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聽到這裡,李遠之的第一反應便是,他家小叔好過分,吃魚喝粥居然不帶他,虧他當時饞肉饞得夜夜做夢,祈求天上能下雞腿和豬蹄,砸死他……
不過,李遠之第二反應,卻是疑惑,想了想,他出聲問道:“褚澤,按照你說的,你既然被清遠師傅施法封入界碑,那你昨晚又怎麼出來渡劫的?是你時間到了,還是有人對那塊陰陽界碑封印做了手腳?”
褚舔聽到李遠之的問話,慢條斯理地舔完最後一口粥,用尾巴拍着肚皮,打了一個飽嗝,懶洋洋地說:“這個你得去問白乙了,是他把我放出來的。”
“他?”李遠之臉色起了微妙的變化,抿了抿脣,沒有說話。
褚澤見李遠之不說話,以爲他不信,又說道:“我可沒騙你,若不是他,我估計要等到那塊破界碑爛了才能出來渡劫昇天了。”
其實,不是李遠之不相信,因爲結合早飯之前,白乙所說的那番話,稍微一想,李遠之便也明白白乙爲何會把褚澤給放出來了,原因自然是爲了沈陌……
見屋裡一時靜了下來,沈煜眼角瞥到李遠之臉色似有不愉,轉了轉眼珠子,忙咳嗽了一聲,轉移話題,說:“那個,褚澤,既然清遠師傅說學校七號樓風水不好,那你現在不在,七號樓豈不是要壞事?而且你已經吃飽了,那就快回去堅守崗位吧,七號樓需要你,黨和人民也需要你。”
褚澤不爲所動,擺擺尾巴,說:“不用啦,自從你家那個鬼氣森森的老婆雅珺和兒子離開後,七號樓的風水雖然不算好,但是有我這麼多年的龍氣溫養,也壞不到哪去,所以,我現在不用再去守那塊破石頭了。”
沈煜聞言,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語氣不悅地問:“你怎麼知道她是我……前世的老婆的?”
雅珺和他前世的關係,他昨晚剛知道,對於這個前世的老婆,沈煜說不上討厭,但也說不上喜歡,確切地說,因爲昨晚被雅珺拉入鏡子的驚魂事件,他心裡多多少少生了些障礙,隱隱有些排斥提到雅珺。
不過,說起來,褚澤被清遠師傅抓去守界碑,和被鎮壓在七號樓下的雅珺做了二十年的鄰居,兩人就算沒說過話,自然也是知道對方存在的。
褚澤此刻吃飽喝足,萬事不愁,心情好得不得了,看人眼色這種事,除了面對沈陌和白乙之外,其他人,他從來就沒有過這種意識。
所以,他完全無視沈煜一臉鬱結的表情,巴拉巴拉道:“我當然知道她是你老婆啊,我還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呢,我更知道,你喜歡一個叫丁一一的女孩,我還知道,丁一一不喜歡你,喜歡李遠之,我還知道,李遠之不喜歡丁一一,喜歡那個叫樑泉的美人,還有,我知道,丁一一是被人……”
眼看褚澤有變成八卦長舌婦的趨向,一旁的李馗終於忍無可忍的出聲打斷道:“閉嘴,死蛇妖,作爲一條蛇,你不覺得你知道的太多了嗎?”
褚澤無辜地眨眼間,老氣橫秋地哀嘆,說:“小和尚,長壽之人的憂傷你不懂,還有,我是龍,不是蛇。對於一條龍來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曉人和,明陰陽,懂八卦,曉奇門,知遁甲,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是一條龍的必備素質。”
說着,褚澤突然蜷起尾巴,一臉害羞道:“其實,我知道的不算多,還差得遠吶。”
李馗見褚澤含羞帶嬌的模樣,頓覺剛喝完粥的胃翻涌得厲害,忙站起身,藉口說寺裡有事,遁了,褚澤見李馗離開,很是不捨地對着他的背影深情地挽留了一番,搞得李馗渾身雞皮疙瘩,一路撒到門外。
這邊,李遠之見李馗離開,捏着筷子一沉思,卻是想着褚澤之前最後一句話,隱隱察覺出褚澤那話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卻又不確定,想了想,他便放下手中的筷子,凝眉,不動聲色地審視着褚澤。
褚澤見李遠之如狼似虎地看着他,也不知道腦回路怎麼就歪到李遠之男女通吃事情上去了,直覺後背一寒,蛇皮疙瘩起了一身,忙卷着尾巴護在胸口,做防備狀,結結巴巴道:“沈……李遠之,你盯着我看幹什麼?我,我可告訴你啊,我是直龍,不喜歡雄性的,還有啊,你別妄想用秋水流雲脅迫我,我是不會屈服於你的西裝褲下的,我,我……”
對面,李遠之聽得臉色黑沉如鍋底,扶額沉聲道:“閉嘴,我問你,你之前說你還知道丁一一什麼?”
“啊……”褚澤聞言,愣了兩秒後才反應過來,自己誤會了,忙暗暗鬆了一口氣,用尾巴撫了一下額頭上不存在的冷汗,晃了晃腦袋,說:“原來你是想問丁一一那姑娘啊,早說嘛,我還以爲你看上本龍了呢,嚇死我了!噯,別瞪我,本龍知道自己英俊神武,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天上地下無人能敵,就連那丁姑娘都時不時會找本龍傾訴她的少女情懷……”
李遠之被這條自戀到不忍直視的蛇雷得外焦裡嫩,一腦門黑線,板着一張臉,說:“若是你就知道這些的話,那就不必說了,飯也吃了,趕緊的,滾吧。”
褚澤一急,他的內丹還沒有要到手呢,怎麼能走,忙叫道:“等等,我還知道丁一一是怎麼死的。”
此話一出,如同一顆重磅炸彈,瞬間震住了在座的所有人,沈煜率先回神,問:“那她到底是怎麼死的?”
褚澤被衆人矚目,頓覺存在感強烈到爆棚,唰唰的,小尾巴又得瑟地翹了起來,說:“這個嘛,說來話長了……”
見褚澤又要賣關子,李遠之黑着臉,不耐煩地敲桌子,打斷他的話,冷眼掃過去,說:“長話短說。”
褚澤下意識地脖子一縮,瞬間英雄氣短,無比委屈,奈何形勢逼人,不得不裝慫,嘟嘟囔囔道:“說就說吧,那麼兇幹什麼?丁一一那姑娘是被一個叫焉拓的臭道士害死的啦。”
“焉拓?”沈煜驚呼,臉色驚/變,問:“竟然是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褚澤抿着嘴,不說話,沈煜見他不理自己,心裡着急上火,語氣不自覺重了兩分,說:“怎麼不說話?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說?”
褚澤瞪着圓溜溜的眼睛,委屈又哀怨,一唱三嘆地說:“你們人類真難溝通,剛纔明明叫我長話短說,現在又問我怎麼回事,可是事情真的好長呢,你叫我是說,還是不說好啊?”
沈煜聞言,一張臉立刻氣成豬肝色,直覺手癢得厲害,很想拍死這條傲嬌又任性地吃貨蛇,咬牙,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安耐下心底的煩躁,沉着一張包公臉,說:“我現在允許你短話長說。”
褚澤一聽這話,直覺在氣勢上掰回了一成,得意地搖頭晃腦,看了李遠之一眼,想到自己那顆還在他手上的內丹,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說:“要我告訴你們真相也不是不可以,條件只有一個,內丹還我,我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細。”
丁一一畢竟是沈煜曾經喜歡過的姑娘,同時作爲同班同學,沈煜自然很想知道這姑娘是怎麼死的,聽褚澤這麼一說,他忙轉頭看向李遠之,李遠之本來就沒有打算扣着褚澤的內丹,見他看過來,低頭,掏出口袋裡的內丹,指尖輕彈,丟給對面的褚澤。
褚澤興奮得嗷嗷叫了一聲,身體一個騰躍,敏捷地張口接住內丹,咕咚一聲,吞了下去,然後落回椅子上,纔不急不緩地把他所知道的關於丁一一的事情路羅嗦嗦說了一遍。
兩年前,丁一一自從帶了那塊封印白乙地魂的血玉之後,便開始夜夜噩夢,之後她整個人精神一日比一日消沉,因爲不知道噩夢與血玉有關,她一位自己精神出了問題,便去了季言的心理諮詢室進行心理治療,當然,效果甚微。
不過,一番診斷下來,也不是沒有收穫,季言本來就是聰明之人,結合丁一一的夢境,隱約猜到丁一一做噩夢大概和身上的那塊血玉有關,所以,他便建議丁一一查查那塊血玉到底是何來歷。
只是,丁一一一個學土木工程的,對於玉器古董知道的並不多,後來,她在季言的提議下,去了藏德街,那條街是c市古玩一條街,各色古董店齊聚,不說那條街臥虎藏龍,但對於古董稍有研究的高手卻也不少。
而,丁一一好巧不巧,去的就是王子健開的那家店,當時丁一一拿了那塊血玉去店裡詢問,王子健縱橫古玩界三十年,眼力深淺,高了不說,但多少也算是個老行家了。
只是,對於丁一一手上的那塊血玉,他卻是怎麼也看不出什麼來歷,不過,有一點他敢肯定是,那塊血玉絕對是價值連城的,少說也有上百萬了,這還是他初步預計的。
王子健不是一個見寶眼開的勢力商人,但是對於好的,有價值的古玩,他向來癡迷,見不得寶物蒙塵,便熱心地建議丁一一,說:“丁小姐,若你真想知道這血玉的來歷,我倒是認識幾個專業的朋友,你把玉存放在我店裡兩天,我可以去找他們幫你看看,說不定會有誰知道。”
丁一一想也不想,搖頭,不同意,因爲她記得,村裡的草鬼婆曾警告過她,這血玉不得離身,離身必有大禍。
當時,正值中午,外面下着大雨,王子健見她不同意,便把玉還給了她,只是想了想又覺不甘心,便又建議,說:“姑娘,要不這樣,我馬上打電話讓認識的朋友過來幫忙鑑定,你看你下午有沒有時間等一等的?”
丁一一皺了皺眉頭,猶豫了一下便同意了,因爲王子健說的朋友過來需要時間,她便想先出去吃飯,吃完飯再過來。
王子健怕她一走不回,忙出聲叫住她,說:“丁姑娘,你出去吃飯,能不能把玉留下讓我老王再看看的……那個,姑娘,你別誤會,我老王不是想貪你的玉,就是想再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瞧出點啥來。”
丁一一見他說的誠懇,便點頭同意了,再說她出去吃飯,也用不了多少時間,頂多半個小時,玉離身那麼一小會兒,應該不會出什麼事。
想到這裡,丁一一便留下了玉,出門吃飯去了,只是她這一走,卻是再沒有回來……
原來,丁一一出了藏德街古玩一條街,本來想找了個小飯館吃飯的,不想卻在一條無人的巷子裡遇上早就盯上她的焉拓老頭。
焉拓老頭一上來,便纏着丁一一,讓她把血玉賣給他,剛開始他還能好言好語跟丁一一說話,只是見丁一一不同意,老頭估計是惱羞成怒,不過,畢竟是在光天化日的大街上,他也不好明搶,便施了法術,便把人弄到了城郊一座閒置的爛尾樓裡,逼迫丁一一交出血玉。
只是,血玉根本不在丁一一身上,自然交不出來,後來,丁一一雖然說出血玉在王子健的古董店裡,但焉拓老頭向來心狠手辣,得到想要的消息後,也不可能放過丁一一,於是一番折磨,焉拓老頭又逼着丁一一說了一些有關血玉的夢後,便毫不留情地下手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