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在道士們研究寶珠的時候,王觀等人也在張清的引領下,繞過了幾個宮殿,逐漸進入到道觀的內部,然後來到一個比較偏僻的建築之前。
王觀仔細打量,發現建築好像是一棟閣樓。不過是用鋼筋混凝土構建的閣樓,看起來不怎麼起眼,但是細心觀察的話,就會發現閣樓沒有窗口。三層閣樓建築,連一個窗口都不見,只有第一層開了一個門口。
此時,張清拿出幾把鑰匙,纔算是把這個嚴密的門口打開了,四五層防盜門,最後還要輸入密碼。總而言之,這個閣樓的防護措施很到位,一般蟊賊就算能夠潛行到旁邊,估計也突破不了這麼多道鋼門。而且一但弄出什麼聲響,附近就是值勤的道士,在四面八方涌來,直接甕中捉鱉。
當然,防盜門再厲害,也與王觀沒有什麼關係。他現在可是來挑東西的,可不是想踩地形打算做樑上君子。
看到張清打開鋼門,王觀也還算客氣,先禮讓張老進去,再尾隨其後。
閣樓之中儘管沒有窗口,但是有通氣孔,所以也不顯得悶氣。另外也安裝了許多電燈。燈開了,把內部空間映照得十分亮堂,也不用擔心看不清楚狀況。
進去之後,王觀感覺自己好像來到了圖書室,只見這裡擱了二十多排書架,每排書架上都堆滿了書籍。看了一眼,他可以肯定書架上的應該是道家經典著作。
或者有人覺得道家的經典不多,比較出名的就一本道德經而已。實際上這是錯誤的想法,作爲本土宗教,道家歷史更加悠久,幾千年來的積累,肯定超過從東漢才傳入中國的佛教。反正道家經典之多,用汗牛充棟、浩如煙海來形容,一點也不過分。
“這是藏經閣,不是寶庫吧?”然而王觀現在可不是來研究道家思想著作的,看到堆滿了閣樓的書籍,頓時皺起了眉頭。
“對於龍虎山來說,這些就是難得的寶物。”張清認真說道,儘管現代的人對於道教的理解越來越浮於表面了,但是作爲正統道士,還是有人願意認真研究這門學問的。
其實想想也是,一個能夠傳承幾千年的教派。如果只是單純的召喚信衆燒香拜神,卻沒有什麼內涵,估計早就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了。然而只顧窮首皓經,又不深入民間傳教,那肯定沒有什麼前途。
也就是說,理論和實踐缺一不可,兩者相結合起來,才能夠使得宗教長盛不衰。
不過,王觀可沒有那麼多感觸,聽到張清的話,感覺他是在糊弄自己,自然有幾分不滿。只是他沒有責問張清,而是轉頭埋怨道:“張老,你說過的寶貝,就是這些書籍?這個和你描述的有些出入啊。”
“急什麼。”
適時,張老笑道:“閣樓有三層,這纔是第一層而已,真正的好東西在上頭。”
“那還等什麼,趕緊上去啊。”王觀催促起來,繞過了一排書架之後,立即看見了通往二層的樓梯。
片刻之後,幾人上了二樓,王觀立即驚歎起來。如果說一樓是圖書室,那麼二樓就是一個雜物倉庫了。十分寬敞的空間之中,陳列了許許多多器物。
當然,按照道教的術語,這些東西應該稱爲法器。有令牌、法印、旗子、鈴鐺、號角、鍾罄、皮鼓、幢幡、壇布等等,加上刀劍鐗尺棒兵器,構成了一個王觀眼中的雜物庫。
一眼望去,琳琅滿目,每樣東西根本沒有重樣的。以法印爲例,金銀銅鐵木玉石各種材料的都有,造型一般是以方正爲主,厚扁卻沒有統一規定。
其中由於印文的不同,也各有功能,可以向蒼天上章申表、發書遣文、召役鬼神、通聖達靈、驅邪治病、養身護體等等。反正在一排玻璃櫃臺之中,大大小小的法印大概有上百枚,讓王觀看得眼花繚亂,多少有些驚歎。
“果然是寶庫啊。”
看到這些法器,隨行而來的方明升卻是雙眼放光,有一種朝聖的心態。
“張老。”王觀不信教,所以很快定下心神,仔細觀察了片刻,頓時輕聲道:“這些東西,大部分是新的吧。”
“嗯,是新的。”
張老點頭道:“當然,所謂的新,也是相對來說。有一些法器,已經用了二三十年了,有一些卻是幾年前才製作完成。但是不管怎麼樣,這裡的法器都是精心製作出來,再經過開壇誦經加持以後,纔有資格存放在這裡。”
聽到這話,王觀倒是沒有什麼特別感覺,但是方明升卻是不同了。作爲一個精明的商人,他自然知道好東西留以自用的道理。
“張道長,你們太過分了,精品留下,差勁的就贈送,怎麼能這樣對待虔誠的信士……”一瞬間,方明升立即拉住了張清,極力譴責他這種自私行爲。
“方居士。”
此時,張清無奈一笑,解釋道:“這是天師府的傳承,也是法器的範本,所以不好對外公開,您就多多見諒。”
“讓我見諒可以。”方明升笑容可掬:“但是……”
“明白。”
張清微嘆道:“你看中了什麼,也可以請一件回去。”
“那就……卻之不恭了。”
方明升這才心滿意足鬆手,然後也開始挑花了眼。
天皇號令,敢有不服,寸斬分形,霸氣側漏有沒有,一看就知道是難得的珍品。五雷斬鬼印,敕召五雷,役使雷霆制邪壓煞,更是居家鎮宅的法寶。另外還有雷擊桃木劍、天蓬尺、拷鬼棒……
諸多法器,功能各不相同,或是鎮宅,或是納福,或是驅邪,或是調理氣場,而且無一不是精品,讓方明升難以取捨,左右爲難,恨不能全部搬回家去。
在方明升苦惱糾結之時,王觀和張老卻向閣樓第三層而去。
畢竟王觀也有言在先,不要與道教有關的東西,那麼這些法器再精妙,他也不會去碰。再說了,他也沒覺得這些東西有多好,就算張清送給他,他也未必會要。
方明升視之爲寶,王觀卻不屑一顧。這是由於立場不同,看待事物的觀念也不同,也談不上孰高孰低。
一會兒,王觀和張老上了三樓,這裡纔是他們的天堂。
“別說老頭子坑你。”
此時,張老輕聲笑道:“歷代名人書畫,唐宋元明清名家作品,在這裡應有盡有。至於你喜歡什麼東西,那就要自己挑選了,我可不會幫你。”
“這個不用您老費心。”王觀自信道:“來到這裡,絕對不會空手而歸,而且還要把最好的東西帶走。”
“行,那你慢慢看吧。”張老一笑,可能是常來,對於這裡十分熟悉,說罷直接朝一個櫃檯走去,那裡有他想要的東西。
相比之下,王觀就有些吃虧了。與一樓二樓的情況不同,三樓佈置比較內斂。東西是收藏起來,而不是擺放出來。寬敞的空間,有箱子,有櫃子。不過這些箱櫃卻是關閉起來的,讓人看不到裡面是什麼物件。
王觀環視一圈之後,立即學習張老,朝旁邊最近的箱櫃走去。箱櫃沒鎖,可以直接打開,然後他就看到了安放整齊有序的書卷。
王觀隨手拿起一根卷軸,輕手解開繫帶,攤開了半截,看到卷首的題跋,立即知道這是明代大畫家董其昌的作品。不過到底是真跡,還是仿品、贗品,卻需要仔細鑑別。
在書畫史上,董其昌有亂董之稱。主要是這人的贗品太多了,而且除了他本身的作品,以及別人仿冒作品,另外還有他讓人代筆之作。
要知道拋開人品問題不談,董其昌在書畫史上的地位很高的,提到明代的書法繪畫大家,肯定離不開他。在當時他不是享富盛名的書畫大家了,上門求字索畫的人絡繹不絕。董其昌疲於應付,非常辛苦,自然要請人代筆。
話說代筆這事,在明清時期非常盛行,而且也沒人覺得有什麼不妥。畢竟只是應酬之作,大家的要求也不高,只要有五六分相似,而且款印是真的,那就心滿意足了。
當然,一般來說,只有書畫大師纔有這樣代筆的行爲,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有沒有代筆之作,也是衡量那人是不是名家的標準。
說起來,董其昌也是一個很勤奮的大書畫家,本身的作品很多。自己創作的作品,臨摹歷代名家的作品,府上的代筆作品,後人臨摹他的作品,以及造假的贗品等等。諸如此類的書法字畫流傳下來,可謂是魚龍混雜,讓人真假難辨,所以纔有了亂董之稱。
如果是真跡精品名畫,那麼肯定價值好幾千萬,要是仿品那麼價格就縮水一大半,幾十上百萬就算不錯了。至於贗品嘛,幾百塊吧,畢竟做假也需要成本的。
“怎麼樣,看中這畫了?”
與此同時,錢老悠悠走了過來,好奇問道:“誰的作品?”
“董其昌。”
王觀沉吟道:“不過看起來好像是仿品。”
“有什麼根據嗎?”張老饒有興趣打量起來,或許早看過這畫了,也知道其中的底細,不過還是打算問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