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王觀的猜測也沒錯,在他們三人離開之後,韓朗立即叫傭人熬了一碗補湯,然後親自端到韓老先生的房中。
此時,韓老先生就躺在牀上,一臉落寞的表情,自然讓韓朗頗爲擔憂。
“爺爺,你沒事吧。”
韓朗把補湯放在牀邊的櫃面上,關切說道:“來喝點湯提一提神……”
“你放心,我沒事。”韓老先生也沒有拒絕,直接把補湯喝了之後,又重新躺回牀上,眼睛也多了兩分神采:“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打擊,我可以承受得住,現在無非是有些空蕩蕩的失落感而已,過兩天就好了。”
明顯是不想多提這事,韓老先生自然而然轉移話題道:“對了,現在是上班時間,知道我爲什麼讓你從公司回來嗎?”
“不是爲了接半山大師過來嗎?”韓朗有些錯愕。
“這只是其一。”韓老先生輕輕搖頭,微笑道:“早上的時候,晉陽喬兄與我通過電話,告訴我他的孫女在今天抵達香港。算一算時間,大概是中午就到了……”
“什麼?”韓朗失聲叫了出來,瞬間想起剛纔王觀臨走時那句莫名其妙的話。
“什麼什麼。”韓老先生皺起了眉頭:“幹嘛這樣大驚小怪的?”
韓朗自然連忙辯解起來:“爺爺,回來的時候我不是說過了嗎,那個喬家大小姐,她根本不喜歡我……”
“什麼是喜歡,什麼是不喜歡?”
韓老先生瞪眼道:“你覺得像我們這種家境,有必要討論這個問題嗎?我以爲你會明白的。愛情對於你來說,那是奢侈品。除非你主動放棄繼承權,不然你早應該有這方面的覺悟。”
如果是換成日韓臺灣偶像劇,這個時候韓朗應該站起來大叫爲了愛情我可以放棄一切。不過很可惜,韓朗十分現實,理所當然的點頭道:“爺爺,我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問題的關鍵在於不是我不明白,而是她不明白啊。”
“廢話。”韓老先生輕斥道:“她不明白更好……”
“什麼意思?”韓朗有些摸不着頭腦。
“她不明白。那麼更加說明了喬家對她的寵溺。”
韓老先生的眼中掠過一抹智珠在握的光芒,仔細分析道:“你在喬家的幾天也應該清楚,喬兄對於他那個孫女是多麼的疼愛。表面上是要決定孫女的婚姻大事,實際上選擇權還在那個小姑娘的手裡。這樣的重視程度,還不夠讓你明白她的重要性嗎?”
“爺爺。我明白了。”韓朗若有所思,輕輕的點頭。
聯姻其實就是相互借勢,只不過現在是男方想借女方的勢,那麼肯定是要主動去爭取,而不是眼巴巴的等着天上掉餡餅。
“你明白就好。”韓老先生滿意點頭:“作爲喬家的掌上明珠,任性一些也是應該的,不任性反而說明她不得寵。這樣的話就沒有聯姻的價值了。”
“再說了,她能來香港一趟,可見還是比較聽從喬兄的安排。機會已經給你了,你要好好的把握。充分利用地利的優勢。”
說到這裡,韓老先生沉吟道:“對了,喬兄還讓我告訴你,見到她之後。注意要聽一個叫王觀的人的安排……”
“什麼,讓我聽他安排?”韓朗大驚失色。完全呆愣住了。
“怎麼了?”韓老先生不解道:“喬兄說了,這人是他的內線,可以幫你的忙。”
“什麼內線……”韓朗撫額長嘆:“爺爺你知道那個王觀是什麼人嗎?”
“還能是什麼人,大不了就是個保鏢,或者喬家的僱員。”韓老渾不在意,由於剛纔半山和尚介紹的時候,只是提了姓,沒有說到名,所以他根本不清楚已經見過王觀了。
“那個王觀他是……”韓朗想了想,有些避重就輕道:“他是喬家大小姐的朋友,關係有些親密,未必就會幫我。”
“親密?”韓老先生一怔,隨之搖頭道:“你不要多想,既然喬兄這樣說,肯定有他的道理,你照做就行了。”
“可是……”
韓朗纔想說什麼,卻讓韓老先生直接打斷了:“喬兄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同意給你一次機會,你不要讓我失望。”
“是,爺爺。”韓朗立即點頭,一臉堅定的表情,實際上心裡已經要悲嘆流淚了。才得罪了王觀,現在又要去找他,那不是送上門去給打臉?
且不提韓朗悲苦的心情,這個時候皮求是已經開車返回他居住的酒店,然後引領王觀和半山和尚返回套間閒聊起來。聊天的內容,自然還是剛纔的事情。
皮求是致歉道:“半山大師,實在是不好意思,看來讓你白跑一趟香港了。”
“這要怪我,不應該心直口快,直接戳穿事實真相,讓韓老先生下不來臺。”王觀也有些不好意思。
“阿彌陀佛,此事與兩位施主沒有關係。”
半山和尚微笑道:“緣起緣滅,自然有定數。主要是韓居士太執著了,多虧了王施主化解了他的執念,不然韓居士遲早會出問題的……”
這自然不是什麼詛咒,而是十分契合實際的事實。畢竟脾性太過偏執,對於養生肯定沒有什麼好處,加上韓老先生的年紀大了,要是這樣發展下去,或許真有可能走火入魔。一但受到什麼刺激,說不定整個人就垮了。
“謝就不必了,不恨我就行。”王觀笑道,有時候做好事就是那麼難,受到幫助的人未必會有什麼感恩心理。
“王施主說笑了。”半山和尚雙手合十,微微低頭道:“韓居士是聰明人,現在只是一時受到矇蔽而已,只要執念化去了,自然想得通透,明白王施主的好意。”
“我可沒什麼好意。”王觀笑呵呵道:“沒看見我最後也撈足了好處?嘖嘖,不愧是豪門大戶,出手就是闊綽,連價值幾百萬的金絲楠木說送人就送人了。”
說到這裡,王觀話峰一轉:“半山大師,有興趣接這單活計嗎?”
“王施主的意思是……”
半山和尚也能猜測出幾分,不過還是需要得到肯定。
“木雕雖然殘了,但是料是好料,不能這樣白浪費了。”王觀笑道:“只要稍微的截取殘腐的表層,再把蓮臺紋路刨去,又是一塊珍貴的好木料了。”
“沒錯,金絲楠呀。”皮求是贊同道:“把那塊殘存木料分成幾塊,雕刻各種擺件,甚至連邊角料也可以打磨成珠,弄成一串佛珠後再請大師開光,價格也不菲。”
不愧是經商多年的行家,皮求是根本不用琢磨,就知道怎麼才能讓木料的價值最大化。
“大師,你覺得怎麼樣?”王觀輕笑道:“這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
“事情自然不難……”半山和尚口中說不難,臉上卻有幾分遲疑之色:“不過貧僧怕是不能在香港久待……”
“爲什麼。”皮求是終於忍不住問道:“事無不可對人言,大師到底遇到了什麼麻煩事,何必隱瞞呢?”
“難道說大師香港之行,恐怕不僅是受韓老先生的邀請幫他的忙而已,或許也有向他求助的意思吧。”王觀若有所思道:“這樣一來,我就成了破壞大師正事的惡人了。”
“阿彌陀佛,絕無此事。”半山和尚搖頭道:“王施主多慮了。”
“出家人不打誑語。”王觀目光直視道:“大師你可不能撒謊啊。”
“阿彌陀佛,貧僧自然不敢犯戒。”半山和尚依然是低眉順目的樣子:“香港之行確實是單純受邀而來,再無其餘目的。”
“這個我們相信,但是在新加坡呢?”皮求是追問起來,然後皺眉道:“大師你應該知道我在新加坡也認識有不少朋友,就算你現在不說,回頭我讓他們幫忙打聽,一樣能夠知道事情的真相。”
“阿彌陀佛。”半山和尚有些無奈:“兩位施主何必那麼執著?”
“大師這是在怨我們多管閒事麼?”王觀笑着說道:“確實也是,反正閒着也是閒着,管管閒事也是個消遣。”
“就是……”皮求是一笑,據實道:“不過管閒事也分對象,也就是大師的閒事我們才願意管,其他人肯定懶得理會。”
“阿彌陀佛。”半山和尚搖頭苦笑:“怕你們了……”
適時,王觀和皮求是相視一笑,隨即專心聽半山和尚講敘。其實所謂的麻煩事,不僅是麻煩那麼簡單,簡直就是飛來橫禍。
大家都知道,新加坡的土地面積有限,但是宗教卻很多,所以競爭自然十分激烈。不僅是不同教派之間的競爭,連同一教派的內部也在競爭。雖說半山和尚寄身的寺院只是小廟,不過卻讓人看上了,打算與他商談合作,來一個合併……
好吧,什麼合作合併,肯定是美化的詞語,說白了就是兼併、吞併,讓小廟成爲他們教派的下屬機構,以便擴大教派的影響力。
對於這種事情,半山和尚肯定是不樂意的,就算大家信仰相同,名義上還是同門師兄弟什麼的,甚至去掛單還可以蹭吃蹭喝。
但是涉及到道統的傳承問題,早在一千多年以前,禪宗六祖慧能和神秀,就用血淋淋的殘酷事實告訴大家,菩提有沒有樹不要緊,關鍵還是衣鉢,或者說那個位子……
以上純屬王觀腦補,實際上半山和尚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淡泊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