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槍聲響起,但是子彈命中自己的感覺卻並未傳來,反之在吳天崎眼中,鬼蝠瞄準了芷儀的那隻手上,驟然爆出一團火花,槍口也隨之偏離。緊接着,一個黑白相間的身影從一旁衝出,一拳將對準自己的槍口壓下,隨後回身平踢,將鬼蝠擊開。隨後,他雙手持槍,攔在了鬼蝠和芷儀之間。
“易彬!怎麼是你?”毫無疑問,化解危機的正是負傷未愈的易彬,而這也令吳天崎爲之愕然。“我收到聯盟消息,聽說這裡出事了,就來支援。”易彬用餘光瞥見身後的芷儀,不免語露擔憂:“天崎前輩您沒事吧,芷儀前輩怎麼了,還好吧?”“騎士系統沒有解除,應該沒事,易彬你的傷呢?”手持醒劍上前,吳天崎問道。“已經不影響戰鬥了,請放心。”易彬應答着,目光死死鎖在鬼蝠的身上。
“哦?剛剛還提到你的,昨天的傢伙。你來這裡正好,省的我去找你,畢竟你們都是我的獵物,都要被我親手殺死。”看到這個打斷自己獵殺的人,鬼蝠非但沒有嗔怒,語氣中反有笑意。但這種仿若屠夫注視着牲畜時的獰笑,則讓人更爲不安。
“易彬聽好,我們現在不宜和他決戰,我牽制住他,你先把芷儀帶到安全的地方。”吳天崎下達的指令,卻沒有得到易彬的迴應。因爲就在易彬的視線落到了鬼蝠胸前收割者徽章的一瞬間,他的瞳仁驟然一縮,只覺一股悸動涌上心頭,隨後便是一種涌動的渴望,對鮮血,對殺戮的渴望,近乎遮蔽了他一切的感官。無論是吳天崎的話,還是周圍的景象,都開始變得模糊。唯一清晰的,就是那個站在自己面前,握着槍的敵人。“殺掉他們,所有的敵人,殺掉他們……”耳畔迴響的聲音,彷彿就是出自自己之口,擡起頭,用面罩下一雙已有些許空洞的雙眸盯着唯一的目標,易彬開始向他緩緩走去。
“易彬,你怎麼了?”察覺異樣的吳天崎正想阻攔,但後者卻好像完全不加理會。而看到這一幕的鬼蝠,卻全然不覺變數:“自己送上門嗎,那我就不客氣了!”語畢時分,雙槍舉起,正當鬼蝠將要開火時,易彬突然舉槍射擊,藍色光束搶先轟擊於鬼蝠雙手,使其身形一顫的同時,也讓他大爲震驚。“什麼,這傢伙爲什麼這麼快!”但不容鬼蝠遲疑,片刻間易彬已迎面而來,左手爲拳,重擊胸前。隨着一圈轉瞬即逝的藍色衝擊,鬼蝠踉蹌數步。
“可惡!”將右手一甩,同時快速扣動扳機,一排子彈平射,足以讓每個對手無從躲藏。然而,易彬立刻壓低重心,俯下身子,子彈從他的背甲擦過,火花閃爍,卻沒能傷他分毫。躲過一輪射擊,易彬則立刻衝到鬼蝠身邊,伸腿一勾,正踢中鬼蝠腳踝,將其擊倒在地。
隨後,易彬迅捷回身,隨後鐵拳向着鬼蝠重擊而去。但須臾間,鬼蝠向一旁翻滾避開,易彬一拳只是擊中了地面,但卻傳來一陣巨響,繼而塵土飛揚。當煙塵消散,易彬的拳頭赫然將地面砸出一個深坑,蛛網狀的龜裂痕延伸數米。“易彬,這是怎麼回事?”目睹戰況的吳天崎感到頗爲意外,而這時,芷儀咳嗽一聲,也從地上緩緩起身,也重新拾起醒弓。
“芷儀,沒事了吧。”吳天崎回首問道。“我還好,怎麼了。”芷儀應答的聲音仍有些虛弱。“是易彬,他幫我們解了圍,然後現在在和鬼蝠戰鬥,只不過,他現在的情況有點不對勁。”順着吳天崎的目光,芷儀也發現了保持着落拳姿勢的易彬,而那個現在正一動不動的身影,卻讓芷儀倍感陌生。“怎麼會……我們要不要去幫他?”芷儀的聲音異常擔憂,但吳天崎卻冷靜答道:“不,我們靜觀其變,如果真的出了什麼意外,再去幫忙不遲。”
此時的鬼蝠,匍匐在地,看着易彬的身影微微喘息,之前話語張狂的收割者大將形象蕩然無存。“爲什麼,感覺這個傢伙和之前完全不一樣,爲什麼會變得這麼強。”這時,易彬的視線緩緩轉移到鬼蝠身上,錘入地面的拳頭舉起,上面的塵土被紛紛抖落,預示着戰鬥再開。鬼蝠勉強起身,雙肩一振,飛刃脫身,盤旋迎向易彬。
然而,易彬僅是揚起手臂,飛刃擊中臂甲,又被立刻彈回,回到鬼蝠的肩上。此時,兩人同時舉槍,向着對手扣動扳機,這一次,光束與子彈彼此錯位,分別擊中對方,兩聲爆鳴同時傳出,火光中,兩人紛紛向後退去。“哼,和我拉開距離真是敗筆呢,論射擊,你是比不過我的!”鬼蝠叫囂着,再次舉槍射擊,然而,面對飛馳而來的子彈,易彬既沒有迴避,也沒有反擊,只是依然佇立原處。
突然間,易彬將左臂橫在身前,攥緊拳頭,似乎打算進行防禦。然而,這個舉動除了讓吳天崎和芷儀頓覺不妙,也只得到了鬼蝠的譏笑:“別做夢了,你以爲硬抗能扛得住我的子彈嗎?只要這一次攻擊讓你破防,下一槍我就能殺了你!”但就在霎時,那些纏繞於易彬左臂的光子血管,竟然發出了幽幽熒光,子彈飛馳而來,卻在即將觸及護甲的瞬間落於一面無形的屏障,隨着一圈細小的漣漪狀光紋快速消散,那枚子彈也被攔截,而除了微微顫抖一下,易彬近乎巋然不動。“什麼,怎麼可能!”詫異的不只是鬼蝠,還有旁觀的吳天崎和芷儀,而緊接着,易彬舉槍開火,光束轟擊在鬼蝠身前,爆鳴驟起,強大的威力將他直接擊倒在地。
“剛纔,是怎麼回事?”芷儀壓低聲音問道,而吳天崎也只是微微搖頭:“不知道,第四代騎士系統從沒有過這樣的記錄……難道說,這是Delta本身的特殊能力嗎?”兩人眼中,鬼蝠正欲起身,易彬卻已近身,左手擒住他的右腕,無論鬼蝠怎麼用力,卻都無法掙脫。不過,他的語氣卻無一絲慌亂:“哼,居然敢靠到我面前,找死!”左手槍械前指,槍口火舌噴吐,子彈傾瀉於易彬腹部軟甲,密集的爆鳴聲中,易彬也不斷顫抖着身體,目睹這一幕的吳天崎和芷儀,都不由得大驚失色,用護甲強行接下鬼蝠的槍擊,受傷必然不輕。“易彬……”捏了捏醒弓的握把,芷儀輕聲喚道。
但是很快,鬼蝠就發現了異樣,雖然一直被擊中,但這個人擒住自己的手卻始終沒有鬆開,甚至連力度都不曾下降。“怎麼回事,難道他,感覺不到疼嗎?”眼前的景象,讓鬼蝠的心底浮現不安,也就在這時,一聲低沉的喃喃自語傳入了他的耳朵:“殺掉他們……”就在恐懼襲上鬼蝠心頭的瞬間,易彬擡手打去,輕鬆地擋開了鬼蝠的槍支,隨後擡起一腳,踢中他的胸口,當鬼蝠向後傾倒時,易彬又是回身一踢,不留餘力的兩招踢技,粉碎了鬼蝠僅存的防禦,悶哼一聲,鬼蝠跌坐在地,與易彬相距足有有數米之遠。取下核心芯片,嵌入手槍,易彬對着Delta Phone呼入確認代號:“Check”,然而他的語氣冰冷,如同機器。待光子血液移至槍口,易彬隨即扣動扳機,光束飛馳,擊中鬼蝠時驟然化成光錐,藍紫色光照耀下,鬼蝠痛苦地掙扎着,卻無法移動寸步。
“是我的錯覺嗎?”這時,吳天崎不免皺起了眉:“爲什麼我感覺,易彬這一擊的威壓好強,絕非以前可以比擬的。而且,整個戰鬥中,我甚至覺得他不是原來的易彬,那股殺意,太迅猛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當他還在思忖時,易彬已經躍起,並對着光錐的位置踢去。“這樣一來,你就死定了!”但是,就在易彬即將擊中目標時,在鬼蝠頭頂憑空出現無數的玫瑰花瓣,落到光錐上時,竟有陣陣爆炸響起,片刻後,光錐不堪重負,閃爍消失。而同時,其餘的花瓣包圍了鬼蝠的身體,花瓣翻騰旋轉着,形成一團紅色的漩渦,當易彬踢中它時,花瓣四散,鋪天蓋地,而原本位於其中的鬼蝠,卻已消失不見。“血玫!他把鬼蝠救走了!”意識到真相的吳天崎向前一步,但除了遍地的玫瑰花瓣,根本找不到血玫的身影。
攻擊落空,易彬立刻從蹲姿起身,但環視一圈後,他也找不到那個目標的位置。這時,他的身體猛地一顫,隨後單膝跪倒,一手按住頭盔,發出低沉的悶哼。“易彬!”察覺異常的吳天崎和芷儀向易彬跑去,就在這時,原本的低吟轉化爲一陣痛苦的哀嚎,“啊!”隨後,就像耗盡了全部的體力,易彬向前傾身,險些癱倒在地。終究還是用雙手作爲支撐,才能勉強。藍光閃爍,Delta騎士系統也隨之解體。而現在的易彬,臉色蒼白,前額還掛着細密的汗珠。“易彬,你還好吧!”將一張卡牌在腰帶刷下,芷儀解除了卡利斯騎士系統,來到易彬身邊,扶住他的肩膀。
“啊,好疼……”正在易彬嘗試起身時,他突然緊閉雙眼,伸手按住腹脘,而那裡正是他接下鬼蝠連擊之處,失去了騎士系統的支撐,他差點栽倒在地。易彬神情的痛苦,預示着負傷處的劇痛,然而在戰鬥中,卻沒有絲毫的表現,這一點,讓吳天崎頓感驚訝。“彆着急,慢點。”這時,芷儀連忙將他扶起,關切地細語道。“呃,芷儀前輩,這是怎麼了,我,剛剛做了什麼?”吃力地睜開雙眼,易彬向着芷儀問道,但後者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麼描述。在他們身後,吳天崎撥動Blade腰帶上的按鍵,隨着光幕出現,騎士系統解體,看着易彬的狀態,他不免也劍眉緊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一處樓頂,憑空出現的玫瑰花瓣勾勒出一團紅色的旋風,片刻後,已經恢復人形的鬼蝠被甩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幾圈,狼狽地試圖起身,卻在幾經嘗試後癱倒在地。他牙關緊咬,喉間發出如同野獸般的低沉咆哮,很明顯,剛纔的戰鬥讓他極其不甘。“喲,這不是剛剛揚言要殺死所有獵物的傢伙麼,你現在的樣子可一點都不威風啊。”這時,北騰充滿嘲諷的聲音響起。“給我閉嘴!”雖然語氣甚是虛弱,但鬼蝠卻絲毫不嘴軟:“下一次,我一定讓那個黑白色的傢伙血債血償!”“下一次別把命送掉了,就可以了啊。”而這時,北騰只是冷笑一聲。
“好了,都給我住口。”這時,血玫的聲音響起,這才制止了兩人的爭論:“真是有趣啊,沒想到我們給那傢伙刻下的銘印會這麼有效,而且,也沒想到他居然能爆發出這麼強大的戰鬥力。”回憶着剛纔的戰鬥,血玫的話中竟有了笑意。“血玫大人,這次只是失誤,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語氣掙扎,鬼蝠向血玫請求着。“我知道,不然我也不會把你撈回來了。”血玫語氣平靜,似乎沒有嗔怪,但很快就陰沉了下來:“但你記住,我不會救同一個人兩次的,下一次,你最好做好準備。”“是……”就在鬼蝠咬牙應答時,一旁的北騰則向他投去冷冷一瞥。
“現在情況就是這樣。”在會議室中,吳天崎道。“雖然最後易彬在和鬼蝠的戰鬥中佔據上風,但他卻被血玫救走。而且我們沒有辦法去預測鬼蝠的行動,如果是等他動手之後再出擊,我們根本就趕不上他的速度。”“這樣一來傷亡只會不斷增加的!”高劍鳴攥起了拳頭。“我們還不知道那些傢伙還要殺多少人,現在我們的處境很被動。”司空宏搖搖頭道。而在一旁,易彬和劍熾風雖不曾表達意見,但臉色也都不好看。尤其是易彬,他擔憂的不只是眼前的敵人,還有之前自己奇怪的狀態。好像每次見到那個徽章,自己的意識就會被剝奪一樣,變得冷酷嗜戰。“每一次都是,那個應該是收割者的徽章吧。等等,我一開始被發現的時候,好像就是收割者的一員吧。難道說,我真的……”想到這裡,易彬不免愣住,鏡片後的黑色瞳孔開始顫抖起來。而在易彬身前,芷儀其實一直都在用餘光留意着他。
這時,原本緊閉的門突然被打開,響聲突兀,引人注目。“嗯?我應該沒有和其他人打過招呼啊,這個時候,會是什麼人來這裡啊?”帶着疑惑的口吻,吳天崎看向門口。自然,他留了一個心眼,畢竟這裡是戰區內爲遊騎兵部隊專門準備的會議室,一般級別的人必然無法隨意進出這裡。但當他看到門口站着的人時,他也不由得愣了一下:門外站立的,正是先前到此的陳西峰教授。他的衣着非常整潔,但是神情卻盡顯憔悴。而在情理之中的,在他身旁站着的則是蔣惟康區長,身後還有秘書金杉和北宮瞬督察跟隨。“陳教授,您怎麼到這裡來了?蔣區長,這是怎麼一回事?”其實在發問之前,吳天崎心中也已經猜到了一個大概。
“是這樣的,陳老找到我們,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要和我們彙報,如果各位不介意,我認爲我們還是聽一聽的好。”蔣惟康語態莊重,不緊不慢地說道。而且,他一直站在門口的位置,並沒有主動入室。“哪裡的話,既然陳教授有言相告定當洗耳恭聽。蔣區長如不嫌棄,也請入座。”用餘光確定了身後高劍鳴和司空宏的頷首認可後,吳天崎隨即表態,並將上座拉出,示意蔣惟康坐下。而一旁,司空宏也拉開一張椅子,招呼陳西峰坐下。在陳西峰道謝入座時,他的餘光瞥見一旁的易彬,眼角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冷笑。
“那麼,陳教授,您要和我們說些什麼?”司空宏問道。“我聽說,又有一個人在收割者的攻擊下被害了。其實,我曾經有幾個同事兼朋友,好幾年都沒有聯繫了。這次出事之後,我心裡一直都覺得不安,可否讓我知道一下,那個受害者的身份。”陳西峰的語調夾雜着幾分哀傷,配合他蒼老的外貌,總會讓觀者有些許傷感。“可是,被害者已經沙化了,我們很難再確定他的身份了。”高劍鳴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而這時,蔣惟康的聲音突然響起:“你們的機車上,應該有記錄儀吧,會不會排到相關的畫面呢?”
“確實如此,但是蔣區長,陳教授會不會……”吳天崎有幾分猶豫,而他的顧慮其他人也都猜得到。如果這個死者真是陳西峰的朋友,讓這樣一個老人看到這般場景,是否過於殘忍。“陳教授,事已至此,罹難者也無法復生。如果他真是您的故友,還請節哀,但是,爲了保護更多的人,我們必須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所以,您願意通過他最後的影像,幫助我們確定他的身份嗎,這也是爲了能打消您心底的擔憂。”蔣惟康語氣柔和,耐心地勸道。 “啊,沒關係的,我本來就是想要幫助你們的,我做好心理準備了,請不要擔心。”雖然嘴上這麼說,但陳西峰的眼中仍隱隱有些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