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沃利兄弟會的首領,是苦說大師??」
在場衆人,除了早已知道內情的易大師,剩下的...
艾瑞莉亞一臉絕望。
亞索永恩兄弟,都震驚得說不出話。
霞與洛更是不敢相信,一直秉承極端大艾歐尼亞主乂,對瓦斯塔亞人處處針對的納沃利兄弟會,竟然是那位苦說大師領導的!
他可是連那些憎恨人類的瓦斯塔亞人,都爲之尊敬的均衡大師啊!
「苦說大師,不是早被劫殺死了嗎?」霞喃喃自語。
然後大家一轉眼就看到了劫:
傳言中殺死了苦說大師的叛徒劫,現在就跟忠臣孝子似的,恭恭敬敬地跟在苦說大師身旁。
於是,真相便呼之欲出了。
「苦說大師...」霞質問道:「連你都放棄了均衡之道,選擇了諾克薩斯的做法嗎?」
「放棄均衡之道?」苦說大師笑了:「不,我可沒放棄均衡之道。我只是選擇了,適合這個新時代的新道路罷了。」
「欲恢復均衡,就需結束亂世。」
「欲結束亂世,就需統合四方。」
「欲統合四方,就需順應人心。」
「如今時局變遷、人心思動,大家都希望效彷諾克薩斯的做法,我也是順勢而爲罷了。」
他的語氣很不對勁,帶着一股異樣的狂熱。
讓人完全看不出來,他是曾經那位心如止水的均衡大師。
但艾瑞莉亞已經無力質疑了。
苦說大師是什麼人?
他可是暮光之眼,均衡教派的領袖。
可以說,世界上就沒人比他更懂均衡。
連苦說大師都選擇了「新均衡之道」,那艾瑞莉亞心心念唸的舊路,又怎麼可能是對的呢?
「艾瑞莉亞。」苦說大師彷彿看穿了她那顆動搖的心:「你如果真想讓艾歐尼亞恢復均衡,那就在這裡體面地退場吧!」
「你死之後,納沃利兄弟會就可以順利與反抗軍合併,形成一個超強的政治力量。」
「我們會以絕對的力量優勢收服羣雄,迅速結束亂世,讓艾歐尼亞重歸和平、恢復均衡的!」
苦說大師的話字字誅心。
艾瑞莉亞纔是那個阻礙了和平的罪人。只要她死了,和平就能回到這片土地。
而艾瑞莉亞...
「希望你能做到吧,苦說大師。」她只是嘆道。
她的理想已經破滅,也再也找不到戰鬥下去的理由了。
於是,艾瑞莉亞放棄了抵抗。她身邊懸浮環繞的一排刀刃,也在她的絕望中七零八落地墜落在了腳下。
「喂喂喂!」霞氣得直罵:「你給我振作點兒,人類!」
莫名其妙被捲入陷阱,就已經夠倒黴了。
現在好了,遊戲都還沒開始呢,段位最高的隊友就被敵人嘴炮破防,擺爛掛機了。
這還怎麼打?
「對不起...」艾瑞莉亞這纔想起,自己還牽連了無辜的人。….
易、永恩、亞索,霞與洛,還有那些瓦斯塔亞戰士。
她卑微地請求苦說大師:「我可以死。但您,您能留他們一條生路麼?」
「不行。」苦說大師冷冷拒絕:「均衡需要犧牲,而他們就是那個必要的犧牲。」
「你?!」艾瑞莉亞瞪大眼睛。她想不到,苦說大師會變得如此殘忍無情。
可苦說大師卻嘲笑她:「艾瑞莉亞,你真是太天真了...」
「難道你現在才發現,我們艾歐尼亞的均衡之道,一直都
是建立在‘必要犧牲,的上面嗎?」
「你以爲讓艾歐尼亞迴歸傳統,就沒有犧牲,沒人受苦了嗎?」
「不!」苦說大師殺人誅心地問道:「贊家的大小姐,你是不是從來就沒想過,艾歐尼亞還有窮人和賤民啊?」
「別的不說,就說你家...」
在慘遭諾克薩斯滅門之前,艾瑞莉亞也是世家子弟,家裡也是一方豪強。
「你知道這麼多年來,因爲失去土地而被你家先祖趕出宗族,在外面凍死餓死的賤民們有多少嗎?那些爲你家耕種的無地佃農,又有多少人連飯都吃不跑,只能將孩子丟進山裡喂狼?」
艾瑞莉亞:「......」
「是的,你不知道。」她家破人亡的時候才13歲,當然不知道自己那光鮮亮麗的偉大家族背後,還隱藏着怎樣的污穢。
她心心念念想要回去的那個舊時代,也不過是一個吃人的時代罷了。
「那些無聲死去的賤民,他們啊...」苦說大師冷笑:「就是爲了維持均衡,必要的犧牲品啊!」
「你看不見千萬人的犧牲,卻爲眼前這幾個人的犧牲而大呼小叫,不覺得自己很虛僞嗎?」
艾瑞莉亞無言以對。
這時,青夏大師也開口了:「不要怪苦說大師。」
「萬物失衡,那所有人都會死;爲了保護衆生而犧牲一部分人,纔是一位均衡大師應該做的。」
「雖然很對不起,但爲了艾歐尼亞的大多數人能生存下來,還是...請你們去死吧。」
青夏大師語氣平靜地說。
「無恥!」他這副彷彿天經地義的神情,讓霞忍不住罵道:「張口均衡、閉口犧牲,既然要犧牲,那你自己怎麼不去犧牲?」
「我會的。」青夏大師竟這樣回答:「我以艾歐尼亞之魂爲證,向大家發誓——只要艾歐尼亞重歸和平,我就會立刻自裁以向各位謝罪。」
「既然均衡需要犧牲,那就把我也算上吧。」
霞:「你...」
瘋子,這就是一個瘋子啊!
「那你們呢?」霞挖苦地看向苦說、拉維等人:「你們也敢發誓嗎?」
「咳咳...」拉維大師頓時面露尷尬。
其餘大師們更是忍不住不悅地瞪向青夏,這個不合羣的傢伙。
他自己以身殉道賺了名聲,卻把同事們全給架到道德高地上下不來了。
「好了!」還是苦說大師有水平。….
他說:「犧牲誰不犧牲誰,一切都得看時局與大義的需要。未來艾歐尼亞還需要各位的力量,各位又何必想着這毫無意義的犧牲呢?」
「首領高見!」大師們紛紛贊同。
於是這唯一有效的道德攻勢,也在大義之名下被輕鬆化解。
苦說大師這邊掌握了均衡大義,而艾瑞莉亞卻在信念的交鋒上完全輸了。
她的道路行不通。
她的犧牲是必要的。
那她爲什麼還要戰鬥呢?
艾瑞莉亞再度陷入了迷茫。而這一刻,迷茫是致命的。
苦說大師已經摧毀了她的信仰,下一步,就是徹底消滅她的**了。
而就在則關鍵時刻:
「艾瑞莉亞!」易大師的聲音響徹全場:「振作起來吧——你的戰鬥還沒結束!」
「我...」艾瑞莉亞像是抓住稻草的溺水者,眼底亮起一抹光芒。
她突然想起,自己並不是孤家寡人。
她還有支持者,還有同志...
艾瑞莉亞正這麼想着,沒想到,易大師下
一句話就又給了她迎面一擊:
「其實青夏大師說的沒錯,你的道路根本走不通。」
艾瑞莉亞:「......」
連唯一的戰友都這麼說。她現在已經不光是想掛機等死,而是想抹脖子自殺了。
「你的道路是錯的,但是——」所幸,易大師及時來了一個轉折:「你的靈魂是純淨的,你的初心,是沒有錯的!」
「只要有人能爲你指出一條正確的道路,那你就能實現你的理想,讓艾歐尼亞人的生活變得更加美好!」
「正確的道路?」艾瑞莉亞微微一愣。
什麼是正確的道路?
苦說大師說,他的新均衡之道纔是正確的。
那易大師認爲的正確道路呢?
「是...那個分田方案嗎?」艾瑞莉亞想到了,易大師的那句「使耕者有其田」。
這是一個不用犧牲大多數賤民,只需要犧牲一小撮既得利者的方案。
「不,這做不到的。」艾瑞莉亞嘆息。
昨天她還天真看不懂,但現在,她想通了。
做任何事都需要力量,而力量又掌握在超凡強者手裡。
所以要想成事,就必須滿足超凡強者們的訴求,給他們土地和特權,讓他們願意爲你效忠。
所以苦說大師才能得人心,她纔會失人心。
而易大師...
「易,你比我更天真啊。」艾瑞莉亞喃喃嘆道:「可惜,像我們這樣天真的人,實在太少了。」
「不。」易大師鄭重地搖了搖頭。
「少嗎?」他掌心凝聚出一團旋風。
「不,一點不少。」氣流化作了一隻青鳥。然後,只見易大師對青鳥說:「可以動手了,大家。」
要知道疾風劍派,可沒有什麼能把氣流變作青鳥的戲法。
艾瑞莉亞疑惑不解,苦說大師卻是驟然童孔緊縮:「那、那是...」
「領風者的青鳥化身?!」….
「你——」他警惕地看向易大師:「你是領風者?!」
「是的,我們是領風者。」一個聲音作出了回答。
而回答他的,卻不是易大師,而是...
「劫?!」苦說大師瞪大了眼睛。
他臉上流露出了與艾瑞莉亞一般無二的表情,被信任之人拋棄背叛的表情。
而劫眼中沒有一絲留戀,很快便帶着他身後的影流刺客們,御風飛到了易大師身旁。
「你、你...」苦說大師憤怒不解。
但劫只是平靜回答:「師父,你找到了你的新均衡之道。」
「而我,也找到了我的‘新均衡之道,——這條道路便是,迦娜思想指導下的均衡之道!」
「混賬!混賬!」苦說大師身周黑霧涌動,暗影翻騰間,竟全然沒了先前的宗師姿態:「劫,別忘了是誰把你養大的!」
「你這個沒人要的賤種,卑微的下人,貧農的棄兒...呵,也難怪,你會相信那些領風者的鬼話,相信什麼人人平等的幻想!」
苦說大師就像走火入魔了一樣,這般歇斯底里地罵道。
而就在這時...
「父親。」一聲嘆息。
「大師...」兩聲嘆息。
「苦說...」三聲嘆息。
「苦說師父!」一陣震驚而失望的聲音。
不知何時,竟然又有一羣不速之客,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這溪谷之中。
苦說大師不敢置信地回頭一看。
他看見了一片憑空出現在地面上的
詭異水窪,還有許多從那水窪裡悄然現身的人。
這些人他很熟悉。
那是他兒子,慎。
他的前輩,凱南。
他的師妹,梅目。
還有阿卡麗等一衆均衡教派的後輩。
他們都在用一種信仰崩塌的憤怒目光,死死地盯着他。
「我...」苦說大師身周黑霧散去,眼神也暫且恢復了清明:「你、你們怎麼在...」
在這一刻,苦說大師又死了一次。
上一次是假死,這次是社死。
而在那羣不速之客間,還有一個想他真死的人,或者說,蛤蟆。
「被暗影魔法腐蝕的墮落靈魂...不錯不錯,味道好極了!」
塔姆先生流着口水,兩眼放光地衝了上來:
「開席了,我的小點心們!」.
河流之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