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話 愛 還記得嗎?

“滾開!從我身邊滾開!我纔不需要人類所謂的情感!”黑龍咆哮一聲,身體四周擴散出一波又一波洶涌的黑色浪潮。在這躁動不安的黑色風暴中,唯有一雙猩紅的眼睛在釋放兇光。無數狂暴的能量流像狡猾的毒蛇一樣蜿蜒射出,將纏繞在他身邊的幻影全部擊碎。

待風暴平息,黑龍已經恢復了最初的彪悍和霸氣,白色的長鬃在風中孤傲地飄揚。

“讓我困惑的……就是你呢!”他的眼睛轉向朱靈靈,突然騰起了殺意,“如果你那麼想見你的曉龍,我就送你去找他!反正,我纔不要回去!你們根本不知道被獨自禁錮在暗無天日的狹小空間中的滋味!”說着,他重新拔起劍,朝朱靈靈和白虎砍來:“暗龍逆鱗劍-乾吞坤噬斬!!!”

“曉龍!”抱着最後的希望,朱靈靈用足力氣,含着熱淚,發自內心地深情呼喚:“求你快醒來吧!我不能沒有你!因爲我……我愛你!”

葉曉龍恍惚聽到了什麼人在呼喚他。那聲音雖然極其遙遠,卻是那麼溫暖;聽着它,整個身體彷彿沐浴在春日的陽光下,融融熱流透過毛孔沁入肌膚,然後沿着經脈直達心底。

“那是誰的聲音?”他覺得,似乎也曾聽過同樣的聲音,那個時候……

在一瞬間,就像鏡頭找到了合適的焦距,原本模糊的畫面一下子清晰起來。原來,漫天粉紅色迷霧,竟然全是由在空中華麗地飛舞着的桃花花瓣所組成的!在雨一樣傾瀉的花海中央,矗立着一株開滿花朵的巨大桃樹,而一個綠衣的女孩子就倚靠在樹幹上,似乎在等什麼人。她略顯蒼白的臉上還掛着淚痕。

“桃……蕊!”葉曉龍下意識地喚出這個名字。

彷彿聽到了葉曉龍的聲音,陶蕊擡起頭,望向葉曉龍所站的方向:“曉龍,是我害了你……但願你別記恨我……因爲我真的……好喜歡你……你一定……要……要活下去……”那眼神,明明充滿哀傷,卻在傳遞着生的希望。

“我不會記恨你的!求你也要活下來!”似乎有預感會失去她似的,葉曉龍不顧一切地奔向陶蕊。

“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哦!”陶蕊竭盡全力在臉上堆出個笑容,然後輕輕揮手做出“再見”的手勢。

“不!!!”葉曉龍伸出手去挽那纖細的手腕,可就差咫尺,整個畫面想被打碎的鏡子一樣破碎了。漫天飛花、巨大的桃樹,還有陶蕊的幻影,統統消失得無影無蹤。

葉曉龍一下跪倒在地上,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記錄真實的海水,如同海嘯掀起的大潮一樣向現實的彼岸涌來。這就是他一直不願接受、不願觸碰,因而在潛意識中封鎖起來的真實。可是,真實的回憶即使能被短暫忘卻,也無法被真正抹消;在適當的時機,它總會還原爲真實。

“陶蕊……爲什麼你要爲我擋那一下?”他啜泣着。接着,他又想起了後面發生的一切:朱雀爲了救他,恢復成朱靈靈的樣子,然後被李海峰打下樓頂。“靈靈……是我連累了你……”

可是,正當他傷心欲絕的時候,又有更大的聲音穿透了時空,清晰地響徹在他耳邊:“曉龍!求你快醒來吧!我不能沒有你!因爲我……我愛你!”

葉曉龍不禁一愣,他馬上聽出這是朱靈靈的聲音:“難道……她還活着?”

逆鱗之劍,悄無聲息地靜止在空中,凌厲的攻擊被輕而易舉地化解於無形,一個人只用右手食指和中指便夾住了黑龍劈來的劍。

“啊哈,千鈞一髮時恰到好處地出場纔夠激動人心,不是嗎?”

“M先生!你就是M先生!”聽到這個聲音,朱靈靈興奮地大叫起來。

“不愧有音樂天賦,還是靈靈的耳朵靈啊!”M先生點點頭,然後對黑龍笑了笑:“很久不見啊,青龍的倒影!”

看到M先生的臉,黑龍立刻鬆手撒劍,然後倒退幾步,兇暴氣焰頓時收斂許多,帶着些許敬畏道:“按照規則,你是不能剝奪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權利的!”他仔細看着M先生的反應,突然又笑了:“更何況……你也是和我一樣呢,那個人的影子!”

M先生並沒反駁,也沒表現出驚愕,只是淡淡一笑:“你猜錯了啊,我並不打算插手這件事,只是不能放任你傷害我該保護的人呢!”

“哦?”黑龍的眉頭一皺,明顯流露出不信任。

“我真的不會插手,”M先生的笑容變得狡黠起來,“因爲要從錯亂的時空中尋找到並召喚回那孩子,她會做得更好。”接着,在黑龍咬牙切齒的憤怒眼神中,M先生對朱靈靈說道:“聲音的大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用你的真心去呼喚。你不是也在歌裡唱過嗎?‘無法消逝的記憶,爲愛而震撼’。有你的愛、你的思念在,不管隔多遠,他都一定會回來的!”

當葉曉龍再次睜開雙眼時,他已經不再苦惱、不再迷茫:“我要回去了,還有人在等着我呢!”

心月狐充滿期許地點頭:“去吧,去找到屬於你自己的世界!”

“嗯,我已經找到了,因爲有靈靈在指引着我!”他擡頭仰望。循着剛纔的聲音,他已經找到了屬於自己的那扇門——高高在上,外表樸實無華、卻閃耀着金色光輝的大門。

“加油吧,小子!打敗那傢伙給我看,這樣我纔會承認你的實力喔!”奎木狼拍拍他的肩膀,笑道。

“好!”

“古人云: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去超越另一個自己,然後真正強大起來吧!”婁金狗用古老的智慧激勵着葉曉龍,鬼金羊則直接祝福道:“一路順風,青龍大人!”亢金龍什麼都沒說,卻豎起了大拇指。

葉曉龍滿懷感動地環視着每個人,然後抿了抿嘴脣,剋制着離別的悲傷,對衆人一抱拳:“那麼,再見了,各位!”說完,他轉身沿着看不見的階梯,朝那扇門跑去。

黑龍渾身突然一陣痙攣,他的身上,開始升騰起極細微的青色光點。他感覺到手腕一陣痠麻,擡起手一看,黑色的鱗片正在不斷脫落。“這、這是!絕不可能!”他絕望地大叫起來。

“他,終於要回來了呢!”M先生平靜地說道。

“都是你!都是你!就算我不得不回去,也要把你一起帶走!”黑龍從右臂中伸出黑龍角,朝朱靈靈刺來。

這次,M先生沒有去阻止。

黑龍角就停在朱靈靈胸前,並沒有刺下去。

“你並不真想傷害她呢!”M先生笑了,“雖然試圖否認,但你的內心深處,也是喜歡她的呢!”

“胡、胡說!我纔不會……”

“別不承認,你和他,本來就是一個人。你應該知道,那段痛楚的記憶,並不是強行纏繞在你心頭的,因爲那本來就是屬於你的,只是你或許不敢直面罷了。”

黑龍這次不再辯駁,他的左眼已經恢復成人類的黑色瞳孔。“或許……我跟他一樣,都沒有看清真正的自己呢……”

“回去吧,回到你來的地方去,那裡纔是屬於你的地方。”M先生道。

“不甘心哪!哼哼……有機會,我還會出來的!”黑龍右眼中的猩紅色逐漸褪去。接着,他渾身癱軟,向後倒去。

黑色的鎧甲、黑色的鱗片、白色的鬃毛……都隨着細密的青色光點蒸發了。M先生瞬間移動到葉曉龍身後,從背後接住他的身體。

“曉龍!”朱靈靈不顧一切地衝了上去,捧着葉曉龍的臉,大哭起來。

“好了,他沒事的。”M先生脫下自己的外套,給葉曉龍披上。

白虎解除了變身,蹣跚地走了過來,半開玩笑道:“在我們那裡,如果某個女孩子的身體被男孩子看到了,不是要殺掉對方,就要以身相許的。我想,反過來也應該是這樣吧!”

朱靈靈臉一紅,羞澀起來。“小虎的嘴什麼時候也學貧了?”M先生故作嚴肅地說,“先別說了,我們還是撤退吧!造成了這麼大的破壞,也不知道該如何掩飾纔好呢!唉,總不能大規模消除目擊者的記憶吧?事實已經證明,記憶是很難完全改變的。”

這時候,葉曉龍緩緩睜開了眼睛:“我……我在哪裡?”

“曉龍!”朱靈靈興奮地叫了起來,“你都快把人家嚇死了……”說着說着,她一扁嘴,又要哭。

“怎麼又要哭?”M先生無奈地笑道。

“人家這是高興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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