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驚天將這兩位家丁的竊竊私語盡數收於耳中,自然是恨得牙癢癢。若是放在平時,他定然出手無情,親手將這兩人擊斃,以泄心頭之恨。但此時他若是沉不住氣,逞一時之快將兩人殺死,必然會引起他人的注意,從而使自己再次陷入險境。
現在雖然不能將兩人手刃,但蔣驚天也沒打算如此輕易的就放兩人離開。那手執利刃的家丁,小心翼翼的走到蔣驚天的身前,正要揮刀猛刺的時候,蔣驚天卻突然睜開了眼睛,並悄悄的以左手扣住了他的腳踝。
那人一見蔣驚天雙目圓睜,死人復活,又哪敢揮刀刺下。只聽他一聲慘叫,丟下手中的匕首,就想逃向門外,只可惜他的腳踝被蔣驚天死死的扣住,又怎麼能跑得了呢?
“詐屍了啦!”
另一名家丁一看此種情況,哪還顧得上同伴的死活,在第一時間就奪門而出。院子中騷亂四起,蔣驚天知道若再不鬆手放這家丁離去,等院子裡的人聞訊趕來,他也將沒有足夠的時間脫身。
蔣驚天一鬆開手,那家丁就屁滾尿流的向門口爬去,而蔣驚天,則趁着這段時間翻身躍上了房樑。那家丁一心想着逃命,慌亂之間正好和聞聲趕來的管家撞了一個滿懷。這管家白髮銀髯,雙目如電,頗有些仙風道骨的韻味,若不是那家丁稱其爲管家,絕看不出是屈居人下之輩。
“你走路不長眼睛嗎?”
那家丁一見自己撞到了管家,也顧不得害怕了,急忙跪地磕頭,“羅管家恕罪,奴才有眼無珠,衝撞了您,還請恕罪。”
在“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響頭之後,他又開始抽起了自己的嘴巴,而且還一下比一下響,一直抽到了第十七個,這管家老頭才慢條斯理的道,“行了,起來吧。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家丁也顧不得腫得和豬頭一樣的面頰,又在地上“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響頭之後,才千恩萬謝的站了起來,烏拉烏拉的道,“小的就是一時眼花,誤以爲有屍體詐屍,所以……”
那家丁在羅管家面前哪敢說實話,想方設法的想將此事含糊過去。羅管家用眼角瞟了一下屋中的屍體,然後打斷道,“你不好好把門,來停屍房幹什麼?”
那家丁一時無言以對,不知如何解釋是好,急得冷汗直流。羅管家也看出了他心中有鬼,便冷笑一聲,擺手道,“我也不想知道你到底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你只要知道以後應站在哪一邊就好了。”
“小人生是羅管家的人,死是羅管家的鬼。羅管家,你就是我親爹。不,是親爺爺。我就是你身前的一條狗……”
羅管家微笑的點了點頭,轉身離去,衆人尾隨,僅剩下那家丁一人,跪在地上不停的叩頭,直到羅管家一拐彎兒,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中,他才收起了口中從未重複過的奉承之語,頹然坐在地上。
蔣驚天在心中也納起悶來,真不知道這羅管家到底是何方神聖,竟有這份威嚴。從這姓氏來看,估計有八成的可能是羅方的人,若真如蔣驚天這般猜想,那這家宅院的主人可就要遭殃了。羅方尚未完全接管萬獸城,這羅管家就已經有了惡僕欺主的苗頭,待羅方真正當家做了主,恐怕這宅子也就將更換主人了。
那家丁驚魂方定,身體又是一陣顫抖,明顯是想起了蔣驚天“詐屍”的事情,急忙回頭偷瞟。結果發現不但那詐屍的“屍體”消失了,就連他不慎跌落到地上的匕首也不見了。那家丁又怎敢再次驚叫,急忙以雙手捂住嘴巴,十指不經意間碰到腫脹的面頰,更是疼得他直翻白眼。事情如此詭異,他再不敢在停屍房呆上片刻,急忙連滾帶爬的奪門而出。
蔣驚天輕身落下,急忙將胸口的利箭拔下來,然後取出那赤條條的屍體,將他身上暗哨的衣服脫下,爲屍體穿上,並把那剛拔下來的利箭插在其胸口。蔣驚天將這屍體放在了他方纔躺下的地方,還將那家丁的匕首斜插在了屍體的臉上,有意毀去其容貌。他做完這一切,門外便又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從其步伐的急緩與輕重,蔣驚天就能辨別出來,來人又是那兩名家丁。
蔣驚天再次竄上房樑,屏住呼吸。他一邊斜眼窺視着這兩名家丁,一邊往自己的身上穿着水套。今夜雖然漆黑無比,但蔣驚天也不能光着出去見人。
先前撞到羅管家的那名家丁,被另一名家丁硬拉了過來,兩人撕撕扯扯的就進了停屍房。
“你不是說屍體不見了嗎?”
那家丁一愣,又揉了揉眼睛,滿懷疑慮的道,“我剛纔明明記得屍體不見了啊,還有這匕首!”
另一名家丁有些不耐煩的道,“你肯定是被嚇得產生了幻覺,一個死人怎麼能自己消失了呢?再說,你也太不小心了,這匕首要是被送屍體的人看到,咱倆誰也脫不了干係。”
聞言,那家丁“哦”了一聲,然後就走上前去,仗着膽子將匕首拔了下來。見地上的屍體沒有反應,便又照着他的臉上捅了兩刀,像是在報剛纔的驚嚇之仇似的。
“快走吧,等會又來人了。”
執刀的家丁,又照着屍體那血肉模糊的臉龐,狠狠的踹了一腳,然後纔不情不願的被另一人硬拉了出去。
兩人離去,蔣驚天並未從房樑上下來,而是推開了兩片屋瓦,從房頂溜了出去。出來之後,他將瓦片迴歸原處,然後就趴在屋頂向外望去。街道上的衛兵仍沒有停止搜尋,依然挨家挨戶的砸着房門。而且大街小巷全都燈火通明,只要蔣驚天膽敢踏出這宅子一步,準保無從遁形。他此時頗有一種天大地大無處容身的感觸,這仍舊傾瀉不休的滂沱大雨,此時更平添了他心中的淒涼。
蔣驚天原本是打算憑藉地利,給銀川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只可惜他現在右臂傷痛,無力再戰,只能將心中的計劃暫時押後。蔣驚天右臂的情況現在很複雜,那些破碎斷裂的碎骨如今已經盡數長上了,只是位置卻全都是錯亂的。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方纔的傷勢太重,若不吞噬銀盛的屍體,很可能小命難保。藉着精血的滋潤,蔣驚天這右臂自然也開始恢復,但這臂骨斷裂的太嚴重,已接近粉碎。以蔣驚天那半生不熟的接骨手法,自然是應對不來,但他又阻止不了這右臂的恢復,如此才造成了現在這尷尬的狀況。
蔣驚天目前急需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好好的睡上一覺,然後再去尋一位接骨名醫,治好他的右臂。不過依目前的情形來開,蔣驚天將寸步難行。他左右四顧,突然發現這宅子特別眼熟,當他低頭向院中望去的時候,才愕然發現,這正是他偷得惡犬的那處宅子。
蔣驚天本能的就想起了那二層之上的閣樓,不由得心中歡喜。與這燈火通明的院子不同,這閣樓並沒有掌燈,若不是蔣驚天已經知曉了他的存在,從而仔細觀察,還真不一定能在這烏漆墨黑的屋頂上發現他。
蔣驚天矮身前行,輕步縱身,幾個呼吸的時間就竄上了主樓,並從昏暗之處悄悄的攀上二層,向那閣樓摸去。院子裡已經忙得一塌糊塗,而這閣樓卻並沒有掌燈。那麼就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這閣樓的主人已經下樓幫忙去了,並未在房中,另一種則是這裡根本就不住人,僅是一個陳列雜物的儲物間而已。
如此佳地,蔣驚天又怎會遲疑,他以罡氣牽引,從外面將窗栓打開,然後拉開窗戶,輕身一躍,就鑽了進去。蔣驚天將窗子輕輕的關上,還未來得及細細打量這房間,一陣寒意便從後腦傳來。他急忙低頭下蹲,向左一閃,一道寒芒便玄而又玄的從其頭頂掠過。
偷襲那人明顯有些詫異,不過一招未中之後她卻並未收手,急忙以短刃斜刺而下,取蔣驚天肩頭。蔣驚天從那聲輕咦中,就已經判斷出這偷襲之人是一位女子。但寒芒及背,他也顧不得憐香惜玉了,只能立馬扭轉腰胯,向前猛衝半個身形,避過女子手中的短刃。
這女人的身手也就稱得上一般,修爲在黃階中品上下,對付一些偷雞摸狗的小毛賊還可以,在蔣驚天的面前就不夠看了。但蔣驚天也並非沒有顧及,他最怕的就是這姑娘不顧一切的大喊大叫,引起樓下之人的注意。所以他急忙一個錯身,閃到姑娘的身後,並探出左手扣住她握着匕首的香腕,還以左臂捂住了她的秀口。
“別動!”
這姑娘大感意外,顯然沒有想到來人的身手如此了得,竟然能夠在須臾之間就將自己制住。蔣驚天本以爲大局已定,卻突感懷中女子嬌軀一震,然後一股刺痛便從自己的左臂傳來。自然是那女子做出了最後的反擊,狠狠的咬在了蔣驚天主動送上門來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