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獸武尚未看清蔣驚天的身影,就被一拳打在了心口之上。這一拳,是在蔣驚天拋卻了心中所思、所想之後,將精、氣、神三者高度凝聚的產物,可以說是他自習武以來,意境最濃的一拳,又怎會被那獸武輕易抵擋。那中拳的獸武雙眼在驟然一亮之後,就迅速的黯淡了下來,整個人像失去了靈魂一般,變得毫無生機,可他那高舉的右手卻偏偏沒有落下,那明晃晃的長刀,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是那樣的刺眼與詭異。
整個戰場陷入了另一場死寂,除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以外,就剩下蔣驚天那不停加粗着的呼吸。這一拳最詭異之處,就在於蔣驚天在高速前衝的狀態下出拳,拳中之後他本應該繼續前衝一段距離,至少也要輕緩幾步以作減速,可他卻在拳中的瞬間,如釘子一般釘在了地上。而那獸武在中拳之後,也沒有像衆人想象的一般倒飛出去,甚至於連晃都沒有晃一下。若不是蔣驚天的拳頭已經深深的陷進了他的胸口,定然會有人想當然的認爲,這一拳並沒有擊中目標,而那獸武則是被其駭人的氣勢驚嚇至死。
之所以出現這種詭異的現象,實乃蔣驚天的這一拳,已經初窺了武學宗師的境界,沒有浪費一絲力量。在拳中的一瞬間,蔣驚天將己身所攜帶的速度,全都轉化成了出拳的力量。而那獸武中拳之後之所以一動未動,則是因爲蔣驚天此拳的力量高度凝聚達到了極致,猶如利刃一般。其實蔣驚天若再前踏一步,那這拳的結果就是穿胸而過,就如用尖刀刺進蘋果一般。
遠處而來的四名獸武本想二話不說,直接動手。可蔣驚天偏將這詭異的一幕,送入了他們的眼中,讓其不由得心生畏懼,止住了腳步。其實一直與蔣驚天苦鬥的那兩名獸武心中的恐懼,比剛來的四人還有濃郁。蔣驚天的決死反撲實在是太可怕了,在他們的眼中,蔣驚天早已經油盡燈枯,可戰鬥至此,他卻仍未倒下,而且屢屢殺人。
蔣驚天輕咳了兩聲,濺出了不少的鮮血,他的身體似乎已經到了極限,只能用頭依靠着那依然堅挺着的獸武屍體,免得腳步不穩,倒在地上。明知道蔣驚天已經虛弱到了隨時殞命的程度,可這六人兩獸卻仍不敢攻上前來,蔣驚天艱難的裂開了嘴,露出沾滿鮮血的牙齒,氣若游絲的道,“你們若現在不出手殺我,恐怕就再沒有機會了。”
六人心中一寒,卻只是將蔣驚天圍在當中,誰也不願意以身犯險,前去試探。那新來的四人,壓制住了初來時的驚恐,有心上前去將蔣驚天斬殺,博得頭彩。可見那兩人兩獸眼中,發自心靈深處的恐懼,便都不約而同的按捺住了心中的衝動。斬殺蔣驚天的頭彩固然吸引人,但總要有命去享用。
蔣驚天嗤笑一聲,嘲諷之意使六人臉皆一紅,可這卻使他們更加堅定了這圍而不攻的戰法。如果他們面對的是其他人,圍而不攻會是最好的選擇,因爲被圍之人身受重傷,只要多僵持一會兒,就算是流血,就會將其生生流死。只可惜這被圍之人是蔣驚天,那就註定他們的如意算盤將會落空。
吞噬了那獸武大量的精血,蔣驚天身上的傷口已經開始緩慢的癒合了。見蔣驚天流血之勢漸止,這六人皆沒有生疑,都當他的鮮血已經流乾淌淨。事實上,蔣驚天體內的鮮血確實已經接近乾涸了,不過好在他體內的罡氣尚能流動,雖不能傷敵,但足以暫時吊住他的性命。
蔣驚天將逐漸呈現乾癟之態的獸武屍體收入了儲物戒指,然後放眼環顧。這六人被他目光掃過,心中皆是一寒,不約而同的都退後了一步,給他讓出了更大的空間。蔣驚天搖搖晃晃的向前走了兩步,這六名獸武便隨着他移動了兩步。他們仍保持着包圍圈,不讓蔣驚天離開,卻又不敢離他太近。
蔣驚天輕佻的咧了一下嘴,對於他們的膽怯嗤之以鼻。可落在這六名獸武的眼裡,就變成了蔣驚天故意激他們出手,好再次反撲。蔣驚天是真的站不穩,所以每走幾步就要歇上一會,可落在他們眼裡,就變成了蔣驚天示敵以弱,別有用心。
蔣驚天將地上的屍體一具一具的拾起,收入儲物戒指。他當然不敢明目張膽的坐下來,吞噬精血療傷。不過他卻可以在拾取屍體的時候,故意放慢些速度,趁機多汲取一些。所以在他將地上所有的屍體都拾起來之後,傷勢已經有了很大的好轉。蔣驚天此時雖然內傷依然嚴重,氣血仍然虛浮,卻已經保住了性命。不過前提是他能夠儘快找到一處安靜之地,止血療傷,而且短時間內不能再妄動干戈。
這六人倒是配合,直到此時仍未動手。蔣驚天挺直腰板,取出了黑色彎刀,用刀尖指點着六人,冷冷的道,“你們若是再不動手,蔣某人可就走了。”
這六名獸武用眼神溝通了一下,然後便驅使這僅剩的兩隻妖獸前去試探蔣驚天的虛實。蔣驚天一開始是力不從心,不過此時確實已經變成了示敵以弱。在這段時間裡,他不光是在療傷,也在思考着突圍之策。現在他已經有了一套可行的脫身之法,欠缺的只是一個適當的機會而已。
兩隻妖獸彼此協防,一起撲向了蔣驚天。望着那四隻眼睛中流露出的深深懼意,蔣驚天信心大增,迎着兩獸就是一招“橫掃千軍”。刀芒突然暴起,如水銀瀉地般攻向兩獸。這六名獸武一見蔣驚天刀式仍然兇猛,皆爲自己沒有親身前往而感到慶幸,同時也探出刀劍,接應兩獸。一旦這兩獸頂住了蔣驚天的第一輪攻擊,他們就會果斷出手,趁着蔣驚天招式已老、舊力已竭的空當,將其亂刃砍死。
其實蔣驚天之所以棄巨闕而用彎刀,就是因爲他氣血虛浮、力不從心。若是使用巨闕,受其龐大重量的影響,將很難把“橫掃千軍”施展得如此氣勢磅礴、聲勢駭人。蔣驚天一上來就選用羣攻,一副不懼與人硬拼的樣子,就是想威懾住六名獸武,讓其不敢輕舉妄動。
兩隻妖獸雖然心生畏懼,不過還是硬着頭皮揮爪猛攻了過去。雙爪迫近,蔣驚天臨時變招,將鋪天蓋地的刀芒迅速凝聚起來,轉而以“千軍萬馬”迎擊。雙爪與刀芒相碰,蔣驚天頓時露出敗像。那兩獸爲求保命,不但用盡全力,還燃燒了自己血脈的力量,又怎是蔣驚天這虛張聲勢的刀芒所能輕易破解的。
“出手,他一直都在虛張聲勢,根本就是油盡燈枯了。”
蔣驚天被震得吐血拋飛,六名獸武立馬出手攔截。不過他們的反應還是慢了一分,蔣驚天借力升空的目的已經達到,再不願意與他們多做糾纏。
“多謝相送,後會有期!”
蔣驚天雖出此言,但六名獸武皆不相信他能突圍而出。六人各執刀劍,紛紛聚到蔣驚天將要落下之地,緊緊盯着他那不斷上升的身影。蔣驚天輕笑一聲,在他將要落下之際,一道殺戮劍氣突然在其腳下爆開。藉着爆破之力他再次升高四丈,在六人呆滯的目光中,躍上了一塊巨石的頂端。
蔣驚天腳步剛穩,回手就擲下了一具獸武的屍體。殺戮劍氣掩藏其中,蔣驚天並未想借此殺敵,他的靈魂之力也經不起殺戮劍氣如此揮霍,他的真實目的,就是想將屍體引爆,好迷惑視聽。
在殺戮劍氣的攪動下,那獸武的屍體突然爆開,化成了漫天的屍塊,遮擋住了蔣驚天逃竄的身影。蔣驚天不停的在一塊塊巨石之上跳躍,直到他消失在那六名獸武的視線之中,才躍下巨石,改爲在巖下的陰影中穿梭。經過蔣驚天接連不斷的躲閃,和連續十幾次的迂迴,他終於暫時擺脫了銅翅狂鷹的追逐。
蔣驚天的傷勢再次復發,已經有了加劇的趨勢,若不盡快療傷,將留下今生難以治癒的創傷。此處雖然四下無人,但蔣驚天仍舊不敢取出屍體療傷。這場試煉正在直播,他並不知道其中轉播的原理,所以也就無法確定他吞噬精血的畫面會不會曝露人前。他天龍紋的秘密若是讓這數十萬的觀衆看在眼裡,估計不出三天,他的大名就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到時候天地再大,也將再無蔣驚天的容身之處。
蔣驚天略微休息了一會兒,就在巨石的掩蓋下,迂迴前進,目標則是這玄重山那條唯一的大河。蔣驚天能夠想到最適合的療傷地點,就是那河底的淤泥之中。只要他將自己埋於泥中,不但能阻斷觀衆的視線,還能躲避敵人的追捕。此地雖然絕好,但蔣驚天前往大河的過程,卻決對不比方纔的戰鬥安全多少。或者說,將會更加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