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瀑白亮,如一條銀河垂落九天,青潭飛浪,每一點水珠都晶瑩,飽滿圓潤,如同一顆顆璀璨的寶石,靈性盎然,生機勃勃。
老樹青碧,仙瀑前,一塊大青石上,齊天負手而立,他似乎融入天地之中,一舉一動,皆蘊藏大道。
微風拂過,黑髮輕揚,晶亮剔透,三千黑髮,如同三千口神劍垂落,每一根都蘊藏有無盡鋒芒,卻極盡收斂,依舊可以讓每個人清楚地感應到。
踏步虛空,齊天登臨絕頂,他立於巔峰之上,俯瞰四方。
“這便是巔峰,”齊天掃視四方,輕笑道,“可惜,還不是絕顛,巔峰可以有很多,絕顛就只有一座。”
齊天很平靜地開口,他看向朗朗穹天,嘴角最終露出了一抹笑意。
終有一天,我會站在絕顛。
他再次踏步,身形縹緲,青冥望幽步若踏仙凌雲,這一刻,他生出了一股不羈之意。
劍峰山腳,很多人同時起身,因爲他們見到一大片金黃墜落下來,這是一股無比博大的氣息,有鋒芒之氣垂落,雖然凌厲,卻不曾傷到他們一絲半毫。
“只是一個人!”
所有人驚動,一個人落下劍峰,卻好像一輪神日落下,整片山腳都被染成了金黃色,有劍吟聲響起,輕盈若流水,好似大道之音,洗滌每個人的內心,此刻,很多人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忘記了過往的很多,他們的心境變得純淨起來,心中慢慢烙印下了一道劍影。
“拜見齊師叔!”
近千人開口,雖然僅是凡俗之輩,卻也中氣十足,落下巔峰,齊天沒有凌虛俯視,而是踏臨大地,平視所有人。
修爲,是用來護持己道,堅守本心的,而非是用來俯視他人,居高臨下。
齊天一直是這樣認爲的,此時,他也是如此做了,近千人拜伏下去,這是青雲宗爲劍峰挑選的弟子。
齊天目光平靜,他掃視所有人,陰陽大道蘊神眼,他雙目平淡無奇,只是眼白更白,瞳孔更加黢黑,便如深夜的星空。
他暗自點頭,近千人,體質都不錯,最普通的五行體質之外,兩行體質也有數十人,三行體質有五人,另外還有一些體質屬於五行之外,都很不俗。
看來,宗門是決定要大興他劍峰了,齊天知曉,就算降服了六大王朝,短時間之內,這麼多體質不錯的弟子,也是難尋的,近千人,怕是其它八峰都吃了不小的虧。
但是齊天也沒有絲毫愧疚,這是他劍峰應得的,何況,他給予宗門的,可遠遠不止這些。
“見過齊師兄!”
二十餘名十六代弟子上前,他們分屬八峰,此刻,卻皆是行禮想拜,神色恭敬。
“是掌教師伯讓你們來的。”
一名十六代弟子上前,恭聲道:“掌教師伯說劍峰百廢待新,明見師叔不在劍峰,唯有齊師兄一人,實在人手不夠,便從八脈挑選了我等二十五人來相助齊師兄整頓八座側峰,負責道基圓滿之前的普通傳道。”
齊天點頭,他袖手一揮,一本劍經落入其中一人手中,不過這劍經卻是缺少了劍魄境之後的修煉之法,劍經傳自玄劍上人,玄劍上人也是偶得,乃是上古劍道心法,此經不凡,中正平和,幾乎沒有魔障之危,如今弟子衆多,齊天也不想其輕易流出,是以只傳下了劍魄境前的心法,相信在很長一段時月之內,都足夠這些新入門的弟子修煉了。
“那第一年,便交給你們了,我需外出,短則半年,多則一年,自會回返,至於拜師大典,等到我師回來再行補過。”
“齊師兄放心,我們一定靜心教導。”
齊天點頭,他轉身欲走。
“齊師叔,我想拜你爲師!”
突兀的,有一道聲音響起,這是一名少年,十五六歲左右,他脣紅齒白,黑髮用金絲束起,立於千人前列,眉眼目光瞥向四方之時,隱現倨傲之色,但是看向齊天的目光卻是不敢有絲毫不敬。
齊天轉身,他早已注意到這少年,因爲在他身邊,有兩名幼童離他不遠,卻是鼻青臉腫,尤其是其中一名女童,半邊臉都浮腫,積了淤血,兩名幼童看向少年的目光充斥着畏懼之色,根本不敢靠近丈許之地。
千多人中,同樣有幾人躍躍欲試,他們無一非富即貴,九大王朝中,身份皆是不凡,被專人護送至青雲宗,拜入仙門之中。
齊天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地看向少年,那目光越是平靜,少年愈是感到有些心慌,那目光太過平靜了,平靜到到可以倒映所有,洞穿人心,這一眼,似乎深深地落入了他的心中。
十息後,齊天終於開口:“你入劍道,所爲何?”
“回齊師叔,我入劍道,爲尋至強之道,長生之道。”
“尋至強之道,長生之道所爲何?”
少年一怔,但還是開口道:“我想要成爲至強者,這樣,所有人都需要看我的臉色行事,我一言九鼎,凌駕所有人之上,號令所有人。”
“是這樣嗎?”齊天輕笑道,“你倒是敢說,這位師弟。”
“齊師兄。”
“送他下山吧。”
那名十六代弟子一愣,但還是點頭道:“是!”
“齊師叔,你要趕我下山!”
那名少年有些呆滯,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大聲道:“齊師叔,是你讓我說的,我說的都是實話,你就算不收我爲徒,也不能趕我下山,明法殿已經刻下了我的名字,我已經是青雲宗弟子了!”
齊天止步,他轉身看向少年,道:“我說你是,你便是,我說你不是,你便不是,你下山也得下山,不下山也得下山,否則,我會讓人在宗外尋一處墓地,埋了你。”
齊天的聲音淡然,但是憑空卻生出了一股無形的威嚴,這威嚴似乎通達天地,便是面前的二十五名十六代弟子也是禁不住屏住了呼吸,這威嚴並非是有心而發,卻是自然生出的一股氣質,他們難以想象,面前這位公認的十六代第一人,修爲到底達到了怎樣的地步。
“你——”
少年面色慘白,他咬牙,眼中透出憤怒之色,不過四方很多人都露出暢快之色,不過諸多師叔在場,也沒人發出聲音,但是那神色,卻是可以清晰地見到。
此刻,那原本之前想要與少年一同拜師的幾人頓時退後了幾步,他們微微低頭,不再像之前一般顯眼。
“拜入我劍峰,你們需要記住三條。”
齊天再次開口,他目光平淡,卻似乎洞穿魂魄,沒入每個人心中,這聲音,也似乎是從每個人心中響起,便是二十五名十六代弟子,也沒有例外,他們心神震動,但是到底修爲底蘊不俗,硬是生生忍住了。
“第一條,若師不負你,你便需要尊師重道,違者殺無赦!”
“第二條,恩怨分明,劍峰不禁殺戮,但是需稟明原由,在師長見證之下可決生死,私下同門相殘,殺無赦!”
“第三條,不得叛宗,宗門不負你,若是無故叛宗,形神俱滅!”
齊天聲音平靜,落入每個人心中,卻好像三道驚雷乍起,震天動地,每一寸心神都被震動了,魂魄都顫抖,難以平復。
那爲首的十六代弟子聞言一驚,忍不住小心道:“齊師兄,這恐怕與門規不合。”
“這兩日,你去稟明掌教師伯,我想,會有結果的,有些舊東西,也該改改了。”
齊天說完不再滯留,他踏步虛空,一步踏出,便在數裡之外,數步後,便消失不見。
東土仙城。
北域之地,仙城之外,爲屍山血海,爲東土幾大禁地之一,便是無量真人走入其中也會身隕,裡面有着大凶險,難以測度,屹立近古,傳聞鎮龘壓有上古兩大凶神,蘊有至寶,兩滴永生之血。
一滴永生之血可得永生,兩滴足以改天換地,九大天庭都要瘋狂。
這一日,一名青年僧人走入仙城,他身披一件古舊的袈裟,赤足而行,卻點塵不沾,他合十唸誦佛語,目光恬淡,似乎看破世間所有,無悲無喜,無嗔無怒,他緩緩行走,腳下每踏一步,便有一朵金蓮生出,金蓮生有五葉,每一朵都大若磨盤,金光熠熠,映照出一尊佛陀之象。
這是驚人的一幕,一步一佛陀,而隨着青年僧人行走的時間越長,那佛經唸誦聲也愈加宏大,似乎漫天梵唱,降臨整座仙城。
“大雷音寺的當代佛子之一!他終於到了!”
“大雷音寺,爲西天佛土至高傳承,凌駕於諸多古廟,佛寺之上,大雷音寺的佛子,絕對擁有着西天佛土的巔峰戰力之一。”
“不過,佛道神通太詭異了!快看,都是被渡化的年輕一輩!”
仙城中,很多道者震動,原來並非空穴來風,這青年僧人身後,果然跟着足足有百十多年輕一輩,他們身着道袍,神衣,抑或是戰甲天甲,卻是雙手合十,大聲唸誦佛經,追隨於青年僧人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