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河聞言頓住腳步,心中頗爲不解。
按距離推算,此處離左邊的對稱點還有一段距離,呼河等人,也還沒有感應到妖氣。
對付三頭血蛟和千殺重山獸的時候,也不見風子嶽這麼謹慎。
難道是這個妖獸厲害?
呼河心中一緊,面上卻是不露聲色,這些老江湖都是一方之雄,察言觀色,都是一把好手,雖然不像是蘇素那般,要靠着察言觀色過日子,但豈能看不出風子嶽的古怪?
雖然嘴上不問,心裡頭卻早認定了,這風子嶽必然是對這無敵和尚的寶藏,有獨得之秘。
想到初遇之時,這小子還裝什麼都不知道,真是讓人惱火。
按照呼河推算,想必是滄瀾山中,有關於無敵和尚寶藏的記載。如今滄瀾山傾覆,想要重建,無敵和尚寶藏,只怕他們也是勢在必得。
現在的情況,風子嶽像是把他們四人當成打手,掃除障礙,一路上好處他得,苦處他們背——想到這裡,呼河就是心中鬱悶。
不過即使如此,他也不得不選擇合作,一來是靈龜老人的陰謀未現;二來風子嶽的實力強橫,四人不齊心,黑沙老魔又受了傷,未必能夠壓制得住他;三來就是這些外層寶物,他們都不是太放在心上,只有進入內層之後,爭奪纔會真正開始。
雖然有這許多心結,風子嶽的話他還是不敢不聽。
黑沙老魔就是最好的例子。
因爲不聽風子嶽的話,丟掉了一條胳臂,雖然日後還能長出來,但在這無敵和尚寶藏的爭奪戰之中,就已經明顯地落了下風。
風子嶽既然難得的出言提醒,只怕這妖獸,真的不簡單。
呼河等人,一起止步,都是轉頭望着風子嶽,彷彿他纔是這六人之中的主心骨一般。
蘇素心中冷笑,對這幾位所謂先天高手,更是多了幾分看不起。
風子嶽抱出金毛神犼,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他還是要拿這個當幌子。
“我的玄寵說,前方這妖獸,體型極爲巨大,動作迅如奔雷,生吞性命,而且又擅長隱匿氣息,隨時可以在各種地方出現,大家要小心……”
“體型極爲巨大?”
呼河皺了皺眉頭,那千殺重山獸,足有四丈來高,風子嶽也沒有說極爲巨大這四個字。
這一頭妖獸,到底要多大,纔會讓他如此表述?
“風公子,這到底是什麼妖獸,還請風公子你明示……”
風子嶽正要開口,卻聽前面甬道之中,傳來一陣嗚嗚的嘶吼之聲,不由苦笑,“不必說了,只怕這妖獸也沒這麼好耐心等我們過去,已經來了”
呼河心中一緊,適才遇到的兩頭守護妖獸,都不會離開自己守護之地三丈之遙,這裡距離那對稱頂點起碼還有三四十丈,那妖獸怎麼會過來?
它不管自己守護的鏡面了麼?
幾人面面相覷,還在苦思之際,忽見風子嶽面色一變,身子倒退飛出,高呼道:“小心速退”
這一次他甚至都沒叫呼河與無道乾坤元元大師出力硬擋,而是毫不猶豫地讓他們後退。
呼河心中一凜,甚至都沒有回頭望上一眼,雙腿一蹬,飛撲而前,只覺背後一陣腥風襲來,脊背生寒,疾奔不停。
其餘諸人,也是同樣,直到奔出十丈開外,風子嶽才停下身形,拔劍而立,冷冷地瞪着前方,幾人站在風子嶽的身邊,直到此時,纔敢回頭觀看。
只見一個巨大而醜陋的頭顱,面對着他們搖晃不已,張開血盆大口,露出其中細小而尖密的牙齒,一口吞下一個人,根本不是什麼問題。
頭顱之後,是暗紅色分泌粘液的身體,就好像是從地面之中長出來的一樣,直接通入地下,四周全是刨開的泥土。
“這……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面對着一個在自己面前不斷晃動,只長了一張嘴的頭顱,還有一個粗大無比,卻又柔膩噁心的從地下鑽出來的身軀,就連北方宗師,也不免有些失態。
妖獸之中,可從來沒見過有這種東西。
風子嶽苦笑一聲,“這東西,就是玄冰地龍獸形轉生之後的形態,只怕天上地下,也只有獨此一條,也不知道該叫什麼名字。”
這東西確實沒有名字。
玄冰地龍,只是普通的八級妖獸,估計無敵和尚也只是想給它冰之元力,讓這東西獸形轉生,以冰之元力化出雙翼,成爲冰翼地龍這樣的九級妖獸貨色。
若是如此,倒也罷了,風子嶽至少有一百種可以對付在這狹窄空間之中,又不能離開自己守護之物的冰翼地龍。
只是,不知道之中出了什麼差錯。
地之方鏡所吸收的,竟然不是冰之元力,而同樣也是化血天精石的精血
這樣一來,玄冰地龍產生的異變,就遠遠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瘋狂吸收精血的玄冰地龍,首先長得是個頭。
原本的玄冰地龍,也不過只有三四丈長,粗如梁木而已,渾身藍白冰霜之色,在常人眼中,已經顯得頗爲恐怖。
不過對於先天高手來說,見多識廣,自然不至於被這種程度的妖獸嚇倒。
但現在這東西,卻是頭顱就有兩三丈長,一張血盆大口張開,一個十尺大漢挺直了腰走進去都沒有問題,它的身軀,更是不知道有多長。
如果說——呼河忽然面色發白,想起一個可怕的可能,如果說這地龍實際上根本沒有離開自己守護的那個鏡子,那隻怕它的身軀,已經長達三四十丈,足足是以前的十倍
天
“這真的是玄冰地龍獸形轉生?”
鐵花鬼母不敢置信,玄冰地龍,她倒是見過幾條,若是將這怪物縮小個十倍,渾身變成白色,或許還真有幾分相似。
但現在變成了這個模樣,卻是一點都認不出來了。
“這地龍要如何對付,還要請風公子示下……”
這玄冰地龍實在是太過威猛,即使是先天七重高手,也不由望而生畏,更何況這種東西如此巨大,看它那蠕動的表皮,似乎也不能輕易刺破。
這種時候,也只能指望風子嶽有什麼特別的辦法。呼河眼巴巴地看着風子嶽,看來是真的把他當成了無所不知的萬事通。
風子嶽苦笑一聲,他想了幾個辦法,卻都沒有萬無一失的把握。
畢竟這地龍,他也是第一次看見,當初是不知道多少人命填出來的經驗,實在也沒多少值得汲取的地方。
“鬼母前輩,你先試試,用鐵血飛花斬斬它一下,不要太多,免得激怒於它。”
如今他們已經是在安全距離之外,地龍守護地之方鏡,等閒不會稍離,但是激怒了它,只怕也不會管那麼許多,所以風子嶽只要讓鐵花鬼母,稍試一下。
鐵血飛花斬,也是知名的先天武學,但論鋒銳,不在風子嶽的劍神訣之下。
風子嶽就是想看看,這樣程度的攻勢,對這異變地龍,能不能有什麼傷害。
鐵花鬼母知道他的意思,點了點頭,伸手一抄,鬢邊鐵花,已經落入手中,她神色慎重,捏住了一片花瓣,並沒有急於出手。
閉目良久,這才霍然睜眼,手指一彈,只見那一枚鐵花花瓣,閃着鋒銳的寒光,緩緩旋轉往地龍的頸子上劃去。
噗
並不是劃開皮肉的嚓嚓聲,也不是撞上了什麼硬物的叮叮聲,而是像撞在一塊棉花上一樣,這地龍身上的粘液和那暗紅色褶皺的外皮,就像是能夠吸收所有的力量衝擊一般。
那鐵花的花瓣黏在了地龍身上,竟是一點傷害都沒有造成,地龍晃了晃腦袋,雖然對他們還是怒目而視,但似乎根本沒有因爲這一擊而有什麼感覺。
“果然如此……”
風子嶽嘆了口氣。
這種無處着力的強悍特性,加上龐大的體型,以及地龍本身就強悍的生命力,想要殺死他,幾乎沒有什麼捷徑可走。
呼河的面色也是沉了下來。
他知道剛纔鐵花鬼母,也已經是盡了全力,這一擊鐵血飛花斬,雖然只有一片花瓣,但威力比之以天女散花手法灑出來,只高不低,自己也不敢硬接硬架,沒想到這地龍根本是毫不在意。
這樣強悍的防禦,怎麼殺?
那地龍對着他們兇悍地搖了半天腦袋,卻見這幾個人一直都不向前一步,終於感到無趣,張開血盆大口,又是怒吼一聲,嗖的一聲,整個身體又從中縮了回去,留下一個巨大的坑洞,遠遠望去,還可以見到它的身軀在地面之上時隱時現,直到消失在黑暗之中。
雖然這地龍的出現,只是短短的一小段時間。
但它所帶來的壓迫感,卻是無法言喻。
一時之間,幾個人都沉默了。
尤其是受傷的黑沙老魔面色更是難看,他如今受傷,行動受影響,這地龍不但體型龐大,就看剛纔出現和消失的速度,也是極爲可怕,一時不查,很容易就着了道兒,落入這種怪物口中,就算他是先天七重高手,恐怕也是難以討得了好兒。
“這鬼東西,到底該怎麼對付?”
鐵花鬼母嘶啞着嗓子,也不知道是在問誰。
無道乾坤元元大師低着頭,默唸佛號,眉頭皺成一個川字;而堂堂北方宗師呼河,卻也不免唉聲嘆氣。
蘇素看在眼中,心中卻是暗喜。
她跟這些人的想法不同,對她來說,最好就是這寶藏取不出來,這樣的話,她就有更多的時間來解決自己身爲鎖匙的問題。
雖然她到現在也不明白師父是怎麼做到的,但她卻深信不疑。
“這老烏龜……”蘇素心中暗罵,對她來說,如果不行,這就是一次轉機,至少他們要想辦法幹掉這地龍之後,才能談及進一步尋寶之事。
到那時候,說不定自己已經完成心願,可以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了
“或者……將這怪物引開,砸碎鏡子,我們直接遁入寶藏之中?”
黑沙老魔指了指那無形障壁之後的亭臺樓閣,但旋即又是搖了搖頭。
是因爲守護那地之方鏡的羈絆,才讓那異變地龍不會四處活動,若是拿鏡子碎了,誰知道這地龍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若是發起瘋來,盯着這幾人窮追不捨,只怕就算是他們幾個實力強橫,也難保全身而退。
到時候自己又是跑得最慢的一個,說不定最早死的就是自己。
“要想進這寶藏,怎麼也得拼上一拼”
呼河握緊了拳頭,臉色陰沉,“我就不信,就憑我們幾人,居然還鬥不過一個畜生?”
他們幾人,也已經都是當世巔峰的高手,這異變地龍雖然是強得不像話,但集衆人的智慧和力量,要是還贏不了這地龍,那也實在是說不過去。
“既然到了這裡,貧僧也是不願意空手而回。”
好不容易到了無敵和尚寶藏之中,如果只搬了幾塊石頭回去,未免也太失敗,無道乾坤元元大師也是執意向前。
鐵花鬼母和黑沙老魔卻都是微一猶豫,終究還是咬牙決定,也是不捨得放棄。
蘇素低頭冷笑,恨不得這些人都葬身地龍之口。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這些人,還真是不怕死
風子嶽沉吟良久,望着那地龍在地面留下的大坑,一直都沒有說話。
“風公子,你拿個主意吧,看看我們該怎麼做?”
呼河湊了過來,開口詢問,態度倒是頗爲客氣,此時已經全無他北方宗師的霸氣。
因爲他也知道,能夠戰勝這異變地龍的一線希望——如果存在的話,一定是在風子嶽的身上
風子嶽轉過頭來,微笑道:“呼前輩,若是真要博上一博,可能有性命之危,你們都是一方之雄,真的有必要這麼做麼?”
四人聞言一怔,卻是都咬了咬牙,“到了這裡,也自沒有後退之理”
風子嶽長笑一聲。
“好既然諸位也有此雄心,那我們就來這裡拼一拼吧”
他望着前方地龍消失的方向,目光炯炯。那地龍在地上留下的坑,仍是宛然在目,足以容納一人通行。
“就算是真龍,它也得給我老老實實地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