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雲翔眼中露出了今生都從未有過的恐懼,就連只能看到其背影的邢雲飛,都察覺到了他的異樣。蔣驚天左手未中之後,立馬變掌爲爪,再次攻向了燕雲翔。只可惜此時燕雲翔心神失守,恐怕等到蔣驚天扼住其咽喉之時,都未必能夠清醒過來。
邢雲飛大急,一邊大呼“小心”,一邊前衝援助。石敢當又怎會讓他如意,立馬橫跨一步,擋在他的身前。邢雲飛心繫燕雲翔安危,又知石敢當本領高強,所以一上來就是兩敗俱傷的招式,力圖將其在一招兩式之內逼退。邢雲飛對石敢當心理的把握很準確,“石敢當雖然有心站在蔣驚天一邊,但兩人並沒有過命的交情,所以他並不會爲蔣驚天以身犯險。”
事情果然按照邢雲飛的意料發展,他一施展出以命搏命的招式,石敢當立馬就選擇了暫避鋒芒,閃到了一邊。不過石敢當雖將路讓了出來,卻並沒有如此便宜邢雲飛。只見他橫移半尺,然後一連發出三道拳罡,以各自不同的速度,沿邢雲飛的必經之路攻去,逼其放慢速度。
邢雲飛深知,他若就此減速,必然會迎來石敢當接連不斷的拳罡,若下下避讓,他將無暇阻止蔣驚天對燕雲翔痛下殺手。所以爲今之計,只有對這三道拳罡置之不理,咬牙硬受。到時候邢雲飛還會因這三拳之力,而使速度略微提升,讓他更有把握,將燕雲翔從蔣驚天手中救出。
第一道拳罡落在了邢雲飛緊繃的背上,他頓時鬆了一口氣。因爲石敢當的拳罡,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般難以讓人抵擋。雖然拳罡仍震得他氣血翻涌,但並沒對他造成多少傷害,那略微泛紅的面龐,也僅是過了一個呼吸的時間,就恢復如常了。
第二道拳罡依然瞄的是相同的位置,邢雲飛爲了將傷害降至最低點,便使身體向前微傾,使拳罡命中的位置向上平移了四寸。這道拳罡的威力就要比方纔的大出一倍,這讓邢雲飛在心中大呼僥倖。若不是他覺得,以石敢當的威名,其拳罡不應該只有如此威力,從而擔心其中有詐,此時就已經着了石敢當的道了。
若邢雲飛以爲第二道拳罡仍與第一道威力相同,必會因這猛然加大的力道,而產生錯力之感。倘若再讓這兩道拳罡命中了同一位置,至少得讓他噴出一口血來,更會使他馳援的速度再慢上一息。
邢雲飛方纔的怒喝雖然將燕雲翔從失神中驚醒,卻並無法驅散他心中的恐懼。他面對一臉殘忍笑容的蔣驚天,瞬間就化作了剝去衣服的豆蔻少女,除了聲嘶力竭的呼救以外,便只剩下了以手掩面,逃避現實。燕雲翔現在已經將自己多年習得的武功招式,全都忘得乾乾淨淨,甚至連站起來的能力都沒有了。他只能坐在地上,不停的向後蹭,希望以此來延緩自己即將逝去的生命。
燕雲翔以五指掩住雙眼,根本不敢直視蔣驚天。可他卻又忍不住將手指岔開,從指縫偷偷觀察。那魔神一般的面孔和犀利如鷹喙的鐵指,都深深的衝擊着他那脆弱不堪的心臟。燕雲翔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懼,竟然再次失聲呼救起來,其雙腿之間,更是流淌出了些許淡黃色的**。
略有略無的腥臊味,讓在場的每一位嗅覺靈敏之人,都本能的皺起了眉頭。就連銀川都對燕雲翔心生反感,恨不得蔣驚天立馬將他的脖子拗斷。一方面,銀川是看清了燕雲翔並非可造之材,無論其修煉天賦如何驚人,僅是他這膽小懦弱的本性,就註定他難踏強者之林。另一方面則是,燕雲翔一死,蔣驚天便與邢雲飛皆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怨。到時候於公於私,邢雲飛都將全力幫助他對付蔣驚天。
燕雲翔近乎崩潰的呼救,讓邢雲飛百爪撓心。他決定不再理會石敢當發出的這第三道拳罡,轉而全力攻擊蔣驚天,逼其放棄進攻燕雲翔,轉爲防守。若是讓目前狀態的蔣驚天,放棄眼前的殺戮,而改爲自保,這攻擊他的招式,威力必須大得足以威脅他的生命。所以邢雲飛才決定孤注一擲,不但要將防範第三道拳罡的罡氣調離,加強攻擊。還要將這第三道拳罡全都納入經脈,藉此施展出倉促之間的最強攻擊。
無論付出何等代價,邢雲飛都要救下自己的弟弟,但人算不如天算,他的計劃雖好,卻還是低估了石敢當。第三道拳罡如邢雲飛意料的那般,命中了他預期的位置,只是這拳罡的力道,卻大出的他的所料,竟然達到了第二道拳罡的三倍以上。
衆所周知,當一個人全力擊出一拳之後,便需要有一段蓄力的時間,纔可以擊出全力的下一拳。這也就是爲什麼兩個勢均力敵之人在戰鬥之時,總是我攻你守,我守你攻,很難找到連續進攻兩次的機會。邢雲飛失誤就失誤在,他把石敢當的第二拳當成了全力以赴,而將第三擊當成了力竭而出。
歸根結底,他還是小看了石敢當。石敢當第二道拳罡的威力,已經接近了邢雲飛的力道,而一向自負的他根本就沒想過石敢當會比他強,所以才理所應當的認爲,石敢當在力竭之後的第三拳,其威力只會比第二擊弱。但事實正好相反,這第三拳,纔是石敢當耗盡氣力之舉。
邢雲飛雙眼突起,一口鮮血橫亙長空,身形更是難抵從後襲來的拳罡,向前撲倒。體內那奔涌欲出的罡氣,也因這遠超預計的拳罡,而變得混亂不堪,使他那欲阻蔣驚天的最強一擊,在尚未功行完畢之時,就中途夭折了。邢雲飛在燕雲翔身後一尺之地摔倒,對這近在咫尺的蔣驚天,卻鞭長莫及,只能眼看着他將虎爪無情的扼在胞弟的咽喉之上。
“住手!”
邢雲飛這歇斯底里的嘶吼,其中蘊含了無盡的悲涼。誰都知道,他無論喊得多大聲,都無法阻止蔣驚天捏碎燕雲翔的喉嚨。可事實卻總是出乎衆人的意料,蔣驚天的身形竟然隨着這一聲近乎哀求的吼聲,停了下來。眼神犀利之人一定可以發現,此時燕雲翔的脖頸都已經在蔣驚天五指的壓力之下,微微凹陷。他的面頰更是因爲缺氧而漲紅了起來。在這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不少人以爲蔣驚天想要以燕雲翔的生命作爲要挾,與邢雲飛討價還價。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想法,只要邢雲飛能夠壓制住妖族選手的異議,人族雖可能有幾人心中不服,但卻無法在此時表露出來,那這萬獸試煉晉級前十的第一個名額,就會順理成章的進入蔣驚天的囊中。
無論是遠在觀衆席的任老,還是近在一丈之外的石敢當,都認爲蔣驚天是做的此等打算,只有此時尚趴在地上的邢雲飛,心中有了一絲不同的見解。
在蔣驚天身形停下的同時,其暴虐、囂張的氣勢也消散在了這片天地之中。他的雙眼再次恢復到了深邃無比的狀態,讓人看不出他心中到底做着何等打算。還是邢雲飛首先從失神中恢復了過來,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站了起來,然後高舉雙手,表明自己不會動手的立場,接着緩緩的走向了蔣驚天。
在二十幾萬張寫滿了不可思議的面孔下,邢雲飛走到此時仍然一動不動的蔣驚天的身前,然後輕輕的掰開他扣在燕雲翔脖子上的手指,將此時仍在瑟瑟發抖的胞弟,救了出來。這時石敢當才愕然的發現,並非是蔣驚天有意放過燕雲翔,而是他又陷入了深度的“昏迷”當中。
邢雲飛以單手拎着燕雲翔,緩緩的向後退去,直到將與蔣驚天之間的距離拉伸到三丈,他才長出了一口氣,並輕拍着燕雲翔的面頰,將其從深度的恐懼中喚醒。燕雲翔全身一震,本能的以雙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等他發現自己還未身死之時,立馬就撲入了邢雲飛的懷中,嚎啕大哭。
燕雲翔的軟弱讓在座的觀衆嗤之以鼻,但邢雲飛卻對其充滿了憐愛。在以手輕撫其頭頂,略微安撫了他一下之後,便領着他向南面的座位走去。可就在這時,天地之間的能量卻突然發生異動,瘋狂的向蔣驚天處涌去。其駭人的程度,比他方纔凝聚“殺戮劍心”之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次再不用銀川解釋,衆人都知道了,這是凝聚“武道意志”的前兆。滿場譁然,誰都沒有想到,在前後短短的半柱香時間,蔣驚天竟然兩度頓悟。此時,在二十幾萬觀衆的眼裡,那百不存一的“武道意志”,覺醒的難度似乎也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大了。對蔣驚天的表現,唯有邢雲飛一人並未感到驚訝,因爲在蔣驚天驟然止身的那一刻,他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聽到周圍此起彼伏的議論,燕雲翔突然停住了腳步。對此邢雲飛眉頭一皺,扭頭望去。燕雲翔雙眼之中仇恨的火花,在不停的激增,終於在對蔣驚天的讚美和對他的鄙視聲中,達到了爆炸的極限。只見燕雲翔一翻手腕,就掙脫了邢雲飛牽着他的右手,然後轉身,再次向蔣驚天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