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良久,蔣驚天緩緩擡起右手,接住了衛星辰遞過來的劍訣,沉聲道,“劍訣我拿走了,但這並不代表我會站在你這一邊,我只相信我自己的判斷。”
衛星辰欣然一笑,“你願意接受這劍訣,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老夫感激不盡。”
蔣驚天將劍訣收入儲物戒指,然後正聲道,“我會在神醫門第八十一代掌門誕生的當天,將《干戈劍訣》上卷,與《帝道至尊訣》下卷,一齊送到神醫門,交到他的手中,決不食言。”
衛星辰慘淡一笑,“二十年之約嗎?我們師兄弟五人死的死,失蹤的失蹤,後繼無人的後繼無人,要這二十年之約還有什麼用?不過也好,也算完成了恩師的一個遺願,那就一言爲定了。”
“一言爲定。”
衛星辰主動敬了蔣驚天一杯,然後便下了逐客令,“時間不早了,想必你還有不少事情要辦,我就不耽誤你的正事了,不送。”
蔣驚天深深的看了一眼衛星辰,然後起身離去。正所謂老而不死是爲賊,衛星辰、紀中庭、羅神通,這三個老傢伙沒一個是省油的燈,再加上心懷鬼胎的羅方、羅寸、銀川,和心計極深的石嫣然,使這萬獸城的情況變得更加的錯綜複雜。他們之間的關係與恩怨,還有每一個人的目的,根本不是蔣驚天一時半會兒能夠摸清楚的。他現在所能做的,僅是在這暗流洶涌的萬獸城中,儘量保全自己,和自己身邊的人。
此時距離天明也就只剩下一個時辰,蔣驚天還要抓緊時間去討回羅子修欠下的血債,所以他剛一邁出東跨院,就將速度提升到了極致,直奔羅府而去。
蔣驚天腳下生風,又有飛爪相助,其速度極其驚人,三竄兩跳就來到了牆根兒底下。可他剛要翻牆而出,卻突然發現遠處有一道黑影,在石府房頂掠過。蔣驚天本想去追,但那黑影的速度實在太快。在眨眼之間,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望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蔣驚天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若不是有衛星辰替他看着西跨院,他定然會放棄今晚的計劃,立即趕回去。
蔣驚天強行驅散心中的不安,然後翻過牆頭,一路潛行,向羅府大門而去。羅府門前和往昔一般無二,並沒有什麼異樣,依然是兩人把門守夜,街道上明哨、暗哨結合。蔣驚天有着“天人合一”的本領,暗哨對他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他只用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將羅府門前的暗哨,一個個清除。僅剩下把門的那兩個看門人,和街道上站崗的衛兵。
蔣驚天悄無聲息的取出了那根插滿了屍體的木竿,然後將它偷偷的立在了羅府大門的對面。做完這一切,他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蹲守在一旁,默默等待着黎明的到來。隨着時間的推移,黑夜逐漸被光明所取代,這木杆也就出現在了兩位看門人的目光之中。
“別睡了,你看那是什麼,是不是我眼花了?”
“天亮了,換班了嗎?趕緊回去睡覺吧。”被叫醒的那位看門人揉了揉眼睛,然後扯着同伴就要往府內走。
“你醒醒,快看。”
“看什麼啊?啊!你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通報三少爺。”
街道上拄着長槍昏昏欲睡的衛兵,也被這兩位看門人的一驚一乍所驚醒,從而發現了這根極其扎眼的木杆。上面羅列的屍體觸目驚心,瞬間就驅散了他們的睡意。這些士兵誰也不傻,知道這是石家二少爺與羅少的意氣之爭,若是貿然攪和進去,恐怕難以全身而退,所以他們雖然看見了木杆,卻全都當做沒看見,筆直的站在自己的哨位上。
片刻之後,羅子修帶着一幫羅府家將,火急火燎的趕了出來。他先是命人將木杆拔下來,免得其留在街上丟人,然後便對街邊的衛兵吆五喝六,責備其不好好站崗,並警告他們不得將此事說出去。蔣驚天在此靜候半個時辰,自然不是爲了看羅子修在這裡耀武揚威。他遁入地下,跟隨着那扛着木杆的四五名家將的腳步聲,潛入了羅府。
蔣驚天一邊土遁,一邊以“天人合一”之法查探地面的情況,待這五名家將把這串“人肉糖葫蘆”擡進一個荒院之際。蔣驚天突然從地下鑽出,暴起發難。這五人修爲全都在黃階中品,根本不是蔣驚天的一合之將。蔣驚天僅用了三拳兩腳,就將他們五個盡數擊斃。
蔣驚天的動作雖快,但羅府內也是高手如雲。他收拾這五人前後過不一瞬的時間,就被三股契機牢牢的鎖定,其修爲恐怕都在地階上下。蔣驚天急忙將這五人的屍體,和那串“人肉糖葫蘆”全都收入了儲物戒指,然後將速度飆升到極致,直奔院牆衝去。
蔣驚天這一故意暴露行藏,引來的可就不僅僅是三個人的追逐。在這一瞬間,前後左右就足有二十人鎖定了他,而且這個數字,還在隨着他在羅府內逗留時間的增長,呈幾何數激增。蔣驚天原本打算衝出羅府,就立馬土遁離開。但他沒想到在羅府潛藏的高手,竟然如此之多。如今蔣驚天前後左右全都有人堵截,衝出羅府已經成爲了一個奢望。爲今之計,他也就只能尋一個所有人的視覺盲區,然後土遁而去。
只見蔣驚天橫踏一步,然後甩出飛爪,從一個幾乎不可能的角度,閃到了一處宅子的底下,破窗而入。
“啊!”一聲女子的尖叫聲後,緊接着便是一個男子的斷喝,“是誰!”
蔣驚天前腳剛衝進屋內,後腳就有好幾個人趕到了院中,不過他們似乎對這屋子的主人頗爲忌憚,並沒敢如蔣驚天那般破窗而入,而是將這屋子圍的水泄不通。僅有稍後趕到的一位,貌似在羅府地位頗高之人,直接闖了進去。
蔣驚天在心中大呼僥倖,並在落地的一剎那,就進入了“天人合一”的狀態。他根本沒有理會那女子的尖叫,和男子的斷喝,趁着牀上一陣慌亂的節骨眼,一貓腰兒,就鑽到了牀底下。
那牀上男子輕“咦”一聲,因爲他明明聽到有人破窗而入,但在他的感知中卻尋不到此人。不過還未等他深究,一位中年男子就從窗而入,然後閉目垂首的站在窗前。
“大少爺您受驚了,爲了您和大少奶奶的安全,請速速起牀。屬下需要安排人,徹底搜查一下房間。”
說話之人是位地階強者,其修爲恐怕與羅方不分伯仲。有他站在屋中,蔣驚天雖藏身在牀底下,但仍舊一動都不敢動。
羅方有兩位兒子,大兒子叫羅子軒,小兒子叫羅子齊,年齡都要比羅子修年長一些。蔣驚天闖入的這間屋子,就是羅府大少爺,羅子軒的。
聞言,羅子軒就想撩起幔帳,可與他同牀的大少奶奶卻悄悄的拉了他一下,並低頭瞅了瞅自己的嬌軀。羅子軒苦笑一聲,對屋中老者道,“達叔,你能不能暫退到屋外。賤內面皮薄,有你在場她不好意思。”
羅子軒口中的達叔,全名馮長達,江湖人稱活太歲,是羅方手下第一戰將,與耿衝並稱羅府雙雄。他一聽羅子軒所言,先是一愣,然後立馬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之處,急忙告罪道,“屬下告退,失禮之處還請少奶奶海涵。”
說罷,馮長達就退了出去,不過他卻沒有走遠,就在站門口。屋內的風吹草動,全都逃不過他的耳朵。大少奶奶面帶不悅,還想出聲讓他走遠一點,但卻被羅子軒以眼神制止住了。羅子軒撥開幔帳,下地取了衣服,遞給了大少奶奶。他自己則在屋中來回轉悠着,搜查着闖入之人的下落。
藉着大少奶奶的穿衣之聲,和羅子軒的腳步聲,蔣驚天悄悄的掀開了一塊青石板,然後遁入土中。今天若是沒有這大少奶奶橫插一槓,他恐怕就要成爲了羅府的階下之囚了。
蔣驚天土遁而去,等大少奶奶穿好衣服之時,他都已經遁出了羅府。馮長達此時再派人搜查,當然找不到蔣驚天的蹤跡,而且還引來了大少奶奶一連串的苛責、刁難。羅府出現刺客,並不是一件小事。很快就驚動了羅方、羅寸二人。事情的來龍去脈並不難猜想,行兇之人的身份也顯而易見。只可惜羅府上下都沒有證據,也就只能硬生生的將這口氣嚥了下去。這件事的直接結果就是,羅子修被羅方借題發揮,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就連一旁的羅寸,都吃了羅方不少的吐沫星子。
蔣驚天離開羅府之後,並沒有立即回石府,而是到城南乞丐窩轉了一圈。此時雖天剛大亮,但乞丐窩中的大部分乞丐,都已經稀稀拉拉的上街討飯去了。只剩下四個身體健碩,滿臉橫肉的乞丐頭,還窩在黑黝黝的鋪蓋中,睡着大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