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ume.1 深壑囚鷹 4. 桎梏初蠹 1

從那間狹窄簡陋的監室,轉入到一間二十平米的單人居室,還讓青年感到非常不習慣。這裡的住宿規格對應最低級的騎士,並不算豪華,只不過各式傢俱更爲齊全,也比監室中的更爲舒適,甚至還有一扇採光充足的窗戶。而當青年走進房間時,牀上已經放上了一套服裝,這正是自己所見那些騎士們的隊服。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胸口並沒有嵌入聯盟徽章,只露出了一個盾形的空缺。按照再進來前,高劍鳴對自己說的話,青年褪下身上的白色號服,更換上了這一套戰服。也就是在這時,他第一次看到了自己身上的傷疤。形形色色的創口,幾乎遍佈了自己的軀體,看起來觸目驚心,也讓青年大爲失色。“爲什麼,我身上會有這些東西?什麼時候的?我到底經歷了什麼……”用手指一一輕撫過傷疤,青年似乎希望通過痛覺來喚醒曾經的記憶,但在那裡,早已感覺不到痛覺。終於,青年還是將衣服拾起。除去那一套外衣,還有一套緊身的內衣,材質細膩,而且異常輕薄。但就在將其穿上時,青年卻感到一種莫名的舒適,好像不管外界溫度如何,這層薄紗已經將自己的體溫調整到了最佳狀態。披上外套,將衣服的拉鍊拉上,看上去相當合身,就如同是量身定製一般。藉助房間裡的一面鏡子,青年看到自己的身影。之前在戰鬥中的傷口尚未痊癒,但自己的臉上已經有了血色,一雙純黑色的瞳孔,深邃而神秘,在這底下不知道埋藏了怎樣的秘密。身着聯盟隊服,自己儼然一個聯盟的戰士,僅僅在幾天內,自己的身份竟然就經歷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這也讓青年始料未及。就這樣駐足片刻,他便走出了自己的房間。

“真的要這麼做嗎?前輩。”此時,劍熾風立於高劍鳴的辦公桌前,語氣中顯然難以置信。“嗯,他是個很合適的人選。”高劍鳴微微點點頭道。“劍鳴前輩,您怎麼這個時候糊塗了?這個傢伙本來就是收割者的同僚,又殺死了六個戰鬥員,難道他們六個人的命就這樣不顧了麼?”劍熾風的語氣逐漸急切。“確實,我考慮過這一點,他確實是在收割者的地盤被帶回來的,而且這麼做對死難的戰士來說也確實不公正。但是,他阻止了那個窺視者取走德爾塔騎士系統,讓我對他產生了好奇。再者,經過之前的幾起事件,把他繼續關押在聯盟可能並不是萬全之策,讓他留在我們身邊或許更加安全。”高劍鳴微閉的雙眼緩緩睜開,用一種嚴肅的表情看着劍熾風。“德爾塔騎士系統?從那個樣子來看應該也是第四代騎士系統吧,爲什麼從來沒有在聯盟的檔案中出現過?而且,爲什麼一個編外的人,居然可以發揮出這麼大的力量?”劍熾風似乎還不買賬,依然追問着高劍鳴。“你正式成爲聯盟成員不過半年時間,有很多事不知道很正常,更別說這本來就是一段被聯盟隱藏的歷史,別說是你,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高劍鳴從座位上站起身:“而且,我們不能小看這個人,他本身就擁有極強的戰鬥水準。雖然我這麼說不合適吧,但之前的戰鬥裡你也能看得出來。而且,後來我組織相關人手對他進行了能力評估,無論是射擊還是近戰都達到了要求,再加上他和Delta的同步率竟然高達78%,我認爲他可以成爲適格者。”“可是……”劍熾風欲言,但卻被高劍鳴擡手止住:“如果你還是不放心,那我可以告訴你,這件事我已經通報了蘭斯洛特區,並且獲得了兩名高層的批准。你可以質疑我,但你要選擇質疑蘭斯洛特區高層的決策嗎?”

“什麼?”劍熾風心頭一震,差點向後退開。他怎會想到,這本應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卻這麼容易就換了一種結局,一時的震驚讓他近乎口不擇言:“這種人不殺他都算給他面子了,還指望讓他拿到騎士系統?這簡直就是對死難者的侮辱!”然而,迴應他的卻是高劍鳴近乎呵斥的語氣:“熾風!”看到高劍鳴眼神中的慍色,劍熾風驚詫之餘,連忙致歉:“抱歉,前輩……”劍熾風立刻站正,向着高劍鳴道歉。“不,該道歉的是我。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這一次,我對我的決定有信心。”高劍鳴言語間竟也流露歉意:“請相信我,我的決定,都是爲了聯盟。”

沉吟片刻,劍熾風纔開口道:“既然前輩意已決,我便不再幹涉,先行告退了。”然而就在劍熾風剛剛轉過身時,卻聽到了電動門後的響動。片刻後,門被打開,而進入劍熾風眼中的正是那個青年。而那身聯盟隊服,在劍熾風的眼中卻異常刺眼。看到劍熾風,青年微微一愣,隨即便退後一步,示意其先行。但是,劍熾風卻只是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隨後咬牙切齒地快步離開了房間。

“按理說你還可以多休息一會兒,沒必要這麼早就過來。”高劍鳴輕聲嘆息着,似乎在惋惜青年來得不是時候。“我已經準備好了。只是,這位前輩……”望向緩緩閉合的門,青年的語氣頗有愧疚。“他一直都是這樣,你不要介意。”高劍鳴已經站了起來,對着青年笑道。“哦,不,我不會介意,巡司大人。我知道自己做過什麼事,巡監大人的態度這也是必然的。”青年帶着歉意回答着。“這些事就不要再提了,這身衣服還合身麼?”高劍鳴問道。“非常合身。”青年的目光掃視了一下週身:“而且,穿着很舒服。”“這是聯盟的隊服,外服擁有防彈和防刺的功能,相當於對你的一層保護。而內衣有恆溫和自潔功能,可以隔絕外界環境的變化,恆定使用者的體溫。恆溫範圍是零下十五度到五十度,應付這裡正常的溫度變化綽綽有餘,所以一年四季我們都幾乎不需要更換衣物。”高劍鳴介紹道。“沒想到,只是衣服就這麼神奇嗎。”注視着擡起的手臂,青年輕聲感嘆着。“這只是冰山一角罷了,從現在起,你就是聯盟的騎士,你的名字,叫做易彬,可以嗎?”青年似乎暗忖了一下,繼而揚首道:“易彬遵命。”

“嗯,”高劍鳴微微頷首,接着從抽屜裡拿出了幾樣東西:一個智能手機,一個小巧的藍牙耳機,一副眼鏡,還有一塊金色的聯盟徽章。“這是?”青年沉聲問道。“這個手機是改裝過的,可以連接到聯盟的網絡,每個手機都是一個獨立的終端,並且和聯盟成員一一對應,具有保密性能,可以用它接收聯盟的信息。耳機是你和聯盟用以溝通的道具。至於眼鏡,是作爲你身份的保護,畢竟,你現在還不算正規的聯盟成員。把它們都帶上吧。”

戴上眼鏡,將耳機佩戴上,一雙純黑色的瞳孔在鏡片後清晰可見。這幅眼鏡其實沒有度數,但是因爲鏡腿和鏡框的特殊構造,其實並不容易發現。這時,高劍鳴將徽章拿起:“本來應該有一個嚴格的授勳儀式,還請見諒。聯盟的徽章由兩部分組成,本體和邊框,分別代表聯盟成員的身份和級別。對於騎士來說,徽章的底色就是金色。聯盟的官階由低到高爲巡察,巡監,巡司,督察,督察,總長六級,分別對應白,黃,綠,藍,紫,紅六色邊框。通常情況下,成爲騎士系統適格者的戰士均有巡察一職,但你的情況特殊,還不能授予你官階,不過還是請允許我在此爲你佩戴聯盟徽章。”“易彬願意服從聯盟一切安排!”在高劍鳴言罷時,易彬也做出了迴應,聲音雖小但語氣堅定。“好。”高劍鳴微微頷首,隨即將沒有外邊的徽章別在了易彬的胸口。

這時,看着眼前這個身着隊服,佩戴着徽章的青年,高劍鳴不免有些啞口失言。往昔的記憶再一次於腦海中蔓延開來,他又回憶起了五年前,那個穿着同色隊服的朋友,笑着稱呼自己爲“劍鳴”的場面。“真是像啊,簡直一模一樣……”“巡司大人……”易彬輕聲道。“哦,抱歉,想到了一些事情。另外,不用叫得這麼生硬,直接叫我劍鳴就好了。”“劍鳴……前輩……”易彬微微遲疑了一下,還是在後面加上了這兩個字。高劍鳴微微一愣,隨即無奈地一笑:“你要這麼叫,就隨你吧。你現在所在的地方,是聯盟的第一支部戰區,也叫高文區。順便一提,我和劍熾風並不是這裡的戰士,而是隸屬於聯盟中央戰區的特別部隊,遊騎兵部隊。”“遊騎兵……”易彬輕聲重複着這三個字。“顧名思義,我們的職責就是在各大戰區遊走,處理一些特殊的敵情。我們在每個戰區都有獨立行動權,這間辦公室,也是專門爲我們留出的。你雖然還不是其中的一員,但目前也接受我們的直接管理和指揮。現在,是時候把你的力量交給你了。”說到這裡,高劍鳴便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將下方一個銀色的手提箱拿出:“拿着吧,這就是你的騎士系統,Delta。然後跟我來吧,去一個地方,路上我給你介紹一下它。”“是。”接過箱子,易彬恭敬地回答道。

“這條騎士系統研發於2003年,和劍熾風的Kaixa,我的Faiz,同爲聯盟第四代騎士系統,也是聯盟真正意義上自主研發的騎士系統。對講機一樣的設備是Delta Phone,攝像機一樣的是Delta Mover,二者可以組合爲Delta Bruster,可以發射光束彈和使用終結技墮天使之錘。你在變身的時候,看到身上有很多光帶對吧,那是光子血管,裡面流淌的光子血液是這一代騎士系統的動力來源。你的Delta中流淌的是藍紫色的光子血液,也是現在能夠操控的最高激發態的光子血液,因此Delta無論是當時還是現在,都是首屈一指的強大騎士系統。”步行過空無一人的走廊,來到了一個電梯內,高劍鳴說道:“但是因爲不明原因,這條騎士系統對使用者的要求極高,如果是不合適的使用者會誘發腰帶暴走進行無差別攻擊,最後力竭而死,無法中斷。也正因如此,這條騎士系統一直被聯盟雪藏。”“什麼?那我……”高劍鳴的話,讓易彬難以置信。“沒錯,你應該也知道自己的特殊性了,這也是爲什麼聯盟如今會這麼重視你的原因。”高劍鳴點了點頭。“那麼,以前還有過其他能使用的人嗎?”易彬不忍問道。而這時,高劍鳴沒有迴應,他的神情也有點暗淡:“這件事,你暫時還是別知道的好。”

這時,電梯門應聲而開,兩人來到了一個昏暗的地方,看樣子是一個地下車庫。在穿過一段路後,兩人來到了一道鋼鐵柵欄前,柵欄另一側,是一個用白布覆蓋的東西。從自己的口袋中取出一張磁卡,高劍鳴對着鐵柵欄一揮,後者隨即緩緩擡起,機械的噪聲顯示着它已許久沒有啓動。走近白布,高劍鳴隨即將它一把掀起。映入易彬眼簾的,是一輛銀白色的摩托。緊湊的車身,流線型的外觀,頗爲惹眼。“這是……”易彬帶着一絲驚愕道。“因爲德爾塔騎士系統沒有配備專用的機車,只能把這輛就給你用了。原型本田CBR1000RR,內置微型反應堆作爲動力源,引擎採用聯盟最高科技,大大強化了功率和穩定性,外殼由特殊金屬打造,可以防範大多數敵人的直接攻擊。”高劍鳴緩緩轉過身,掏出自己的手機看了一眼,又看向易彬道:“在測試中,你對於機車駕駛也用一定水平,所以我可以信任你。現在,我將委派給你一個任務,作爲你進入聯盟的考覈。”“明白!”易彬行禮應道。而就在這時,高劍鳴將頭微微一側,隨即按住了自己的耳機:“喂,是我。”隨後,他的瞳孔微微一顫:“好,我知道,馬上過來。”“請問出什麼事了?”易彬問道。“沒事,你繼續你的任務,我會讓晴希告訴你具體的細節,祝你成功。”高劍鳴切斷了通訊,隨後便對着易彬點了點頭。

順着電子地圖的指示,易彬很快就到了高劍鳴指定的地點。四下掃視一圈,易彬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我是易彬,周圍似乎沒有什麼異常。”易彬將手指抵在了自己的藍牙耳機上說道。“異蟲會擬態成普通人類的樣子,甚至可以複製其記憶和各種特點,這是你的第一次任務,請務必小心。”耳機裡傳出了晴希的聲音:“嗯?會不會有點太困難了?”“放心吧,我一定會完成任務的。”但是,迴應晴希的則是易彬堅定的語氣。切斷了通信,易彬走到摩托後方,打開了固定在後座的上的那個金屬箱,從其中取出德爾塔黑白相間的腰帶,將它套在了身上,易彬微微低下頭,似乎在沉思着什麼。他所在的位置,是在一個居民區附近,岔路較多,但過客稀少。沉默片刻,易彬突然擡頭,下意識地看向其中一條小巷。

小巷裡,只有一個職場打扮的男子,背對易彬,向着小巷盡頭走去。不過,易彬並不在意,真正吸引他注意力的是在一旁,一個青年男人的身影在一處角落裡出現。而他的臉上,沒有表情,也幾乎沒有一絲血色,蒼白得讓人害怕。無需多加確認,易彬的心中已經有了一種強烈的衝動。他看似毫不在意地向着一旁走開,但餘光卻死死地盯住目標。那個人走出了陰影,跟在了男子的身後,也未曾留意到易彬的盯梢。這時,他的身形開始變得奇怪起來,全身如同液化一般開始變得扭曲,同時亮起了一陣白光。光芒過後,一個全身黑白相交,便化作一隻蜘蛛一般的怪物。朝着還沒有察覺的獵物,他揮動了右手的利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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