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樸狹窄的咖啡店裡,此刻顯得人流如此的擁擠,如同原本簡單的愛情裡,兩個人正美好,三個人那麼註定有一個人必須要狼狽退出。蘇莫看着這兩個鍼芒相對的女人,她們年紀相差,閱歷相差,氣質相差,目光裡卻全然是一樣是閃爍着灼灼的光芒,同樣倔強的彼此不肯退讓一步。
樸真回過神,冷笑一聲,輕蔑的說道,“你以爲說這些我會相信你嗎?不要隨意侮辱別人的清白。”
說完,樸真的眼神迅速的在凝結的空氣搖擺不定,蘇莫看向她,她也只是在努力的維持着自己的最後的一絲希望,希望這一切真的是假的,即使她的微笑看起來那麼完美,瞳孔中油然而生的一抹慌亂的苦澀依然輕易的出賣了她所有自認爲飽滿的自信。
南小姐也並不客氣,她輕快的從手上的圖案繁亂的手包中掏出一個紅色的小本本,隨手扔在餐桌上,旋即,她微微的用手指尖攏了攏自己的劉海,微微勾起紅色的香脣,神色驕傲的猶如一隻高高在上的公主,不可一世。
而那隻被遺棄的醜小鴨,正是此時淚流滿面的樸真,她的髮絲凌亂的粘貼在雙頰上,一隻手掌實在的壓在桌子上,支撐着自己單薄的身體,另一隻手顫抖着打開那個神聖的小小登記證——
照片上看起來是非常般配的一對,男人青澀燦爛,女人笑靨如花,白底黑字,一切一切的看起來那麼祥和,幸福,理所當然。
樸真淚眼漣漣,墜落在持證人一欄,很快模糊了“董飛”兩個字。
蘇莫扶着樸真的不住抖動的肩膀,忽急忽慢,她卻還在努力的想要拼命遏制住,她只想保留自己最後的尊嚴,但是她仍舊只是個軟弱的小女孩,她終於忍不住的躲在蘇莫的懷裡,嚎啕大哭,彷彿要把心裡所有的悲傷釋放出來。
蘇莫望着現在的她,仿若一隻骨架弱小的小貓,蜷在自己懷裡,身影淒涼,也情不自禁的落下淚來,她不懂,愛情明明是兩個人的事情,爲什麼難過的時候只有一個人?
南小姐的趾高氣昂的收起自己的結婚證,蔑視的掃向蘇莫兩個人,冷冷的說道,
“現在什麼都知道了,你不過只是個小三,別做夢了,董飛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你了。”
似乎還不夠,南小姐頓了頓接着得意的嗆聲道,
對了,最好孩子生下來呢,讓他看看他媽媽究竟是個什麼樣子的人品,嘖嘖,哈哈。”
蘇莫惡狠狠的瞪着這個所謂的“正室”,簡直肺要氣炸了,樸真莫名其妙的變成小三,還要被這種女人如斯尖酸刻薄的抨擊,看着她大笑不止的樣子,蘇莫伸出手一巴掌直接呼上了她的臉,這力度讓蘇莫都感覺掌心有些發麻。
南小姐愣了一下,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問候”一時間打懵了,少頃,火辣辣的感覺讓她的火氣一下子燒的通紅,整張臉都憋的紫紅的大吼大叫道,
“怎麼,你們準備以多欺少嗎?”
說話間隙,南小姐黑色的長指甲作出架勢,準備襲擊上蘇莫俏麗的臉蛋,還沒觸碰到,卻被強硬的懸在了半空,她如同被激怒的母獅,怒視的回頭望着蔣慕白,口氣譏諷的說道,
“怎麼,這麼快的找到了小白臉了嗎,看來你的備胎不少啊,有必要還死乞白賴的在這裡扮清純嗎?真是可笑。”
客人們的目光瞬間全部聚集了在南小姐的手上,等着看蔣慕白的下一步動作,果然,蔣慕白一語不發的微微的扯動了下嘴角,一個漂亮的過肩摔,南小姐即刻姿勢怪異的倒在了地上,接着,蔣慕白優雅的拍了拍小手,面色冷峻的說道,
“這裡是我的地方,你在這裡欺負我的朋友,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本來餘怒未發的南小姐聞言,臉色霎時一變,懼怕的身子向後一縮,顫音說道,
“你,你就是那個集團的少東家?”
“知道了,還不快滾?讓我請你嗎,南夫人?”蔣慕白厲聲喝道,語氣像是一把寒冷的冰刃,聽的人渾身發抖。
南小姐慌忙的爬起來,不甘心的白了樸真和蘇莫一眼,腳步匆忙的向門外走去,臨末補上一句,
“看來這孩子還指不定是誰的呢,樸真,真是恭喜你,傍上了這麼有財有勢的人。”
蔣慕白聽罷,眉心一皺,實在不悅,他輕聲的悄悄對着凌東吩咐道,
“你去幫我調查下這個南小姐的身份。”
凌東應聲答了個“是”,便默默的隨後退了下去。
蘇莫不勝感激的瞄了眼蔣慕白,這貨也正在沾沾自喜的對視着她,蘇莫突然覺得,這丫的形象瞬間巨大了無比,想不到他居然還有兩下子,文武雙才啊,蘇莫也不由的隱隱有點少女情愫大氾濫了,不過現在還是先關心樸真最重要,她俯下身,低語道,
“樸真,還好嗎?”
然則,從剛剛開始一直未作聲的樸真整個人一下子歪斜滑倒在蘇莫的腳下,蘇莫頓時慌了手腳,連連尖叫道,
“樸真,樸真,……”
樸真閉着眼睛,已然暈了過去,蔣慕白也急忙的衝了過去,伸手抱起她,使其平躺在自己的臂彎裡,朝着一側的蘇莫連忙的喊道,
“打120,送她去醫院。”
蘇莫着急的眼淚一直掉個不停,顫顫巍巍的拿出電話,話也說不清楚的講道,
“醫生……這裡一個……女孩子……暈……暈倒了,……。”
他們到達的醫院的時候,醫生已經準備好了救護車,分秒未緩的把樸真送到了手術室,簽完字後,蘇莫望着手術室的紅燈亮起,心裡更是亂成了一團麻花,想着樸真的笑容,她的睫毛溼成一片。
蔣慕白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安慰道,“別太擔心了,不會有事的。”
蘇莫怔怔的望向他,相信是的點點頭,暗自祈禱樸真一定不要有事,不會有事的,蔣慕白撫摸了下柔順的長髮,臉上浮現出一個讓她安心的微笑,蘇莫也露出一排小白牙,勉強的笑了笑。
這時,一個穿着粉色醫護服的女孩朝着他們走去,她禮貌性的和聲說道,
“請兩位去交一下住院的費用吧。”
蘇莫接過她手中的單子,輕輕說道,“好。”
護士走後,蔣慕白一把奪過單子,痞氣的歪着腦袋淡淡說道,
“這麼多密密麻麻的數字呢,看來還是我去吧。”
“不用了,”蘇莫反手奪回單子,稍緩了一下,平靜的說道,
“我想還是我去吧,我相信樸真應該也是這個意思的。”
看着她眼神中的堅定,蔣慕白坳不過,之後轉換成妥協的口吻再次說道,
“那我陪你一起去。”
“好。”
兩人來到收費處,蘇莫正在辦理着各種複雜的手續,蔣慕白則斜靠着牆壁,雙手背在腦後,笑意淺淺的站在她身側,時不時的戳一下她,看着她羞惱的表情,繼而暢懷的哈哈大笑,蔣慕白突然發覺,倘若就這樣陪在她身邊,一生一世能夠這樣過去,他也心甘情願,甘之如飴。
注意到蔣慕白投來的溫柔的目光,蘇莫的心裡一陣暖流,臉上飛抹上兩朵漂亮的雲彩,她昂起臉,張開口正欲說些什麼,嘴巴卻怎麼也合不上了。
蔣慕白感到蘇莫的詫異,回過頭望去,——
收費處的過道上,一身白色病號服的徐言司身形骨瘦如柴,面色憔悴,他也同樣吃驚的注視着蘇莫,一動不動,一旁扶着他的護士親切的詢問道,
“怎麼了嗎?”
時針彷彿再這一刻都停止了,蘇莫的腦子迅速的飛回到了那些年,徐言司的好與壞一股腦的跑了出來,連帶着她滿腦子的問號,他怎麼會在醫院?他還是以前的那個人嗎,爲什麼瘦成了這個模樣?
良久,徐言司朝着蔣慕白,不問原因的冷斥道,
“你不是說不認識她的嗎,爲什麼你還帶她來見我,你什麼居心?”
話落,蘇莫目光驚呆的看向蔣慕白,他這番話顯然是對着蔣慕白說的,那麼,蔣慕白是認識他的,蔣慕白爲什麼跟徐言司是認識的,他們什麼關係,她把所有的疑問全部融合在明眸中,等待着蔣慕白的回答。
蔣慕白的神色瞬時黯淡下來,微蹙眉頭,現在他縱使有幾張嘴,似乎都已經解釋不清楚了,他一直擔心的還是發生了,他期待的終究是落空了,顯然,蘇莫正是徐言司口中的那個女孩,他微閉起眼睛,半晌,緩緩開口道,
“先去徐言司的病房吧,他應該在外面呆不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