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國之標的秘密試驗室裡,捷芬給上次捕獲的瘦弱變態人注射重新制造的藥劑後,針孔附近的皮膚立即石化變成灰色,而且石化趨勢急速擴散,轉瞬便遍及全身。隨後,伴隨着清脆的“咔咔”聲,石像碎裂成了齏粉,試驗再度失敗。
無奈地聳聳肩,捷芬摘下了頭上的美名防護面罩,甩了甩金色的長髮:“唉!居然連我的智慧也不能理解呢,生物真是奧妙無窮啊!我不禁開始懷疑,就連全能的造物主,或許也不能完全理解他在七天內所創造的一切了……”正在自言自語時,牆上懸掛的油畫《基督受難》中,被釘在十字架上的耶穌的眼睛一明一滅閃爍起來。那是有人打入專線電話,捷芬一揮手,油畫圖像消失,一個留兩撇鼠須、鬼鬼祟祟的小個子出現了:“小的給老闆道喜了!5年前的逃犯找到了。”
“什麼?!”捷芬眼睛一亮,焦切地追問道,“是哪個?”
“是狐狸。”
“哦,只是狐狸嗎?”捷芬嘆了口氣,顯然有些失望,不過還是繼續問道:“她在哪裡?”
“北京。”
“北京嗎?正好啊……”
“小的正派人跟蹤她,保準不會讓她再跑了。”
“嗯,幹得不錯,等逮到她後我重重有賞。”
那人千恩萬謝地離開了,捷芬長長吐了一口氣,嘴角掛上了邪惡的笑容:“爲了萬無一失,這次還是弄個雙保險吧!”
他隻身來到大廈地下10層,這裡已經是最深處了,平時都是封閉的,只有持有最高權限的特定人員才能進入。這裡是個高且寬廣的大廳,弧形穹頂上,臨摹了米開朗基羅在西斯庭教堂所作之《最後的審判》,氣勢恢宏,莊嚴肅穆;四周牆壁鑲嵌着一圈天使的青銅雕像,每名天使的手中都持有蠟燭,頭頂光環也發出光,將大廳映成柔和的淡黃色;地上沒有擺放任何東西,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直接倒映着穹頂壁畫。
捷芬緩步走到空曠的大廳中央,滿懷虔誠和敬意,從胸前摘下白銀逆十字架,朝地面垂直投下。那十字架浮在空中,爆發出耀眼的白光,地面上打開一個入口。捷芬一把攥住十字架,重新掛回脖子上,然後走下階梯。
幽深的螺旋階梯彷彿永無止境,搖曳的燭光根本不能讓人看清腳下的道路,捷芬卻如沐春風一般瀟灑自如,沒有絲毫停滯,像獵豹一樣敏捷地前進。下降到地下600米深處後,螺旋階梯戛然而止,前方只是光溜溜的柱子,連供人攀爬的凹坑都沒有。捷芬仍然沒有停步,身體輕輕飄浮起來,以均勻的速度繼續下降。
在深深的地底,有着一扇扇編上不同號碼的生鏽鐵門。捷芬徑直來到標有“GMA-X13”的門前,用逆十字架當鑰匙打開沉重的門,門內隱隱傳來怪物的吼叫。“哼,真頑強,還活着!”他哼了一聲,一捂鼻子,忍受着揮之不去的黴爛氣味,沿着狹窄骯髒的通道,朝這地獄般的牢房深處走去。
*****
由於有重要賽事,北海公園裡,遊人並不多,一個相貌平庸的中年婦人帶着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在空曠的湖邊玩耍。夕陽已經西下,湖面上盪漾着金色的漣漪,包括著名的白塔在內,四周的一切都被渲染成金色。
一身便裝的何斌四處尋找着什麼,走到婦人跟前剛要開口詢問,那婦人已經對他微笑了。
“難道,就是您?!”何斌十分詫異。
婦人點點頭,然後對纏着自己的小女兒溫柔地說道:“凝凝,先到那邊自己玩一會,媽媽要和小哥哥說點事情。”
“不嘛!凝凝要和媽媽玩!”叫做凝凝的小女孩抱着洋娃娃,嘟着嘴,搖着頭。
“乖凝凝,聽話。”婦人憐愛地撫摸着凝凝的頭,安慰道,“媽媽一會就和小哥哥說完。”
凝凝擡頭望了望何斌,何斌趕緊來個善意的微笑。看了一陣,她才說道:“不過……媽媽一定要快點喔!”
“嗯,一定!”
好容易支走了小姑娘,婦人剛要開口講話,突然神色凝重地停了下來,何斌也覺察到了周遭的變化。四周太靜了,彷彿進入了無人世界,不知何時瀰漫起的灰白大霧,已經將金色的夕陽徹底阻隔。
“嗒、嗒……”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逼近,何斌攥進拳頭,準備不速之客一出現就給他迎頭痛擊。
但他沒能這麼做。
因爲出現在他眼前的,是那個熟悉的身影。
“琳!?怎麼又是你!”
“斌,太好了!我們又見面了!這次你可不能再躲了,我一定和你比試比試!”琳帶着一臉天真燦爛的笑容,卻說着與這天真決然不符的話語,“不過,在我們開始比試前,還是先把這礙眼的老女人除掉吧!”
“你在說什麼啊,琳!”
“把這礙眼的老女人除掉啊!”琳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非常認真地說,“這可是捷芬大人拜託我的任務。”
聽到“捷芬”這個名字,婦人猛地一哆嗦。何斌擋在她身前,質問道:“捷芬是誰?你爲什麼要聽他的!?”
琳想了想,道:“捷芬大人是我的父親、兄長、老師……總之是我最重要的人。當然,斌你同樣也是最重要的。”
望着琳那純真無邪的笑容,何斌真難以對她發怒,不過形勢所逼,他也只能板起臉來:“可我不允許你傷害她!”
“這可有點爲難了……”琳歪着頭想了想,突然一拍巴掌,道:“有了!你先和我戰鬥吧!如果你贏了,琳就聽你的!”
“什麼?!”
也不等何斌同意,琳就取出一塊四角內嵌着黃、紅、藍、白四色寶石的十字架型水晶,高高舉在頭頂:“賜予我力量吧!”
十字架四角爆發出耀眼的光彩,水晶變形成菱形,不斷擴大,將琳的身體包容其中。在四濺的火花中,琳的身上開始覆蓋上一層灰色金屬鎧甲。
“那是!”何斌的眼睛瞪得比雞蛋還大,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二次有這種感覺,“告訴我這不是真的,琳……”
“我——是——麒——麟——”光華完全消失,琳向前邁了一步,灰色的鎧甲上迅速展開黃色,鎧甲的形狀也變得較爲寬大粗壯。“你也變身吧,不然可打不過我哦!”
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激動,或是別的什麼原因,何斌的身體微微有些發抖:“我……我……”
就在這時,一陣哭聲穿透迷霧穿了進來:“媽媽,你在哪裡?我好怕……”
“是凝凝!”天下母親都是一般,聽到自己女兒的聲音,婦人倍感揪心。
“琳,解開封鎖!”何斌拿出命令的口吻,雖然他極不情願這麼做。
“好、好吧!”雖然變身爲麒麟,但琳還是琳,對何斌的感情也是一樣,“不過,斌,你的臉色爲什麼那麼可怕?難道我什麼地方惹你了麼?”
迷霧消散,凝凝突然看到了媽媽,“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撒腿跑了過來。婦人張開雙臂,迎接奔跑過來的凝凝:“好了、好了,媽媽在這裡……”
就在這時,湖中突然飛出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天使,但何斌很快注意到,金黃色的捲髮下,竟是一顆白色骷髏頭!“小天使”手中握着一張雕有復仇天使的金色短弓,已經搭上一隻前端裝有黑色桃心的箭,並拉滿了弦。他一齜糟朽的黃牙齒,帶着嘲笑的神情,鬆開了手。
箭已離弦,目標就是凝凝。
情急之下,何斌只得撲了出去,伸手去抓那箭。他對那箭的飛行軌道、速度估算得準確無誤,手正好抓在箭桿中段,但那箭竟然像水做成的一般,在他手中潰散成無數粒子,讓他抓了個空!何斌萬分驚駭,卻不能再挽回猛虎一樣撲出去的運動趨勢,只得繼續前躍,然後手撐地停住。
但就在同一時間,那些粒子已經重新組合成利箭,從背後穿透了衝上去保護自己孩子的婦人。
“可惡!”不可遏制的憤怒,讓何斌狂暴起來。他取出手機,迅速撥號,然後大喊着“變身”,揮舞着復仇的鐵拳,朝長有骷髏頭的小天使猛衝過去。
從黑色金屬手套上延伸出來的足有七八米長的巨大冰錐,一下貫穿了來不及防備的小天使,被轟落的潔白羽毛四散飄落,瀝青一樣的血液將水晶一樣清澈透明的冰也染得濃黑,還散發着一股難聞的腥臭。可這並不足以宣泄何斌心中的憤慨:“爲什麼!?爲什麼你要對手無寸鐵的婦孺痛下殺手!爲什麼!?”
可那小天使並不會回答。他被刺透的胸膛中突然響起急促的滴滴聲,隱隱還有紅光閃爍,沒過幾秒,埋藏在他體內的烈性炸藥就發生劇烈爆炸,將屬於他的一切都化作了灰燼。
雖然武鱗盾自動張開護牆,擋住了爆炸的衝擊和紛飛的碎片,但何斌面對火光,還是不由得痛苦地大叫:“爲什麼!?”
琳呆呆地站在那裡,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對於何斌的行動,她還不是很理解:“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呢?斌……”
在一聲低微的呻吟後,婦人突然癱軟下去。凝凝撲倒在媽媽身上,哭喊着“媽媽!媽媽!你醒醒!”沒幾聲,嗓子就啞了。何斌連忙跑過去查看婦人的傷勢。那箭只有羽尾露在外面,大部分都沒入婦人體內,雖然沒有傷及心臟,但傷口周圍滲出的血已經變成了可怕的慘黑色,這是劇毒的表現。
何斌把手伸過去,以手套接觸毒液樣本,但系統竟然分析不出毒液的關鍵成分,望着那宣判了婦人死刑的紅色“Unknown”字樣,淚水模糊了何斌的雙眼:“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你們!”
婦人自知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了,含笑搖搖頭:“沒關係的,不要自責……你已經盡力了,謝謝你……”
“保護……這就是你要做的嗎?”琳悄悄走到何斌背後,努力去理解她原本不理解的場面。
“我的時間所剩無幾了……我還有些話必須要說……”婦人用手捂着胸口,努力支撐着坐起來,傷口附近微微發出淡黃色的光芒。她慘白的臉上,流露着非同尋常的鎮靜和堅毅。何斌沒有說什麼,只是把手放在婦人用以支撐身體的手上,用力點了點頭。有些時候,是不需要語言的。
“還有你,麒麟,希望你也仔細聽完我所說的話……”婦人流露出些許期盼。
琳也點了點頭。
“雖然一直在逃避,但我卻很清楚會有這天,因爲……這是我自己的釀下的苦果呢……”婦人悽然一笑,然後用手一抹臉,“麒麟小妹妹,你還記得我這張真正的臉嗎?我叫胡薇啊!”她的容貌已經完全改變,那是一張非常年輕妖媚的臉龐,極具魅力。
“我……”對這張臉,琳似乎有點印象,但又不記得在哪裡見過,再往深想,只覺得頭要炸裂似的。“啊……”她痛苦地一抱頭,那一刻,真有種孫悟空被念緊箍咒的感覺。
“可憐的孩子,他似乎操縱了你的記憶呢,這倒挺符合他的風格……”胡薇輕輕嘆息,“不過無論科學還是魔法,都是不能奪走真實的記憶和情感的,總有一天,你會找尋回屬於自己的道路……”她擡起手,撫摸着黑色的玄武鎧甲,眼中浮現出無限傷感:“真是諷刺呢,當年我還被穿着這身鎧甲的人擊敗過,而那時我還對自己的選擇深信不疑,不知道自己是多麼愚蠢……”說着,她從口袋裡抽出兩張卡片,塞到何斌手中:“這是我從那個人那裡偷走的東西,也就是爲了這個,他想要我的命。”
望着那兩張描繪着猙獰兇獸的卡片,何斌驚呆了:“這、這是?!”
“是四凶中的渾沌、窮奇。”說到“窮奇”,胡薇嘴角微微顫抖,臉上滿是苦澀。“我原來效勞的那個人罹患了一種可怕的病症,那是他充盈着智慧的頭腦也不能理解、天使一樣聖潔的身體也不能承受的絕症。爲了治療自己,他決定藉助神獸和魔物的力量。他製造了一種降臨系統,可以讓兇獸和魔物依附到人的身上,與人類的融合,強制改變人體構成和能力;但那系統是有缺陷的,人體能量會迅速枯竭,然後人就會灰化死亡。因此他又挑起四凶與神獸四象的爭端,讓他們在戰鬥中成長,企圖理解他們獨特的再生、強化模式,繼而尋找到治療自己的方法。雖然這個研究也不是很成功,但兩項研究綜合起來,就不能說沒有結果了……起初我一直被矇在鼓裡,還全心全意爲他服務,可直到五年前的一天,我偶然在地下最深處的秘密牢房裡看到了那樣東西,才知道他的計劃是多麼可怕……咳咳……”說了一長串話,讓身受重傷的她有些體力不支。何斌想讓她歇歇,但她拒絕了何斌的好意,堅持說下去:“我必須說完,不然就沒人知道了……”
“嗯……”知道她時日無多,何斌只有遵從她最後的意願了。
“那個人將魔物屍體、四凶的細胞,以及他的病變組織融合,並通過降臨系統賜予新的生命,製造出了一個不折不扣的超級弗蘭肯斯坦。他希望這個人造生物能使得病變組織變成有益部分,但他忘了亞當夏娃的故事;一旦得到智慧,身爲造物主,也不再對自己所創造的東西擁有絕對控制權。饕餮的吞噬分解、渾沌的吸收包容、窮奇的狡猾智慧、檮杌的兇狠殘暴,以及來自病變組織的侵蝕能力,讓這個人造生物空前強大;而且能力混合後,他還擁有了一項設計者都沒有想象到的獨特能力——通過不斷吞吃其他生物來進化。當我第一次看到他後,便感到徹頭徹尾的震撼和恐懼,可以說渾身每個毛孔都散發着寒氣。天啊!我到底幫忙製造了什麼?如果放任他強大下去,總有一天,他會將整個世界都據爲己有!我越想越害怕,於是偷走了封印着兇獸的兩張卡片,連夜逃了出來。十幾天後,被稱作變態人的恐怖生物開始在世界各地肆虐,當看到他們的能力時,我明白了,是他擺脫了創造者的控制,逃了出來。”
聽到這裡,何斌也不禁顫抖起來:“難道……那就是……母體嗎?!”
胡薇輕輕點點頭:“我現在已經十分確定,他就是原型變態人,或者是被稱爲‘母體’的東西……由於他得到了窮奇的智慧,在完成最終的進化、掌握絕對的優勢之前,他自己是不會現身的。現在的變態人應該都是他製造的不具有繁殖能力的後代,我猜想之所以這樣做,一方面是在進行試驗,以便積累經驗;一方面可以在必要時通過吞吃或融合變態人來迅速成長。按照他的風格,必然會在變態人體內遺留服從母體的基因標記。”
母體理論原本就是關於變態人如何誕生、繁衍的一種假想,現在被證實了,一些細節也得以確定。
“我所能做的,也只有把真相公佈出去,然後把希望寄託在能對抗他的人身上了……起碼世界不會被他毀滅……咳咳……哇……”胡薇嘔出一口黑血,然後望着何斌,說道:“我的續命法術也快支撐不住了,死神就在不遠處召喚我……不過在死之前,我還有一個請求,希望你能答應……”
“無論是什麼,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答應你!”
“就是這個孩子啊……”胡薇把凝凝拉到身前,最後一次深情地撫摸着她的頭髮。經過這場變故,凝凝彷彿變大了許多,不哭也不鬧,懂事地望着媽媽,只有淚水不斷從臉頰淌落。“你也應該知道,我並非人類,但這孩子的父親是人類。我也不求你照顧她一生一世,只希望你能替我幫她找個好人家,像個普通人一樣生活下去……”說着說着,胡薇的眼角也溼潤了。“她的名字叫胡香凝,是我過去的一個姐妹的,可惜那時候我還不明白什麼叫感情……”
“好的,我答應你!”何斌接過悲傷的凝凝,鄭重地承諾。
“那我就放心了……”胡薇臉上浮現出安詳的笑容,胸前的光芒逐漸消失,“我已經太疲憊了……”
何斌大喊道:“等等!你還沒說那個製造原型變態人的人到底是誰呢!”
胡薇的氣息已經越來越微弱,勉強笑着:“那個人麼?其實麒麟小妹妹應該最清楚不過了,那些魔物屍體就是你幫他獵獲的啊!不要相信捷芬,他在利用你……”剛說到這裡,她就倒了下去。就這樣,她匆匆地去了,不過她的心願都已達成,神情就像睡着一樣,格外安詳。
“媽媽!”凝凝大聲哭了出來,撲在胡薇的屍身上不斷抽泣,最後暈了過去。
而琳發瘋一樣,拼命搖着頭,向後退去:“不!我不信!我不相信!捷芬大人,纔不會……纔不會騙我!!!”
“琳!琳!”何斌跑過去想拉住琳的手安慰一番,不過琳充滿敵意地甩開了他,一面淒涼地冷笑着,一面神經質地說道:“別過來!是捷芬大人養育了我、教會我了一切,他不可能欺騙我,更不會利用我!無論我做了什麼,都是我心甘情願去做的!”
“求你清醒一點,琳!”望着琳痛苦的樣子,何斌心裡也感到針刺火燒一樣的痛楚。“難道你能爲了拯救一個人,就把全世界都犧牲掉嗎?!那個捷芬所作的一切,都是自私的啊!”
“不!捷芬大人這麼做一定是道理的!我不會讓你們阻止捷芬大人的計劃,更不會讓你們傷害捷芬大人的!”說罷,琳的身體旋轉起來,轉瞬便沒入土中。
何斌本想衝過去抱住琳,但又一次撲了個空。悲愴、辛酸、苦澀……無數說不清的情感一齊涌上他的心頭。夜幕已經降臨,在寧靜的北海邊,只剩下他像鋼鐵孤狼一樣,獨自徒勞地大聲呼喚:“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