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徐家早已人丁單薄,而徐良襲爵最初也受到宗族不少旁支背後嘀咕,可如今眼看徐勳的勢頭如日中天,竟然自己也封了伯爵,這一天夜晚,興安伯府擺開了大宴,竟也有不少徐良或聽說過或沒聽說過的徐氏族人來道賀。
在這種喜慶的日子,他也懶得計較這麼多,禮照收就吩咐下頭引人入席。而由於定國公徐光祚英國公張懋等等都是帶着不少子侄輩來,須臾前頭十桌就都滿了。而緊跟着來的府軍前衛大大小小各色軍官則須臾湊滿了七八桌,就連原本只是留作不時之需的最後兩桌,也隨着一羣文官士子的前來而佔了一桌。
先來的是徐禎卿和文徵明祝枝山,緊跟着則是剛剛從居庸關趕回來的王守仁和湛若水,更讓徐勳有些意料之外的是,張彩竟然也親自來了,賀禮是一幅他自己手書的唐朝王昌齡那首傳唱千古的《出塞》。在那許多名貴禮物中,徐勳親自展開了了這一幅書卷,欣賞了一會那龍飛鳳舞淋漓盡致的詞句,就突然笑着把金六叫了過來。
“把這幅字掛到正堂去!”
興安伯府縱使曾經沉寂過好一陣子,可終究是靖難勳貴,這偌大的府邸中,名人字畫比比皆是,其中正堂的牌匾便是永樂皇帝朱棣的御筆,至於諸如三楊親筆之類的名家墨寶更是很有不少。張彩如今不過是區區吏部文選司郎中,徐勳竟吩咐把他送來的字掛到正堂,這話頓時讓張彩面上露出了難以掩飾的激動之色。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先坐下的王守仁輕輕吟誦這着這四句慷慨激昂的七絕,最後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要是朝中老大人們也都這麼想,那就好了。”
湛若水見王守仁又犯了呆脾氣,笑了笑也沒有開口勸他,而是看着和自己同爲翰林庶吉士的徐禎卿說道:“今天翰林院可是不得空,不知道昌谷找的是什麼藉口請假?”
翰林庶吉士需得在翰林院由專人教導三年,期間每月給假三天,不得私自外出。縱使是湛若水在外講學,也得事先按照假期排定時間,不得自由。這當口徐禎卿聽湛若水這麼問,不由得苦笑道:“找什麼藉口都沒用……徐大人對我有大恩,所以我直接對掌院劉學士說了。我和友人一塊來給徐大人道賀!”
“哈哈,你倒是老實!”湛若水不禁莞爾,旋即笑道,“說實話,我原本是有些猶豫的,正好去接了接王伯安,他說來,我想想也就不回翰林院銷假。先斬後奏直接來了!不論怎麼說,徐大人因爲正兒八經的大勝而封爵,這都是可喜可賀的事。”
“什麼先斬後奏?”隨着這個突兀的聲音,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了湛若水身後。王守仁愕然回頭,見是一個面目陌生的年輕人,他不禁開口問道,“這位仁兄是……”
“原來是嚴惟中,想不到你也來了!”
湛若水一下子就認出了和自己徐禎卿同爲翰林庶吉士的嚴嵩來。當即起身含笑打了個招呼,而徐禎卿也一塊起身見禮不迭。這麼一堆人團團相見之後,還不等他們坐下,徐勳就端着一個宣德窯霽紅小酒盞上了前來,一時間衆人少不得又是好一陣齊齊道賀,諸如王守仁這般和徐勳熟絡的,立時二話不說就要灌他的酒。
“都是你這一回冒險。害的我在居庸關那一番佈置費盡苦心卻一個韃子沒瞧見,讓上下好大一陣埋怨。你說你該不該罰?”
“好好好,該罰該罰,我自罰三杯成了吧?”
滿座都是文官士子,自然不比剛剛那幾桌兇殘。徐勳自然乾脆光棍地認罰。果然,三杯下肚,果然沒人再來起鬨勸酒,他便趁機笑着和衆人一一寒暄了幾句。儘管料到今日徐禎卿等人有可能會來,但他還真沒想到王守仁這麼巧今日回京,還捎帶來了一個湛若水。而張彩的到來更是意料之外,可想想人那股牛脾氣,那就很好解釋了,不外乎是和那些鼓譟的聲音頂着幹。然而,嚴嵩竟也跑來湊這種熱鬧,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士人風骨本就不是人云亦云,我不過是一個來湊熱鬧的!”嚴嵩大大方方站起身敬了徐勳一杯,一飲而盡之後就說道,“謹以這一杯,敬徐大人的膽量!”
“好,那我就受了分宜這一番好意!”
只有那些官居一二品的,方纔會以籍貫爲號,而嚴嵩如今聲名未顯,還遠不到能夠用籍貫分宜來指代自己的地步。聽徐勳帶着醉意竟是如此稱自己,只喝了一杯的嚴嵩忍不住面上露出了一絲興奮的紅色,但思來想去,還是不好交淺言深地繼續攀談,欠了欠身就坐下了。而徐勳看見不遠處金六正對着自己招手,於是又歉然說不能久陪,可才走出去沒多遠,他就聽到後頭一陣腳步聲,再一看,卻是王守仁追了上來。
“伯安兄?”
“定貞,有件事我憋在心裡不吐不快。你既然胸懷大志,又是有膽子做大事的人,和那些閹宦就不要太近了,小心因爲他們而敗壞了你的名聲!這些人就知道逢迎皇上,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都敢做,朝中正直敢言之士無不是切齒痛恨,你何必和他們攪和在一起?”
“不是我想和他們攪和在一起,而是在有些人眼中,我天生便和他們是一類人。”儘管知道王守仁是好意,但徐勳仍是不得不點醒他道,“況且,閹宦中不是沒有膽大能幹的傑出之士,而文人當中也不盡然是胸懷坦蕩的真君子,這一點從古至今都是如此。”
“唉,我就知道你這人固執起來比我還難說服!”王守仁沒好氣地搖了搖頭,遲疑了再遲疑。他才低聲說道,“今日湛元明來找我的時候,我剛到家,但已經被我爹叫去耳提面命了一通,若是他知道我又跑了這來,恐怕又是一通訓斥……你小心一些,照我爹的意思,司禮監掌印李公公等人。已經和老大人們聯手了。”
這消息不用王守仁通風報信,徐勳也已經得到了消息,更何況隨便猜都能猜到。可王守仁的這一番好意畢竟不比平常,他連忙誠懇地謝過。等到人又回了席,那邊七八個人談笑風生。他甚至一度想去叫上徐經和唐寅出來,可想想此舉唐突招搖,於是又按下了心思,只轉身大步到了那道角門處,而金六早已等不及竄上了前來。
“少爺,您怎的這麼久!王公子來了,同來的還有國子監的謝大司成!”
徐勳本還惱火金六這埋怨口氣,可聽說和王世坤一塊來的還有國子監祭酒謝鐸。他愣了一愣之後立時拔腿就往外衝。待到了大門外頭,見王世坤小心翼翼地攙扶着一個鬚髮花白的老者站在門口,他趕緊快走幾步上得前去,卻是恭恭敬敬稱了一聲謝先生。
雖是在門口小等片刻,可徐勳親自前來,到了面前又不敘爵不敘官,而且又稱呼了自己一聲先生,謝鐸的臉上便露出了幾分笑容來。見徐勳伸手請他入內。他就隨和地說道:“論理之前接到德懋兄的信,我就應該見你一見,只那會兒你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我就思量着等一等看一看,結果倒好,你非但不曾有一時半會消停下來,反而一樁樁一件件捅出來的都是大事。德懋兄說你人品純良。我看他終究還了解得不夠,你這個人實在是膽大包天。”
見王世坤聽了這話衝着自己嘿然一笑,徐勳少不得衝對方瞪了一眼,這才含笑對謝鐸說道:“謝先生這話說的是,我自己也覺得自個有時候做事實在是莽撞。奈何有時候這一時興起便怎麼都止不住。實在是讓您見笑了。”
“先生是在誇你,你沒聽出來麼?”王世坤終於忍不住插了一句嘴,見徐勳一時啞然,他方纔輕哼一聲道,“先生自打聽到大勝的消息,就破天荒地高興得喝醉了。否則今天就算是憑你的面子,也未必能把先生請過來!”
王世坤這口口聲聲的先生聽得徐勳心頭大動,見人神采飛揚,他心裡知道必有好事,當下卻也不好多問。及至把謝鐸請到裡頭,剛剛已經到了的王守仁等人一見這位赫赫有名的大儒竟然也來了,無不是紛紛起身行禮不迭,而消息傳到裡頭,哪怕是原本公推了首席和次席的英國公張懋和定國公徐光祚,也都紛紛出來相見,好一番謙遜相讓之後,謝鐸方纔陪坐上頭桌,只他這一到,原本有些喧鬧的府軍前衛軍官們頓時都安靜了下來。
而徐勳只陪了片刻,就悄悄離席而去,又讓人把王世坤叫了出來。兩廂一打照面,他便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王大公子,我自打回京就沒見過你,你是到哪兒逍遙去了?”
“逍遙?你至少還風風光光封了伯爵,可憐我給先生抄了一個月的書!”口中抱怨,王世坤臉上卻是眉飛色舞的表情,“那許多罕見的珍本書,也就是先生家裡藏書齊全,我算是見識了……哎,不和你廢話了,先生答應了兼任弘文閣學士,如今下頭已經齊集了好一批翰林,這都是將來的中流砥柱。算你運氣,要不是你打勝仗,先生也未必會答應!”
得知謝鐸答應出掌弘文閣,徐勳眼皮一跳,隨即突然又問道:“那你自己呢?”
“我自己?我自己怎麼了……”王世坤本還想賣賣關子,可見徐勳那樣兒分明是不打算放過他,他這才笑嘻嘻地說道,“先生覺得我這人人品好,做事又仔細,聽說我尚未婚配,所以打算保個大媒,我已經讓人快馬加鞭去金陵徵求我爹的意思了!”
“哦,是哪家千金?”
“是先生嫡親的幼侄女,品貌雙全!”
你個禽獸!
徐勳險些脫口而出,可平心而論,更多的卻是爲王世坤而高興。想當初他和王世坤是不打不相識,他借了傅容的勢,很是挑着王世坤和他一塊蹚渾水。可到了京城之後,武事上頭終究缺乏從小根底的王世坤便少了用武之地,卻不想東方不亮西方亮,倒投了謝鐸的眼緣。於是,當胸給了王世坤一拳後,他便笑說道:“別說你爹,就是你大姐知道這事,也必然是高興得很。”
“那是。以後大姐再見到我,可就不會橫挑鼻子豎挑眼了!”王世坤得意洋洋地一笑,可緊跟着臉就耷拉了下來,“不過,謝先生說了。成婚之後,讓我姐夫先保舉我在京城國子監讀幾年書收收性子,然後讓我去考一考。”
這考一考指的是什麼,徐勳用腳趾頭都能猜得出來。因而,見王世坤那痛並快樂着的模樣,想到當初他還對自己說,自己讀書是沒指望了,可將來一定要給兒子尋個名師。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你還指望兒子出息,現在看來你得先指望自己青雲直上給兒子鋪好路才成!沒關係,秀才年年都能考,考中了後年就有鄉試,大後年就是禮部會試,要是你真的運氣好,大後年就能金榜題名,到時候可別忘了也像我這麼擺上十幾二十桌。我給你道賀去!”
“呸呸呸,你以爲這考進士是什麼,又不是你這個大膽徐殺人像切菜似的!”
王世坤罵了一聲,心裡知道,倘若他此前能夠橫下一條心跟着徐勳去宣府,如今興許也少說連升三級。然而,之前跟着出京的徐延徹和齊濟良尚且留在了宣府。就連那二十幼軍親兵亦不例外,他就算跟了去,估摸着自己也沒有那樣大的決心敢豁出命去拼。同是家裡的獨子,徐勳怎麼就膽子這麼大?
“沒事,名師出高徒。就算瞅着你這名師的名頭,只要你把八股的水準提上來,保準沒人敢把你的名字刷下去,而一旦熬到了禮部試,就憑你的名字皇上早記下了,還怕皇上不成全一二?”徐勳笑眯眯地說着,見王世坤果然給自己說得神情大動,他便拍了拍人的肩膀,“總而言之,我明天就對皇上去說王大公子改邪歸正了,大夥一塊等着你的好消息!”
“那可就多謝你了……喂,什麼改邪歸正,我再邪能有你邪!”
兩人互相打趣了一陣之後,一個作爲今日的主人不好逃席太久,另一個也得回去好好照應謝鐸,於是紛紛各自歸席。自然,徐勳又少不得被人連罰了十幾杯。原本就有些醉意醺然的他這下臉色更是猶如煮熟了的蝦子一般赤紅,搖搖晃晃站起身後,就高高掣起了手中的酒盞。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今日各位盛情,我無以爲報,便再次滿飲了這杯!”一飲而盡之後,他藉着滿腹酒意重重放下了酒杯,這才一字一句地說,“我有今日,全賴皇上聖恩,諸位父老親朋提點幫襯,鼎力相助!從今往後,還望各位一如既往,我也沒什麼可說,唯有以一腔赤誠回報諸位!”
誰都以爲徐勳說這番話是爲示威,可此時聽到最後,方纔明白竟是許諾——有向勳臣貴戚的許諾,也有向軍中袍澤的許諾,更有像友人親朋的許諾——只是人人聽着這話,心裡的觀感卻是大不相同。如錢寧這般驟起之輩,心裡便對徐勳的話深信不疑。
對自己人,徐勳確實是好得沒話說!
而爲數不多的文官們,則是大多數人都在咀嚼着那頭兩句詞。而王世坤從金陵和徐勳一塊出發到京城來,對於他的過往自然瞭若指掌,剛剛回席也被同桌的祝枝山文徵明罰了好幾杯,就藉着酒意就半是對其他人解釋似的說道:“這兩句詞據說是當年曾經教過小徐的一位老學究寫下的。當初在金陵的時候,他還是太平裡徐家子弟,長房覬覦他家裡的家產,偏巧六房的徐六老爺加官成功……”
王世坤口才極好,當着衆人的面把金陵那樁奇案又娓娓說道了一遍,期間又因賣關子被人罰了幾杯酒,這才笑道:“那時候,應天府衙的諸位大人們都覺得能寫出這樣意態昂揚的詞,教導過小徐的那老學究必定不同凡響,只不過要我說,是不是有這麼個人,恐怕都只有小徐一個人知道。”
別人只以爲王世坤是酒意上來開玩笑,而深知他性子的謝鐸卻不在這一席上。因而一旁的張彩竟是忍不住問道:“王公子何出此言?”
“小徐這個人素來藏得深,焉知當初這詞不是他寫的?”王世坤笑得眯起了眼睛,又伸出了食指晃了晃,“就好比現如今金陵的那些大人們,又有誰猜到他進了京城竟能夠達到如今的地步?所以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他這個人腦子活夠義氣。最要緊的是絕不坑自己人!不像是有些人,當面和你稱兄道弟,背後捅刀子沒商量!”
見來得最晚的他面色酡紅,顯見是吃醉了,衆人笑歸笑。心裡卻不免各自有各自的思量。一直到過了宵禁,酒宴方纔進入了尾聲。然而,衆人打算散去的時候,張永卻登門送來了一個戲班子,道是皇帝的賞賜,卻說皇帝有言在先,不讓徐勳謝恩就急匆匆走了。
有了這麼個由頭,一時又熱熱鬧鬧地鬧騰了一個多時辰。除了不得不回去的翰林庶吉士的湛若水徐禎卿和嚴嵩之外,其他人無不留下來瞅瞅御賜的戲班子有什麼不同,等到徐勳喝了醒酒湯,打起精神到門口一一送客的時候,早已過了亥正。所幸次日沒有早朝,上上下下不用早起,還能回去睡個安穩覺。
今天客人來得太多,儘管是酒樓定下的席面。可從廚房到茶房仍是忙得不可開交。還好人都知道徐家尚未有女主人,女眷自不會貿然登門,這才省卻了一截麻煩。即便如此,朱纓和金六嫂仍是領着僕婦丫頭們忙了個倒仰,管家柳安的嗓子都啞了,金六迎來送往腳下又飄又軟,至於其他已經多年沒招待過這許多賓客的男女下人則更不用提。
賓客都送完了。上上下下忙活着收拾時,徐勳卻傳下話來,管事各賞銀十兩,管事以下各賞銀五兩,一時人人高興。而柳安金六等等全都是紅紙賞封。金六拿着沉甸甸一封東西回到房裡打開一看,那嘴立時完全翹了起來,尤其是當媳婦也拿着同樣的東西閃進了屋子,他的嘴就更笑得合不攏了。
一人二十兩,那就是整整四十兩銀子,足夠中等人家開銷三年了!
流水的席面,大手筆的賞賜,徐勳今天得的賞賜尚未過手就全都去得乾乾淨淨。然而,他卻沒有半點心疼的感覺。他算得上是敗家慣了的人,曾經家財散盡讓趙欽竹籃打水一場空,現如今出去的這些當然不放在心上。因爲晚上喝得實在是太多,他索性歇在院子裡的竹榻上乘涼,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上的殘月,半晌才喃喃自語了一句。
“這殘月一盡,就是八月了……”
“少爺!”
隨着這聲音,徐勳擡眼一瞧,卻發現是手上捧着一個小匣子的朱纓款款大方地進了門來,便微微點了點頭。朱纓近前行過禮後,便雙手呈上那小匣子說道:“這是剛剛錦衣衛北鎮撫司李千戶讓人送來的賀禮,纔剛送到西角門,沒說兩句話就走了。”
“哦,放下吧,我知道了。”
眼看朱纓走了,徐勳方纔去拿放在一旁小几上的匣子。那天李逸風來過的事情,金六機靈地未雨綢繆,再加上上上下下的知情者都聰明地三緘其口,並未傳言出去,所以大多數人都還以爲因爲之前皇帝曾經有意讓他去掌管錦衣衛,於是他和葉廣李逸風之間生出了嫌隙。今天這樣人人都來道賀的大好日子,李逸風只在這大晚上讓人送了一份禮就是明證。
然而,打開匣子,取出裡頭那一張薄薄的紙,徐勳只是掃了一眼,嘴角就露出了深深的笑容來。就是這樣一張紙,比起那些費盡心思備辦的禮物來,纔是他真正想要的!
今天他固然是因封爵出盡風頭,可同樣朝會上還有兩個人一樣成爲了衆矢之的,那就是馬文升和張彩。沒想到他們這吏部的一老一少竟然會鬧出那麼大的風波來,前者還有五朝元老的名聲壓着,但後者的麻煩就大得頂天了。所幸李逸風辦事情終究可靠,短短兩天內,已經是做出了一個計劃。馬文升和他那點小齟齬他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只他就算出手老頭子也不會領情,張彩卻可藉機再拉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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