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這不至於吧。”
這個時候,元老闆臉色變了,低頭打量王觀指示的地方。半響之後,他的感覺自己的舌頭在發苦,表情變得非常難看。
“想必元老闆也應該聽說過,有一些人爲了牟取利潤,不惜將一張真品古琴一分爲二,或一分爲四進行割裂、分散,再與僞品搭配。”
王觀輕聲道:“這種真假混合的作品,稍微不慎就讓人掉進陷阱裡頭。一般人只注意到真的地方,卻對假的痕跡視而不見,往往上當受騙了。”
說到這裡,王觀心裡也有幾分感慨。古人僞造名琴騙人牟利,頂多造成真贗混雜,混淆視聽,還構不成大的危害。可是現代的人,既騙人牟利,又對古琴本身的整體性和藝術性進行破壞,罪行更加嚴重百倍。
俗話說,一語驚醒夢中人。
元老闆現在的情況也差不多,在王觀的提醒下,立即反應過來,擺脫了名琴的誘堊惑力,站在第三者的角度研究古琴。
不得不說,儘管元老闆是個經營者,但是從業十幾年,鑑賞能力還是不錯的。之前只是被利益矇蔽了眼睛,現在醒悟過來,果然發現了許多問題。不僅是斷紋,還有漆胎,包括琴背的刻款,越看越像是才銘刻不久的文字。
不久之後,元老闆輕輕擡頭,只見他一腦門的汗漬,臉色都有些發白了。不過,他還沒有完全死心,帶着幾分期待之色問道:“琴姑娘,你是怎麼看的?”
“我的看法和他差不多了。”
琴玥微嘆道:“剛纔我彈了一小段就可以感受出來了。古琴的音色存在很大的問題甚至連徽栓的定音都不準,與傳說中的名琴妙音相差懸殊。”
一席話,卻是直接給這張琴半了死刑。
要知道其他可以出錯但是音色絕對是鑑別古琴好壞的硬性標準口尤其是史料有記載的傳世名琴,音色肯定是屬於極佳的水準。如果說連宮商角徵羽的音調都不準,那麼完全可以肯定東西絕對有問題。
“鬼迷心竅,栽了!”
剎那間,元老闆滿面頹然之色,好像是心如刀割般的痛苦。
“元老機……”
琴玥想安慰,卻不知道怎麼勸說。猶豫了片刻之後,她纔開口道:“元老闆你也知道我是個研琴師,這琴的音色佳,我倒是可以幫忙糾正。說實在話,這琴的形制也十分精緻,只要調好了音色,也稱得上是一把好琴。”
當然好琴和名琴之間的價值,可是拒差了十萬八千里。
“琴姑娘,不用麻煩你了。”
此時,元老闆苦笑起來,一臉灰白之氣,沮喪道:“這琴是我與其他人合夥買的,打算在今年上拍賺一筆,沒有料到栽了個大跟頭,摔得不輕。也不怕你們笑話掉進了這坑裡,我去年算是白忙活了。”
看見元老闆低落的模樣,王觀和琴玥勸慰了幾句之後也識趣的提出告辭。
“不好意思……。”
元老闆明顯是在客套的挽留道:“要不,中午!起吃飯。”
“不了,我們還有其他事情。”琴玥委婉拒絕起來。
元老闆點了點頭,乾脆什麼都不說了,招呼清秀小姑娘送客人出去,而他卻抱着那張古琴失魂落魄的向內室走去,好像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背景淒涼傷鬼……
“元老闆真可憐。”
出門之後,琴玥微微感嘆道:“造假的人真是可恨。”
“未必。”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李叔開口道:“實際上,他沒有看起來那樣傷心欲絕。頭上的汗漬其實是茶水,在你們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抹上去的。”
“什麼?”
琴玥愣住了,莫名不解道:“李叔,你沒有看錯吧,元老闆爲什麼要這樣做?”
“因爲他要博取你的同情心。”
與此同時,王觀若有所思道:“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些奇怪,元老闆爲什麼要請琴姑娘來鑑別古琴?當然,我沒有輕視你的意思,只不過這裡是津門,與京堊城毗鄰,可謂是鑑賞家雲集,其中更是不缺乏各大琴派的制琴名家。元老闆既然從業十幾年,肯定也不缺少這方面的關係,何必捨近求遠,專程從外地請你來鑑賞古琴呢?”
“他想……。”
琴玥只是善良,並不是愚蠢,稍微思慮,就知道元老闆似乎不安好心。
“他與琴姑娘的關係,應該不算多麼熟悉吧。”
王觀分析道:“或許元老闆真的栽了跟頭,但是他早就知道古琴有問題,現在不過是想嫁禍於人而已!估計他以爲你雖然是研琴師,但是比較年輕,水平應該不算高明,或許打算將剛纔那張古琴推銷給你。然而,沒有料想竟然讓你給看穿古琴的破綻,就乾脆順水推舟傷心一把,以便掩飾真正的目的。”
“李叔!”
琴玥蹙眉,習慣性的徵求意見:“是不是這樣?”
“很有可能。”
李叔輕輕點頭道:“這事確實有些反常,畢竟他才與你見過一面而已,也不知道你的水平怎麼樣,按道理來說不應該求你幫忙的口另外,他表面在痛苦傷心,可是眼神卻沒有什麼變化,所以我才知道他是在裝的。”
琴玥顯然非常相信李叔的判斷,聽到這話之後,再也沒有任何的懷疑,明亮清瑩的水眸掠過一抹氣憤,低聲道:“爲什麼人心總是那麼險惡……。”
“朵姑娘,你千萬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旁邊,王觀誠懇說道:“雖說古玩行業良莠不齊,大部分害馬已經成羣了,但是也有出淤泥而不染的存在。比如說我……的朋友,也就是華寶堂的老闆,相對來說也算是業界良心。”
“沒事,我習慣了。”
琴玥抿嘴笑道:“而且,我知道世上還是有好人的,你也算是一個。”
“呃……謝謝!”
被一個美女發了一張好人卡,王觀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心情很複雜啊。
“對了,也不耽擱你拜訪朋友了。”
就在這時,琴玥招呼李叔,把雙輪斗車解下來。
王觀一邊致謝,一邊扶正斗車,又隨口問道:“琴姑娘,等下你們打算去哪?”
“實際上,我受人之邀,在遼瀋幫人所琴的。後來聽元老闆說,他手頭上有清絕名琴,就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說到這裡,琴玥微微的搖頭,心情有些悶,然後說道:“既然這邊事了,那麼就返回遼瀋繼續工作吧。”
“琴姑娘,冒昧問一句,你的工作大概在什麼時候完成?”王觀打聽起來。
“古琴大部分工序已經完成,再用一兩天時間收尾就行。”琴玥明眸微閃,笑盈盈道:“怎麼,你找我有事?”
“一兩天,應該也差不多了。”王觀估算了下,立即笑道:“琴姑娘,那你忙完之後,能不能進京一趟,我想請你鑑賞一件寶物。”
“什麼寶物?”琴玥輕輕一笑:“你說的焦尾琴?”
“沒錯。”王觀眼睛掠過一抹驚詫之色,沒有想到琴玥冰雪聰明,一下子就猜中了。
“好呀。”
琴玥隨口答應下來,輕微笑道:“到時候來找你,記得請我吃飯。”
“那是當然。”王觀連忙點頭,然後目送琴玥上車離開。
“小琴,你答應他了?”
車上,李叔穩穩的抓住方向盤,駛往車子出了古文化街,朝遼瀋方向而去。
“嗯,在蜀川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性子其實和我差不多,有恩必報。剛纔我們幫了他,如果不給他一個感謝的機會,他肯定一直記在心裡。”琴玥微笑道:“所以我才說他是好人。”
“我知道…。”李叔淡定道:“不過,我想告訴你,他說請你鑑賞焦尾琴的時候,可沒有絲毫撒謊說笑的跡象。”
偵察兵出身,李叔對自己的眼力十分自信,覺得自己肯定不會半斷錯誤。
“咦?”
琴玥也相信李叔,所以臉上露出了幾分驚疑之色。半響之後,她反應過來,釋然笑道:“他說的焦尾琴,應該是焦尾式古琴。”
“是嗎。”李叔點點頭,不再說話了。他畢竟是外行人,也沒覺得一字之差,具體會有什麼區別。既然琴玥覺得是,那就是了。
“看他的模樣,確實像是很有信心,估計古琴應該不錯。”琴玥微捋青絲長髮,眸光清瑩帶笑道:“這樣看來,我也應該多幾分期持……”
“貌似還是不相信我啊。”
與此同時,想到琴玥臨走時輕描淡寫的態度,王觀就知道她肯定沒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覺得焦尾琴的事情,肯定是一個笑話。
“算了,事實勝於雄辯。到時候讓她看看實物,就知道我有沒有撒謊。”
王觀搖了搖頭,也沒有理會雙輪斗車,就把東西擱在街道邊上,反正衆目睽睽之下,也不至於有人明搶。再說了,大香爐非常沉重,就算有人搶,估計也拖不了幾步就被追上了。
另外,王觀也不是走進華寶堂,而是轉身回頭,再次踏入了牧心齋的門口。進去之前,他擡頭看了眼招牌,心中冷笑:“牧心齋,牧心齋,名字果然是意味深長啊!”
一時門,王觀二話不說,率先打開了特殊能力,把店鋪的東西全部籠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