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向山這一劍雖然拙中藏巧,暗含化腐朽爲神奇的意境,但與蔣驚天這妙至毫巔的一劍相比,就有些相形見絀了。再加上吳向山的罡氣厚重有餘,而險奇不足,善守而不攻,所以從表面上看,他取勝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蔣驚天已將他這一劍看得通透,唯有那高懸未動的左臂還讓他暫時摸不清眉目,不知其目的何在。
劍至尺餘之地,吳向山突然反掌前按,將那久而未動的左手,狠拍在劍柄之上。那烏突突的長劍,突然豪芒暴起。霎時,各式各樣的墨綠色咒紋出現在劍身之上。蔣驚天心中大驚,這玄妙難懂的咒紋他熟悉至極,正是自己師父的拿手把戲,封印符文。此時蔣驚天才豁然開朗,原來吳向山的憑藉,就是他手中的這柄神兵。
吳向山所持之劍,名曰青木,品階地階中品,乃武大師爲數不多的幾件得意之作。此劍取東之極處,萬年青木爲材,採用冷鍛之法,每日捶打劍身萬餘次,直至七七四九天而成型。劍雖木製,卻水火不侵,切金斷玉,與吳向山土屬相的罡氣配合,更是相得益彰,威力倍增。
將這青木劍封印之事,實乃吳向山主動提出。吳向山並非是像蔣驚天那般,怕受神兵影響心智。他只是不想讓自己因有神兵之助,而失去了進取之心。歸根到底,神兵只是外物,而自己的修爲纔是根本。
青光拂面,長劍上烏突突的封印,已經全部破碎,而露出了青綠色的劍身。蔣驚天略作遲疑,露出了決然之色,從此劍所發聲威來看,蔣驚天絕敵不過這神兵之力。當然,他若是解開巨闕的封印,局勢將完全逆轉。不過如此一來,神兵相撼,吳向山必然會落得一個劍毀人亡的下場,這並非是蔣驚天想要見到的結局。況且,他還不想這麼早就將巨闕的秘密暴露人前,儘管已經有不少有心之人洞悉了其中的玄機。
只見蔣驚天右臂下移半分,將劍勢壓了下去,然後以左臂橫於胸前,護住空門。吳向山神情一愣,席位上的觀衆也都紛紛駭然,誰也沒想到蔣驚天竟然會妄圖以區區**凡胎來抵擋神兵之利。事實上,蔣驚天的劍招比吳向山慢上一線,其結果必然是蔣驚天被斬斷一臂,而吳先山從容撤離。甚至是蔣驚天身死,而吳向山重傷的局面。
從表面上看,蔣驚天是在自取滅亡,但事實上,他是有所憑藉。蔣驚天已經偷偷的開啓了玄蛇臂鎧,硬擋這一劍,他雖然免不了臂鎧龜裂,左臂重傷,但決不至於被一劍斬斷左臂。而當蔣驚天擋住這一劍之後,吳向山可就再難逃過巨闕的劍鋒了。這以傷換死的打法,可以說是應對眼前局勢的最佳戰術。而且蔣驚天也不會真的殺死吳向山,僅會以巨闕將其擊退,以視其落敗。
吳向山的劍招倏然而止,避開蔣驚天的左臂而向上挑去。蔣驚天手中的巨闕則反轉劍鋒,以其側面橫拍在吳先山的腰上。受巨闕撞擊,吳向山橫跨三步才止住了身形。他轉目望向蔣驚天,還劍於鞘,苦笑道,“吳某甘拜下風。”
蔣驚天先是一愣,然後才豁然明晰,吳向山爲何突然收住了劍招,不由得心生尬尷,“我確實勝之不武。”
吳向山擺手道,“話不可如此之說,蔣兄能出此招,自然是料定吳某不忍下手。僅憑這份眼力和自信,吳某就敗得心服口服。”
吳向山拱手而去,蔣驚天心中對其的敬重,又多了一分。
吳向山一去,十枚令牌已去其四,而兩族人數則變爲以八對七。若不是妖族有曹瘋子這個不安定的因素在其中,兩族的整體實力已經相差無幾了。
蔣驚天與吳向山的一劍之約以和氣收場,邢雲飛便又開始了他的遊說大計。可還未等他開口,畢行之就搶先道,“雲飛兄也不用遊說於我了,行之並不想參與到你與蔣兄之間的爭鬥。不過半月之前,行之曾與蔣兄在醉仙樓一戰,雖不願意承認,但我確實是落入了下風。不過拳腳並非是行之所長,所以行之想借今天的機會,與蔣兄再比試一場,一較高下。”
觀衆席上頓時傳來了無數的唏噓之聲,尤其以人族席位上的聲音最大。蔣驚天聽聞畢行之所講之後,咧嘴一笑,“畢兄不用可氣,你有此想法,驚天自然奉陪。”
畢行之搖頭笑道,“我想蔣兄一定是誤會了,行之絕非是落井下石之人,在下早就期望與你一戰,只是一直沒有機會罷了。這樣吧,爲了證明行之的立場,我先與雲飛兄決戰一局,再與蔣兄對戰。不知兩位意下如何。”
蔣驚天聞言並未做聲,而邢雲飛則欣然接受,觀衆席中的議論之聲也減少了近半。蔣驚天退回北面的石椅,將鬥獸場讓給畢行之與邢雲飛。畢行之手執白露劍卓立於東,邢雲飛則有邪風黑虎爲伴,與其相視而立。
“倉朗”一聲,白露劍出鞘,畢行之左手執鞘,背於身後,右手握劍,遙指邢雲飛,颯然笑道,“劍名白露,由萬年寒霜鐵所鑄,取‘蒹葭蒼蒼,白露爲霜’之意。請雲飛兄小心了。”
言畢,畢行之右步微探,人隨劍走,前衝而去。其步伐飄逸靈動,配合其俊朗的相貌,和這一身的白衣,就猶如謫仙降世一般,頓時贏得了觀衆席上,無數少女的青睞。一股霜寒之氣迎面襲來,邢雲飛不敢大意,與邪風黑虎採用雙雙合擊之術,與畢行之對攻到了一處。
兩人一獸,拳來腳往,劍去爪還,打得精彩紛呈。衆人之中,看的最爲仔細之人,可就數蔣驚天了。他屢次在人前出手,邢雲飛對他的武技功法雖然不可以說是瞭如指掌,卻也知曉了十之**。而蔣驚天對邢雲飛卻知之甚少,此次正好藉着他與畢行之過招的機會,仔細觀察一番。
畢行之與邢雲飛大戰三十幾個回合,仍未分勝負。畢行之招式靈動,劍法飄逸俊秀,配合上他冰寒徹骨的罡氣,其威力不容小視。邢雲飛則走的是險奇、刁鑽的路子,其罡氣也性屬陰寒。招式施展出來,雖沒有畢行之那般俊美、好看,卻別有一種狠毒、霸道的風範。
兩人雖然你來我往,互不相讓,但卻處處避重就輕,華而不實,演戲的成分頗高。以兩人這般的打法,估計一兩個時辰之內是甭想分出勝負了。畢行之橫插一劍,邢雲飛借邪風黑虎的罡氣,以掌盪開,免得被劍身上的寒氣所傷。畢行之藉着這一掌的推力,抽身而退,然後還劍於鞘,抱拳拱手道,“雲飛兄招式精奇,罡氣渾厚,小弟實在是難以取勝,我看此局就以平手而論可好?”
黑虎一族的招式皆以殺敵爲目的,力求直接、果斷、致命。在這演戲程度多於實戰的對決當中,邢雲飛施展使出的招式不但要處處留力,還有分心照拂邪風黑虎,免其失手錯傷畢行之。畢行之是越戰越勇,神清氣爽,邢雲飛則是越戰越煩,心浮氣躁。所以他一聽畢行之要罷手,便急忙應允。在寒暄了幾句客套話之後,邢雲飛就帶着邪風黑虎下場了。
這一場戰鬥雖然華而不實,不過卻是歡呼聲最多的一場。從畢行之出劍之時起,至其還劍於鞘,歡呼和吶喊之聲就從未停息。若不是怕聽不到他那充滿磁性的聲音,估計歡呼聲此時還不會停息下來。就連蔣驚天都不由得感嘆,“人長得帥,就是受歡迎”。邢雲飛下場,蔣驚天不用畢行之邀請,就主動走了上來。
蔣驚天不喜歡畢行之,並非是出於嫉妒,而是覺得此人心胸狹窄,雖然表面正義凜然,但背後行事卻略顯卑鄙。而且他還隱隱感到,畢行之遲早會走都自己的對立面,成爲自己的生死之敵。
對畢行之的招式路數,蔣驚天還是有一定的瞭解的。爲了減少他未來對自己的威脅,蔣驚天決定兵行險招,以拳腳對付他的神兵,力求在三拳兩腳之內分出勝負,使其從此信心盡失,一蹶不振。蔣驚天上次在醉仙樓只是稍占上風,他就一直耿耿於懷。此次若是能夠將其擊敗,蔣驚天便定會成爲畢行之道心上的一絲破綻。此後,只要一日畢行之不能戰勝蔣驚天,扳回一局,他的道心就一日不得圓滿。這也是在場二十幾萬觀衆,皆相信蔣驚天與曹瘋子必再有一戰的原因。
畢行之對此戰也格外重視,表現得並非像他口中所說的那般輕描淡寫,就連席上的觀衆,都有不少人發現了兩人之間氣氛的不同尋常。在座的地階強者更是投出了好奇的目光,明顯比上場比鬥更感興趣。這種肅殺的氣氛很快就感染了整個鬥獸場,讓那些正嘰嘰喳喳的少女、貴婦,也不明所以的閉上了嘴巴。天地之間重歸安靜,蔣驚天與畢行之皆深吸了一口氣,場中凝重的氣氛已經飆升到了極點,任誰都可以感覺出來,大戰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