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沉默了幾秒鐘，這纔不情不願地從兜裡掏出一本已經發舊的書籍來。
“古玩鑑賞大全？”
林晨一看樂了，問道：“你的那些行話，都是從書上學的？”
“一部分是從書上學的。”
少年低着頭，“還有就是我經常去古玩街那邊收紙箱子，看的多了，聽的多了，也就學會了。”
林晨眉宇之間閃過一抹訝色。
古玩這一行，要想學點東西，沒有一兩年是下不來的。
再看這本書，已經快要散架了，這少年明顯翻了無數次。
“你們叫什麼名字？”
“我叫江致豪，我妹妹叫江一萱。”
少年似乎對林晨沒那麼戒備了，不過還是眼巴巴的瞅着那本書。
生怕林晨不還似的。
林晨笑了笑，把書遞過去。
江致豪嗖的一下接在手中，塞進了懷裡。
“我，我那還有好東西，你要不要等會去看看？”
他眼睛發亮地看着林晨，似乎是想得到一種認可。
“可以。”
林晨笑着點了點頭。
幾人說話的功夫，飯菜很快上來。
蟹黃包、清蒸魚，散發出令人食指大動的香味。
江一萱鼻子輕輕吸了吸，但也沒有動筷子，乖巧地坐在椅子上。
江致豪也嚥了口吐沫，眼神都直了。
“吃啊。”
林晨給江一萱遞過一個小籠包，隨後看向江致豪，“傻坐着幹什麼？下筷子。”
“等會涼了就不好吃了。”
江致豪神色猶豫了一下，這才擡起頭，“這頓飯算我請的。”
“等會從那珠串的錢里扣。”
林晨不禁啞然失笑。
這少年，還挺有個性的。
“好，這頓算你請我。”
聽到這話，江致豪這才臉色緩和了幾分，給妹妹盛了一碗湯。
溫暖的食物，美味的蟹黃包，讓這對兄妹臉色溫和起來，時不時地擡頭瞅一眼林晨。
林晨在他們的神情中，或多或少看出了一些戒備。
這讓他不禁有些好奇。
這對兄妹，正是讀書的時候，怎麼會出來撿破爛了呢？
江致豪一邊吃着，還替妹妹小心地把魚刺挑出來，懂事的讓人心疼。
“行了，剩下的打包吧。”
“買單。”
十幾分鍾後，一頓飯出來，林晨站起身來。
“我請，我請。”
江致豪急忙站起身來，在兜裡摸索一陣，拿出兩張二十的，還有三枚硬幣。
“老闆，多少錢？”
“一百三十二。”
老闆笑着把賬單和飯盒遞了過來。
江致豪低頭看了看手裡的四十三塊錢，稚嫩的小臉微微漲紅起來。
“我，我現在沒那麼多錢，你能不能先幫我墊付。”
“從珠串的錢里扣。”
林晨看着他，笑了笑，“一百多塊錢，你就這麼花了，不心疼嗎？”
江致豪紅了臉，不爭氣地點了點頭，“心疼。”
他平時和妹妹吃飯，三餐都是饅頭，頂多買兩包榨菜。
什麼時候這麼奢侈過。
林晨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哈哈，行了，今天這頓飯我請。”
“謝，謝謝。”
江致豪沒再堅持。
他不明白，就這麼幾個包子，怎麼就花了一百多呢。
付完賬之後，林晨也沒磨嘰，“走吧，帶我去看看你收藏的寶貝。”
說着，他便上了三輪車，朝這對兄妹招了招手。
兩人都有些傻眼，感覺林晨和他們見過的那些人不一樣。
平時的時候，那些人看自己都是一臉嫌棄，有多遠躲多遠，從來不給個好臉色。
江致豪沒吭聲，但眼眶有些紅了。
從林晨這裡，他感覺到了什麼叫尊重。
在江致豪的指引下，三輪車兜兜轉轉，離着魔都城區越來越遠。
晃悠了一個小時後，駛向了一條泥濘不堪的爛路。
隨後便是非常狹窄逼仄的棚戶區。
一大片空地上，堆放着各種垃圾袋，啤酒瓶，廢舊紙箱子。
而垃圾山旁邊，則是一個簡陋的不能再簡陋的破爛房屋。
看着是用不少廢舊材料拼起來的，屋頂還鋪了一層彩色塑料布，明顯是防止漏雨。
林晨累了個夠嗆，皺了皺眉頭。
這裡污水橫流，臭氣熏天。
如果不是走這一遭，他根本不相信魔都這個紙醉金迷的城市，還有這麼下水道般的地方。
小女孩江一萱歡呼一聲，似乎回了家就有了精氣神。
她毫不顧忌地從三輪車上跳下去，跑進了屋子裡。
江致豪臉色明顯也好看了幾分。
“你在這等着。”
說完，追着進了屋子。
林晨四下打量着，心思暗暗動了起來。
不一會，江致豪從房間裡捧出了一尊佛像。
“這是我當銅打包收來的，不便宜呢。”
“但我覺着這東西不簡單，應該是古董。”
林晨打眼一看。
那佛像看上去有三十公分左右，整體呈現坐姿，臉型豐潤，眼睛微閉。
衣服簡樸，上面的紋路生動而自然。
底部是一個蓮花臺，雕工還算可以。
“說說你的判斷。”
林晨笑望着少年，眼神頗帶了點考究的意味。
“這是純銅製作的，底部有落款，嘉慶年間製作的，造型優美，保存完好……”
江致豪皺着眉頭，一臉認真的說了起來。
“我感覺應該是真品，如果放到市場上，至少也得一萬塊錢。”
林晨微微一笑。
“一萬可不止。”
“這佛像傳承有序，有清楚的年代記載，如果不是表層的琺琅彩有些脫落，賣上十萬不是問題。”
聽到這話，江致豪真的嚇着了，呆呆地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旁邊跑出來的江一萱，也是傻眼了，甚至還掰着手指頭算了起來，不知道十萬到底是多少。
對這兩個以撿破爛爲生，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少年來說，十萬塊錢，就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你說的是真的？”
半晌之後，江致豪眼睛亮晶晶地問道。
林晨笑了笑，“你要同意的話，這佛像我收了，現在就可以給你打錢。”
江致豪看了看林晨，隨後把江一萱拽進了屋子裡。
兩人商量了半天，這才同意把東西賣了。
“你等一會，我這還有兩枚西王賞工錢。”
“也是收破爛的時候撿到的。”
一聽這話，林晨頓時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