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聽王元之名,張超頓時被嚇得面無血色,不過轉瞬之後,他便平靜了下來。“石龍”初來乍到,剛到這萬獸城不久,並不一定就見過名不經傳,剛被羅方重用的王元,也許只是聽過他的名號罷了。所以張超便打算按原計劃進行,賭上一賭,來一招指鹿爲馬,看看是否能夠矇混過關。
“王元已經死了,石少爺請看,就是那具屍體。”
蔣驚天順着張超的指點,望向了位於門口的那一具屍體。看的出來,張超還真的是有備而來,那屍體的臉,血肉模糊,看樣子是被鐵鍬鏟過,根本看出其生前的真容。
無論是從身高,還是從體形,這屍體與王元都相差無幾。若是換了旁人,還真就會被張超矇混過去。只可惜他遇到的是蔣驚天,一個不但對王元極其熟悉,還對這一地屍體瞭如指掌的人。
這屍體有一個極其明顯的破綻,那就是其喉嚨處的致命傷。這傷痕蔣驚天再熟悉不過,是昨天晚上他親手所爲。若事情真的如張超說的那般,豈不是在說,蔣驚天已經親手將王元殺死了。
蔣驚天收回目光,轉而炯炯的盯着張超,冷冷的道,“還記得在割肉還賬之前,我說過什麼嗎?”
張超聞言皺眉道,“什麼?”
蔣驚天冷笑三聲,然後厲聲道,“我說在這屍體之中要是有冒名頂替、弄虛作假的,就要你五倍償還!”
“啊!”張超聞聲便想要站起來,但其雙腿上傷勢太多,掙扎了一二,最終還是沒能離開座位。蔣驚天此話說的中氣十足,張超又怎能看不出來,自己的貓膩已經被對方識破。
王元那晚一箭雙鵰,以張超現在的狀態,要想把這五倍之數,十斤血肉還上,那就得切胳膊、斷腿。指着身上這零零散散的地方,那是定然還不上了。
問題是,就算他把這筆賬還上了,之後割肉的時候,再輪到他又怎麼辦。畢竟還有着近二十幾位婢女的血債沒有清算,到最後還需要在他身上剌上幾刀,還是個未知數。這十斤肉可以說是一個分水嶺,越過了這條線,張超恐怕就會性命堪憂。
既然橫豎都是死,張超也就豁出去了,只見他端坐在椅子上,用手,指點着蔣驚天的鼻尖,罵道,“姓石的,你不要欺人太甚!真動起手來,你未必就能佔到便宜。”
蔣驚天“噗嗤”一笑,然後繞着他緩緩的走了一圈,嗤之以鼻的道,“就你現在這副模樣,氣血虧損,連站都站不起來,還有什麼資格和我說這些話?”
張超也是被逼上了絕路,只見他揮掌一拍桌子,然後藉着反震之力,從蔣驚天身旁滑過,向羅子修的腦袋撲去。蔣驚天也沒想到張超會狗急跳牆,一時沒有防備,還真就讓他得手了。
只見張超一手拄地,一手捏住羅子修的腦袋,面目猙獰的對蔣驚天道,“你不給我留活路,那大家就一起玩完!我現在就捏碎他的腦袋,看你怎麼向羅家交代!”
“不要殺我!啊……”
張超見蔣驚天不爲所動,便想要嚇唬一下他,於是扣住羅子修頭頂的五指,便用起力來。羅子修哪能承受得住如此的鑽心劇痛,慘叫之聲還沒有維持兩息,就暈闕了過去。
蔣驚天看着情緒異常激動的張超,一聳肩道,“要捏你就捏吧,我正愁沒有藉口弄死他呢。你若願意代勞,石某自然萬分感謝。”
張超聞言一滯,見說不動蔣驚天,便開始遊說其他六名地階強者,“還不動手,你們在等什麼呢?少爺已經被我救下,只要再將石龍拿下,這便又是大功一件。”
那六人互望一眼,皆看出了彼此眼中的不滿。這條件雖頗讓六人動心,但若真的按張超所言擒住蔣驚天,那首功便又落到了他的頭上。畢竟張超救下羅子修,是有目共睹,不能改變的事實。
這雖然是雙贏的局面,但爲他人做嫁衣的事情,讓這六人的心裡頗有些不舒服。況且他們個個有傷,真動起手來,能不能擒住蔣驚天,還是兩說。
蔣驚天全身戒備的向身旁瞟了一眼,見這六位地階強者並沒有異動,便也拋出了自己的誘餌,“張超,既然你這麼想死,那這滿地屍體的爛帳,就由你一個人還吧。”
蔣驚天此話一說,其餘五人還在猶豫,但黃堅的目光卻明顯的閃亮了一下。蔣驚天看得清楚,突然爆喝一聲,“黃堅,動手!”
在場之人全都一愣,其中包括張超,包括黃堅,包括其餘的五名地階強者,還有這滿屋子的傷號、婢女。
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間聚集到了不明所以的黃堅身上。而蔣驚天就趁着張超分神之際,遙控土元素,試圖將羅子修救出來。地磚開裂,土石暴起,羅子修連同張超的胳膊,全都被吞噬了進去。這突發的情況,讓全場之人,皆愣在了那裡,倒是黃堅率先反應了過來,急忙怒吼一聲,撲向了即將自身難保的張超。
“你休要血口噴人,我黃堅和張超親如兄弟,今日定要與其共進退!”
張超本打算一拍兩散,直接將羅子修的腦袋捏碎,但他見黃堅豪氣沖天的趕來相助,便改變了主意,打算與蔣驚天周旋到底。畢竟螻蟻尚且貪生,若能不死,誰又會選擇魚死網破呢?
“黃堅,是張某不對,剛纔錯怪……”
還未等張超將感激之語道盡,正廳之中便再生波瀾。只見黃堅在靠近張超之後,突然暴起抄刀,在滿場錯愕的目光之中,斜斬在了張超的右臂根部。
蔣驚天見到此幕,心中懸着的大石,終於是落地了。其實蔣驚天也並沒有把握,黃堅會臨陣反水,他只是在賭黃堅與張超的私仇,在賭黃堅不甘人下的野心。
此時張超的右臂被齊根斬下,羅子修便重新回到了蔣驚天的控制之中。接下來的殘局也不用蔣驚天來操心,自然有黃堅幫他收拾。
“你……”
黃堅一刀突襲成功之後,迅速後退三步,然後以刀尖遙指憤慨難語的張超,大義凜然的道,“張超逆賊,你竟敢意圖殺害三少爺,這可是謀反的大罪。念在多年的兄弟情分上,我黃堅今日就親自送你一程。兄弟們,爲我觀敵壓陣,別讓這逆賊跑了!”
黃堅手執殺豬刀,再次撲向了張超。其餘五人見此情景,也急忙閃身而上,將根本沒有能力逃走的張超,圍困了起來。其實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黃堅已經將一條意圖弒主的罪名,扣在了張超的頭上。他們五個爲了表明立場,證明自己並非是張超的幫兇,也就必須站在黃堅的一邊了。
這六名地階強者當中,雖然只有黃堅一人操刀與張超相鬥,但將兩人團團圍住的五人,卻徹底了斬斷了張超心中生的希望。
張超心中生機已絕,四肢也剩下了一肢可以迎敵,又哪會是黃堅的敵手。不出三個照面,黃堅就尋到了張超招式中的一絲破綻。於是人隨刀走,力劈而下,順着其防守中的縫隙,一刀就將張超的左臂,也給廢了。
張超四肢三廢一斷,所能動的也就只剩下他那一張嘴。無論其人品如何,一代強者落得如此地步,實在讓人目不忍視。
“黃堅,你不得好死!我詛咒你,斷子絕孫!”
黃堅冷哼一聲,上前兩步,一腳踩在了張超那咒罵不休的嘴上,然後分外殘忍的道,“等會還有着幾十刀在那裡等着你,你就好好的享受吧。”
黃堅雖然故意放低了聲音,但卻逃不過其餘五位地階強者和蔣驚天的耳朵。那五名地階強者眼神之中,明顯露出了不忍之色,但卻因爲畏懼於黃堅的威勢,而不敢替張超求情,最終只有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蔣驚天這個名義上的敵人。
蔣驚天雖然認爲張超死不足惜,但如此折辱一位將死之人,卻確實有些過分了。
“黃堅,把張超交給我吧。”
蔣驚天發話,黃堅雖然有所不願,但還是依言閃到了一旁。
“不用裝好了人了,有種你就殺了我!殺了我!”
蔣驚天望着不停衝着他怒吼,一心求死的張超,緩緩的擡起了右手,按在了他的額頭之上。一息之後,一道殺戮劍氣鑽入了張超的顱骨,瞬間將其中的腦髓絞碎,結束了他痛苦的生命。
張超爲了生存的不擇手段,黃堅爲了上位的殘忍絕情。這一幕一幕人性醜惡的發生,與蔣驚天在其中默默的推波助瀾不無關係。這也讓他對自己的行爲產生了深思,利用別人罪惡的一面,來達成自己的目的,到底是對是錯。
滿腦袋是非對錯的蔣驚天,對眼前的割肉還賬之舉,再提不起一絲興趣。於是便對着滿地或趴或躺的家將,擺手道,“你們都走吧。記住,以後不要再做傷天害理的事情了。”
滿場之人全都愕然,那些家將在反應過來之後,立即磕頭認錯,紛紛詛咒發誓,保證以後再不做傷天害理之事。蔣驚天的目光從每一個人的身上掃過,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陣欣慰之感。無論這些人所說之話,到底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但終歸會有那麼一兩個人,因今天之事,而走向正途。這比想盡辦法辦法的去折辱他們,要有意義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