴嗎?”
“呃……”孟義先聽說是這麼回事,就有些無語,過了半響,他開口道:“這也不一定就是乾隆時間才創燒的吧,我以前看過一隻康熙的紙槌瓶,就和這隻差不多。”
朱大富搖頭笑道:“差不多可不代表一定,不信的話,你可以去找一下,看看有沒有康熙的紙槌瓶會是這種器型的,而且你看看,這隻紙槌瓶的青花色澤淡雅,花卉邊緣均做出鐵鏽斑痕跡,這是乾隆時期仿燒永宣瓷器的典型特徵。怎麼可能會是康熙官窯的產物呢?”
孟義先又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確實如朱大富說的那樣,他撓了撓頭,說道:
“看來還真是這樣,不過,張火泥怎麼會犯這種張冠李戴的錯誤?實在有些想不通啊”
“這我就不知道了。”朱大富和喬慶泰全都表示不明所以。
楚琛同樣也搖了搖頭,他雖然知道這八成是張火泥故意如此,但這種事情他肯定是不可能對其他人提起的。
此時,季浩良欲哭無淚的說道:“老孟啊,我這隻瓶子是不是就不值什麼錢了?”
孟義先說道:“張火泥畢竟是清末民初的藝人,你這隻瓶子雖然張冠李戴,但也可以算是高仿,再加上張火泥水平很高,到也值點錢,至於你到底虧不虧,那就得看你花了多少錢買的了。”
“這隻瓶子我花了三千,有沒有虧啊?”季浩良一臉忐忑的問道。
孟義先想了想,說道:“差也差不多吧,就算虧的話,也虧不了多少。”
聽孟義先這麼說,季浩良長舒了一口氣,喃喃的說道:“沒怎麼虧就好!”
“我說老季,這瓶子不會又是季萬友陪着你買的吧?”孟義先又問道。
季浩良搖了搖頭:“當然不是,這是我半年前,去鄉下看一位朋友的時候,從他鄰居家買到的。後來我到是讓季萬友鑑定過,他當時還說什麼不確定,想把這隻瓶子留下來。不過有了那隻筆筒的前車之鑑,我就沒答應。”
孟義先哈哈笑道:“我估計季萬友肯定把這隻瓶子當成了真品,早知道這樣,你應該把東西賣給他的。”
“關鍵那時我也不知道東西是仿的。”
季浩良攤了攤手說道:“再說了,我又不是季萬友那種人,就算知道東西是仿的,也不可能會去害自己人啊!”
大家點了點頭,要說,他們雖然都是商人,但都不是毫無道德的奸商,如果得知自己打了眼,東西或許會接着出售,但至少不會像季萬友那樣殺熟。
過了片刻,楚琛就開口問道:“季老,您這隻紙槌瓶能不能轉讓給我?”
見楚琛居然有這樣的請求,現場除了朱大富之外,其他人都覺得非常驚訝。
季浩良訝異的說道:“小楚,這可不是真品,你怎麼……”
朱大富呵呵一笑,幫楚琛解釋道:“小琛以前也在張火泥的東西上看走過眼,而且損失還不小,從那以後,小琛見到張火泥的東西,就會買下來研究。”
朱大富說的理由到也不是不對,不過,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楚琛想要尋找到藏寶圖的剩餘部分。當然,楚琛還是很樂意大家這麼誤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