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驚天明知道這些畫面都是幻覺,卻還是時而歡笑,時而流淚。他的人生依然照着原來的軌跡運轉着,他的心又重新破碎了一遍。縱使這只是一個夢境,他也想改變自己族滅人亡的結局,爲此他寧願永遠沉淪在這個幻境之中。但在命運的齒輪面前,蔣驚天的力量太渺小了,他的一切努力都被命運輕描點寫的無情碾碎。他從小就修行《霸道至尊訣》,成爲了家族的奇才。他警告族中長輩,會有滅族之災,讓整個家族掩藏起來。可在滅族之日那天,相同的事情,不同的地點,卻是一樣的結局。事情一如既往的發生了,一切又回到了事情的原點,在族滅的一刻,與現實併入了同一個軌道。
作爲出拳者的金不換,雖不能明晰蔣驚天的往事種種,卻可以感覺到他的命運已經偏離了原來的軌跡。此拳奏效,金不換非但沒有一絲興奮,反倒有些失望之感。在心中暗歎,自己對蔣驚天的期望是不是有些太高了。他無奈的嘆息一聲,就在他決定收拳的剎那間,異變發生了。蔣驚天的命運竟然迴歸了正軌,就好像被一隻無形大手突然扶正,顯得是那麼的突兀。
蔣驚天緩緩的睜開雙眼,眉宇之間流露出的自信,似乎是在告知金不換,他已洞悉了此拳的秘密。就在金不換大駭之際,蔣驚天掙脫了此拳的束縛,飄身後退,爲自己爭取還手的時間。“獅王”此拳的拳意雖然被破,但其高度凝聚的罡氣,和無以匹敵的力量,仍不是蔣驚天可以輕易應付的。
就在這時,天空中一聲驚雷炸響,轉瞬之間烏雲密佈,大雨傾盆。蔣驚天暗道一聲,命不該絕,急忙取出巨闕。身隨劍動,劍心通明,蔣驚天扭轉巨闕,像金不換對攻過去。一招“暴雨”適時而出,正好與此時天氣相合,頓時威力倍增。劍雨與雨滴不分彼此,傾瀉而下。金不換首度感覺到了威脅,但他不愧是“獅王”,在此情此景之下,竟然不守反攻。以身體硬受“暴雨”,而進一步抽調了可用的罡氣,加大了拳勁。
金不換孤注一擲,逼得蔣驚天也不得不破釜沉舟。蔣驚天首度嘗試兩訣齊施,身形一變,調用體內殘餘罡氣,又一招“驚雷”斬了出來。蔣驚天雖然感悟到了“百雷齊鳴”之術,但在這兩訣齊施之際,他並沒有足夠的罡氣,激出百雷。但此時正值雷雨,蔣驚天只需以罡氣稍作牽引,便可達到天雷勾動地火之效。
只見百道天雷從天而降,就在即將落地之際,突然合一,形成了一道直徑丈許的雷勁,直劈在巨闕之上。蔣驚天鬚髮皆立,雙目中隱隱綻出藍芒。正在此時拳劍相擊,“砰”的一聲炸響。奪目的光芒,使圍觀之人不敢直視,修爲稍差之人,當場就被晃得雙目失明,暫時失去了視覺。只有地階強者纔可以透過暴虐的雷勁,隱隱看到其中對轟的身影。
電芒未散,突然一道藍芒從中射出,立馬就有人辨別出來,是蔣驚天不敵,被一拳震飛。四周之人,多數都在爲之惋惜,使出如此奇招,竟然還以落敗收場。由此可觀,“獅王”之名,實至名歸。蔣驚天一連跌落出二十餘丈,才堪堪穩住身形。這一招對決,他並沒有像表面這般,如此狼狽,之所以後退出這麼遠,是因爲他已經無力控制電芒,如若不能趁早抽身,他必然受劍訣反噬。到時候被自己施展的劍訣殺死,豈不成了天下間的笑話。
蔣驚天借力閃出了電芒,可金不換卻沒有。只聽他一聲撕心裂肺的獅吼,震得整個萬獸城地動山搖,這久久不散的電芒,迫得堂堂“獅王”失聲慘叫,足見其威力。金不換真不負“獅王”之名,如此攻擊,竟僅憑肉身承受,未動用一絲罡氣。十息之後,電芒散盡,金不換重新進入了衆人的眼中。只是金不換早就沒有方纔的風采,全身焦黑,鬚髮燃盡,嘴角上更有已經乾涸了的血跡,唯有那一雙精芒四射的眼睛,還在提醒着衆人,這還是那整古爍今,名鎮獸域的“獅王”。
除了那包裹拳頭,免被巨闕影響的罡氣以外,金不換將所有可調用的罡氣,全都打入了蔣驚天體內。所以蔣驚天此時亦不好受,除了嚴重的內傷以外,最讓他頭痛的就是,罡氣已經枯竭。蔣驚天與金不換此時都已經無罡氣可用,但僅憑**對決,他又怎會是“獅王”的對手。
金不換緩步而來,每踏出一步,他身上殘餘的電勁,都會將周身尺許內的石子擊碎,聲勢極其駭人。蔣驚天勉強支撐着殘軀,站了起來。兩人相距三步,四目相接,激盪出無窮的戰意。
“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優秀。”
“多謝前輩擡愛。”
兩人言語雖然彬彬有禮,格外客套,但這又何嘗不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預示着最後一拳的兇險。
“獅王”那標誌性的豪爽笑聲再次響起,“老夫將畢生所學,凝聚在這三拳之中。這第三拳,你可看好。”
“獅王”指點之意,溢於言表,蔣驚天又怎會看不出來。可他卻又分明感覺到,“獅王”的這第三拳,雖無殺意,卻有殺心,以他目前的情況可以說是必死無疑。此拳若有若無,給人一種悄無聲息的感覺,沒有罡氣的波動,沒有拳勁的破空,僅是那麼輕描淡寫的一擊。“獅王”雖還尚在眼前,卻讓人感覺不到,他已經出拳了。
金不換真乃武學奇才,他分明是藉助此拳,暫時進入了“天人合一”的境界。拳未及面,蔣驚天就發現此拳與他的“霸道一拳”似乎有異曲同工之妙。金不換此拳藉助的是靈魂的力量,而“霸道一拳”融合的是氣勢的力量。兩相印證,蔣驚天頓有豁然開朗之感,立馬揮拳直擊,以一招加強版的“霸道一拳”迎了上去。
蔣驚天這拳與往昔的不同之處,就在於他將靈魂之力與氣勢同時運用到了拳術之中。自從蔣驚天明悟“霸道一拳”之後,出拳之時必然霸道異常、聲勢駭人。而此次卻不然。蔣驚天利用靈魂之力將氣勢完全包裹起來,所以出拳之時不但不聲不響,還給人一種雲淡風輕的感覺,與“獅王”這拳的拳意不謀而合。經此變化之後,氣勢高度凝聚,又有靈魂之力增幅,“霸道一拳”威力大增。
蔣驚天揮出此拳本就讓金不換大吃一驚,但接下來的一幕,卻讓他心中再次一震。因爲蔣驚天在出拳的同時,竟然不由自主的融入到了這方天地之中。金不換創此拳之時,就是想將其用於暗殺,不過以他的修爲,和對武道的理解,也只能做到將半臂隱藏,而不能像蔣驚天那般,完全融入到天地之中。即便如此,他這“獅王殺拳”還是名鎮八荒,無人不懼。
“獅王”也曾與能夠“天人合一”的方外之人探討過,得出的結論是,縱使“獅王”領悟了“天人合一”的秘密,也無法做到像蔣驚天這般毫無縫隙的融入到天地之中,必然會留下一絲痕跡,讓對方發覺。只有當他修爲突破到天階,方可藉助暴漲的靈魂之力,將“獅王殺拳”修煉至圓滿境地,做到殺人於無形之中。
兩個同樣悄無聲息的拳頭碰到了一處,沒有產生一絲聲音,就連兩人的身體都沒有顫動半分。若是有細心之人,定然可以發現,兩人擊出的拳頭之間,竟然尚有那麼一絲微不可查的縫隙。也就是說,兩人的拳頭根本沒有撞到一起,就停了下來。烏雲散去,陽光適時散落而下,將那雙拳之間的縫隙映照得格外刺眼。
“砰”的一聲,蔣驚天向後仰去,直挺挺的摔倒在了地上。勝負已分,蔣驚天敗了。金不換收回鐵拳,然後轉身而去,在步行至青面獅虎獸屍體旁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然後揮掌將屍體推送到蔣驚天的身旁,淡淡的道,“有些東西,比生命還要重要。”蔣驚天雖然已經昏昏沉沉,意識漸漸模糊,但他聽得出來,金不換是在向他解釋殺青面獅虎獸的原因。蔣驚天也看的出來,自己天龍紋的秘密已經讓對方洞悉,否則又怎會將青面獅虎獸的屍體擲來,適時的救他一命。
言畢,金不換大步前行,直到他老人家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之中,圍觀之人方纔如釋重負的議論起來。這時陳天嬌也從人羣中的擠了出來,梨花帶雨的撲向了重傷於地的蔣驚天。
“蔣大哥,你沒事吧,你要堅持住啊。”
蔣驚天依偎在她的懷裡,左手則死死的抓着青面獅虎獸的屍體,氣若游絲的道,“我本來死不了,不過你再這樣對我。保不齊我會氣血上涌,最後失血過多而死。”
陳天嬌一愣,然後面若桃花,表情大囧。此時她才發現,自己在情急之下,將蔣驚天摟在懷裡,並沒有注意自己的姿勢,與蔣驚天的位置。結果就出現了眼前的一幕,在陳天嬌的雙臂的緊擁下,蔣驚天的臉緊緊的貼在她那飽滿欲滴的酥胸之上。陳天嬌緊忙將蔣驚天的腦袋向一旁移了移,然後略帶嗔怪的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