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是無極大師,精神力無比強大的超凡強者,他能承載的迦娜神力,也遠遠勝過凡人。
所以現在的易不僅是一位無極劍聖,還是一位法力高超的風魔導師。
於是,藉着易大師喚來的東風,均衡教衆們集體飛上了天空。
平時需要翻山越嶺的艱難路程,現在瞬息可至。
然而...
即便速度這麼快、時間這麼短,慎大師還不忘在半道上,抓緊時間地大聲地提醒易,以及他那些年輕的門徒弟子:
「等等阻止諾克薩斯人就可以了,注意不要取人性命。你們明白麼?」
「哈?」易大師微微一愣。
他倒是知道,均衡教派是不讓隨便殺生的——他們只殺入侵物質領域的惡靈,以及入侵精神領域的人類。除此之外的殺戮,便都不被教規允許。
簡而言之就是,均衡教派只管涉及「陰間」的事,不能亂殺「陽間」的人。
道理易大師都懂。
可問題是,現在是打仗誒!
諾克薩斯都要屠村了,你還不殺人?
易大師突然有些害怕。他害怕等領風者和諾克薩斯大決戰的時候,慎也給他來這麼一出。
無腦聖母的隊友,可比敵人還要危險。
「慎大師。」易連忙勸道:「我們現在...」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易大師。」慎卻彷彿預判到了他的心思:「但我這次不讓殺人,也是有特殊原因的。」
他並不是已經古板到連一個人都不能殺了。
他不讓殺人,是因爲:
「這片土地的均衡,已經被打破了。」慎眺望着這片天空大地,眼中泛起淡淡的魔力光芒。
「均衡?」易若有所思:「你是說...這片土地,已經被精神領域的惡靈給污染了?」
「是的。」慎點頭道。
「可我怎麼沒有察覺?」易有些不解。
易大師作爲掌握了無極之道,可以感知精神領域並從中汲取力量的無極劍聖,同樣擁有感知精神領域的能力。
可他卻始終沒察覺到什麼不對。
「你畢竟不是暮光之眼,易。」慎說:「等你都能察覺到精神領域的異變,一切就都遲了。」
「諾克薩斯入侵艾歐尼亞已有數年,軍隊肆意獵捕動物,讓它們瀕臨滅絕,秘術森林的樹木被濫砍,精神領域深受其害...」
這還只是對自然的破壞。
而人類作爲萬物之靈長,他們的生死對精神領域的影響同樣重要:
「當生命以不自然的方式死亡,比如說在戰爭中身亡,有些靈體會淡入虛無,但有些會帶着有害的意圖駐足停留。」
「這種事情發生越多次,精神領域的污染程度就會越嚴重,隨之而來的反作用將影響物質領域的所有生命,最終形成惡性循環。」
想想看,過去幾年有多少艾歐尼亞人死於非命。
「這片土地,其實早就已經被污染了。」
話音剛落,一行人飛過一個山頭,凌空越過一道山谷。
而就在前一個山頭,地面還勃勃生機萬物競發,呈現一片奼紫嫣紅、花繁葉茂的活力氣息。
可僅僅是一山之隔...
這片山谷竟然煞氣四溢、寸草不生,樹木藤蔓盡皆枯死猶如干屍,放眼望去一片死寂。
「這、這是怎麼回事?」易大師心中一驚。
「這裡是南山谷。」慎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飛在旁邊的阿卡麗:「一年多前,這裡就已經爆發過一次惡靈入侵。」
一年多前,納沃利兄弟會來
這裡抓壯丁。
阿卡麗和一幫少年弟子自作主張地去阻止兄弟會,結果...
兄弟會是被阻止了,但因爲戰鬥引發的波動,這片土地上本就逼近極限的兩界均衡,也就此被徹底打破了。
精神領域中積攢已久的黑暗力量滲透過來,浸染了處在物質領域的這片土地。
於是山林中煞氣四溢、惡靈橫行,樹木變成了扭曲的怪物,藤蔓變成了黑暗的毒蛇...
阿卡麗當時差點就死在那裡。
她的一位天資絕頂、前途無限的師姐,還因此斷了一條腿,失去了繼續修煉的可能。
而這片曾經生機勃勃的南山谷,也就此變成了一片生靈無法立足的絕地。
不經過幾十上百年的自然淨化,這裡都不可能恢復生氣。
而這就是人類恣意打破兩界均衡,需要付出的代價。
「雖然我當時用魂刃消滅了惡靈——但你應該知道,如果「污染」持續不停,那惡靈就會像壁虎的尾巴一樣重新生長回來。」
黑暗力量,或者說惡靈這玩意兒,就像是遊戲裡的能量。
戰鬥越多,殺戮越多,能量值就攢得越多。
能量條積攢到一定數值,就可以放大招了。
而惡靈的「大招」就是——從精神領域鑿穿壁障,污染物質領域的一切。
「這一年多以來,發生在尚贊行省的暴行、對精神領域的污染,一直沒有停止。」
「污染造成的「黑雲」,也不可避免地飄到了玄納茵村。」
「我能看見,黑暗力量正在另一個世界無聲蓄積,一個比之前更加強大、恐怖的惡靈,正在這片土地背後的精神領域瘋長成形。」
「而它...可能是均衡教派也難以應付的強敵。」
處理惡靈入侵,畢竟是暮光之眼的本職。
「我這些天已經在精神領域設下結界法陣,以咒術淨化着這團黑暗能量,希望可以在它孵化成形之前,就將它消滅乾淨。」
「但這還需要時間。」
除去惡靈有兩種方法,一種是在它還是一團黑暗能量的時候,就以結界法陣加以淨化;
一種是在它孵化成形、變成惡靈之後,再用魂刃一刀了結了它。
前者需要更多時間,讓法陣慢慢「消化」掉惡靈胚胎的能量。
後者倒是一刀就能解決問題,但這一刀可沒那麼容易砍出去,需要均衡教衆們拿命去拼。
而慎是當忍者而出肉裝的唯一的人。
他這麼謹慎,當然更願意多花時間求個穩妥,而不是帶着門徒弟子去跟惡靈拼命。
更何況,惡靈入侵一旦爆發,那它對土地的污染和破壞,就將是毀滅性的。
到時一定會有更多、更廣的寶貴土地,變得如這南山谷一般萬物寂滅、寸草不生。
「所以我們不能在這裡恣意殺戮。」慎十分嚴肅地看向了易:「你明白麼,易大師?」
「我...明白了。」易大師也認識到了問題的嚴肅性。
於是他鄭重承諾:「我這次絕不會傷人性命、破壞均衡。」
話音剛落。一行人又飛過一個山頭。
而就在這時,他們看見了...
「煙!」衆人頓時色變。
剛開始看見的是沖天而起的一縷濃煙,後來這煙柱又迅速變粗、變壯,很快便膨脹成了一朵遮天蔽日的黑色蘑菇雲。
再匆匆飛過兩個山頭,他們就看見了:
火,大火!
只見前方火光沖天,大火竟然已經燒掉了山下的一大片樹林。
大火越燃越旺,眼見着就要蔓延到山上。
這裡山連着山,林連着林,一旦大火燒到山上,毀掉的便可能是方圓數十里的土地。
而此時此刻,那些諾克薩斯士兵...
他們竟然在一個安全距離外遠遠地架起火炮,還在往那無人的山林裡狂丟燃燒彈。
一發炮彈,就是一片沖天的火光,就是萬千草木的哀嚎,萬千生靈的湮滅。
「這...」易大師臉都綠了。
「那幫狗入的諾克薩斯人!」他忍不住飈出一句祖安話:「竟然放火燒山?!」
雖說花花草草的靈魂不及萬物靈長有份量,死幾株影響沒有那麼大吧。
但你一燒就燒一山,這得燒死多少花花草草,製造多少黑暗能量啊!
合着這幫諾克薩斯人所說的「夷爲平地」,就是物理意義上的夷爲平地?!他們就是存了心的,來這裡搞破壞的?
事實還真是如此。
而這件事如果從頭說起,那鍋還得讓領風者背。
因爲領風者在巴魯鄂吸引了太多兵力,導致諾克薩斯前線兵力空虛,不得不做出放棄尚贊行省、向後收縮戰線的決定。
也就是說,諾克薩斯人打算從這裡撤了。
而戰爭打到現在這個地步,帝國的擴張兵鋒已經到了極限。
是個諾克薩斯人就知道,一旦他們從尚贊行省撤退離開,就幾乎沒可能再打回來了。
這片土地只能留給艾歐尼亞人,成爲壯大艾歐尼亞反抗勢力的產糧根據地。
但諾克薩斯的狠人將軍們,又豈能讓他們的敵人如此輕鬆得願?
於是,諾克薩斯人趕在撤退之前,使出了一招他們跟德瑪西亞纏鬥數百年練出來的毒計——
往敵人的土地裡撒鹽。
在德瑪西亞是撒鹽。
在艾歐尼亞,連撒鹽都省了。
直接放火燒山、打破均衡,就能讓黑暗能量長時間污染這片土地,對敵人的後勤生產能力造成近乎永久性的打擊。
諾克薩斯一開始想着把艾歐尼亞的土地納爲己有,倒還極少採取這種喪心病狂的招數。
但現在,隨着勝利的希望越來越渺茫,爲了在持久戰中削弱反抗軍的力量,諾克薩斯人出招便越來越沒了顧忌。
他們也不是第一次這麼幹了,所以慎大師、易大師...
大家在短暫的錯愕之後,都立刻意識到了諾克薩斯人的險惡用心。
「混蛋!混蛋!」易大師怒不可遏地罵道:「這些諾克薩斯人真是該死!」
「不不不,我得冷靜...」他又強迫着讓自己冷靜下來。
越是這種情況,他就越不能生氣殺人。
這裡的兩界均衡本來就已經快被打破了,如果再殺太多人,那就只能起到雪上加霜、火上澆油的反作用。
「對吧,慎?」易大師問道。
慎:「......」
「慎?」易還在訥訥地問。
慎卻還是沉默。
「不。」終於,他說話了。
生性平和的慎大師,這時彷彿發出了地獄惡鬼的聲音:「平衡已經被打破了,來不及了。」
都破產了,債多就不用愁了。
殺人確實會火上澆油。
但是...跟大火燒死的這萬千生靈相比,這點人命的影響就已經不大了。
慎默默地從背後拔出兩把劍,一把斬靈的魂刃,一柄殺人的鋼劍。
他將那柄鋼劍,遙遙對準了遠處的諾克薩斯士兵:
「切斷他們的退路,不留活
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