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低着頭的她看到了視線裡看到了黑色燕尾服的衣襬,慢慢的擡起了頭,遮也遮擋不住的滿臉淚水,透過苦澀的淚水看到了卞逆寒那依舊紳士的臉,只是沒有了那虛僞的笑容,他輕輕的抱住了西米的身子,可是靠着他的胸膛,她卻越哭越放肆了,眼淚肆意橫流,就像關也關不住的水龍頭,只因那個她埋藏在心底七年之久的男孩——阿尋。
在你的生命裡有那麼一個小男孩,他和你一起長大,一起玩,保護你卻也欺負你,打過你也罵過你,可是直到你放聲大哭的時候,他返身回來大聲喝斥着讓你不許哭。
他是一個很兇的小男孩,對誰都很兇,對你也是,臉上總是髒兮兮的,沒有父母,而你卻連你父母長什麼樣也不知道,你總是喜歡跟在他的屁股後面,因爲他很兇,跟在他後面,不會有人欺負你。
當你和他都穿着破破爛爛的衣服,看到別的孩子從那破舊的學校裡下課的時候,你狠羨慕,小聲的說,我也好想上學。
他一句話也沒有說,但是他把你那句可憐兮兮的話記在了心裡面,他撿了很多的那種飲料瓶,剪掉了上面的圖案湊齊了一百張去換了一個醜陋的玩偶給你,你當做寶貝一樣。
有一天,他讓你去那個破舊的屋子裡面去上課,你興奮的蹦了起來,你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方法,你想讓他也進去,可他卻不耐煩的說,他不愛學習,其實是他偷的錢不夠交兩個人的學費。
他沒有名字,你翻遍了那本從老師手裡借來的破舊的新華字典,爲他起了一個名字,叫阿尋。因爲你和他都在尋找着自己的爸爸媽媽,在尋着屬於自己的幸福生活,雖然很遙遠,他說很難聽,可是卻驕傲的告訴別人說他的名字叫阿尋。
他一直在偷錢給你交學費,他一直在偷東西給你吃,其實他很倔強,他被打了,被罵了,是不會告訴你的。某天,你在課堂上和一個小女孩吵架,你不小心將那個小女孩推倒在地面上,小女孩哭了,老師批評你了,同學說你是野孩子了,於是你也哭了,哭的很大聲,在他的面前哭得相知小花貓,臉上髒兮兮的。
但你可能不知道,第二天他就去把那個小女孩的門牙打掉了一顆,然後到了下午你在那棵樹後面等他,可是很久很久他都沒有來,你又哭了,你好像很愛哭,哭着滿大街的找他,怎麼找也找不到,直到你穿過了一條破舊的巷子,看到了一條僻靜的道路,你看到了他被一羣比他大比他高的男孩子圍住,他卻大聲衝你喊着,快跑。
可還是其中的一個男孩發現了你的存在,你哭着就往回跑,哭着跑出了這條破舊的巷子,那個男孩比你大比你高,三步兩步就追上了你,抓着你的小辮子,把你摁倒在地上打,每一下都很疼,你瘋狂的哭着,有一個叔叔過來將那個男孩趕跑,你坐在地上哭了很久,沒有媽媽會來哄你,你一邊哭,一邊抽泣着,又返回了那條巷子,頭髮被抓得亂糟糟的,躲在這巷子口,看到了他們在狠狠的毆打着他一個人,他被他們踩在地面上,你看到了他的表情很痛苦,一定很疼,你一直在哭,一直在喊着叔叔,叔叔,想要剛纔的那個叔叔可以再次出現把他救出來,可是那個叔叔走了,不見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你從他們的腳下看到流出了鮮血,真的是紅色
的,你哭得更厲害了,可是那個叔叔真的不會再出現了,看到流血了,那幾個男孩害怕了,全部都跑掉了,你大聲的哭着走了出來,喊着他的名字,可是他只是看着你卻不說話,他沒有力氣了,你看到他的胸膛上插進了一根木頭劍,你認得,這是那個被你推倒的小女孩哥哥的,你一刻都沒有停止的哭着,起身跑出了那條破舊的巷子聲音斷斷續續的喊着,叔叔,阿姨,你去看看阿尋,阿尋流血了,你喊了很久,可是沒有人理會你。
你哭着跑了回去,可就在這個時候,你看到從前面跑來一輛很漂亮的車子從他嬌小的身上壓了過去,你的哭聲更大了,拼命的跑過去喊着,阿尋阿尋。
那輛漂亮的車子從他的身上碾過後,停頓了一下,可又繼續向前行駛而去,已經是黑夜了,只有你守着他的身子在拼命的哭,可能你不知道,這個時候,他早已經死了,你抱着是你一具漸漸冰冷的屍體,你像一匹堅強的小狼,艱難的拖着他的身子,地面上都是摩擦而過的血,好不容易拖出了那條巷子,你喊着爺爺救救阿尋,叔叔救救阿尋,姐姐救救阿尋,可惜,還是沒有人理會你,你看着他渾身都是血,遍體鱗傷,還有很多傷是因爲你拖着他摩擦的,你抱着他的胳膊用着稚嫩的聲音說,對不起,不疼不疼,我給你呼呼。
可是他卻再也不會兇巴巴的推開你了,他沒有了呼吸,沒有了脈搏,你不懂,你什麼也不懂,你只是在那裡不停的哭,不停的哭,終於有一位老爺爺走了過來,想要幫助你,可是老爺爺探了探他的呼吸,遺憾的搖了搖頭,跟你說,他死了,沒得救了,救不活了。
你一直搖着頭,眼淚都甩在了他的身體上,你說,阿尋沒有死,沒有死。你抱着他的屍體哭到了半夜,街上一個人都沒有了,不會有人再經過了。
起風了,你趴在他的身上爲他遮擋,不讓他着涼,但他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你拉着他的胳膊哭着問,爲什麼不說話,爲什麼不理我,他就像個木偶娃娃一樣任由你隨便折騰,就是不會動了。
你終於相信了,他死了,他真的死了,阿尋死了……
你在你每天等他的那棵樹下,用你的小手挖了一個對你來說很大很大的坑,你挖了很久很久,挖到小手上全是傷口全是血和泥土,他的屍體就在一邊看着你邊哭邊挖,你祈求這棵樹要好好保護他,不要讓他再捱打了,很疼的。
你將他的屍體拖進了坑裡,又抱着他的屍體哭了很久很久,也不捨得放開,你一點一點的將他埋了起來,每天晚上你都會誰在這棵樹下,你說你離不開他。
有一次,你被人販子拐賣了,你拼命的逃脫了出來,花了一年的時間,可是當你回去去找那棵樹的時候,已經沒有了,樹沒有了,那裡變成了一棟高樓大夏,你放聲大哭着要找阿尋,可是連那棵樹都沒有了,怎麼找,從這一刻起,你告訴自己,把阿尋埋在自己的心裡,這樣就再也不會不見了,他會一直都在的,埋在你的心裡,一直都在那裡守護着你。
“這個小女孩就是我。”
她向他講述這個漫長而悲傷的回憶,點點滴滴都彷彿玻璃碎渣,她赤腳走在上面,痛得快要崩潰了自己。
卞逆寒抱着她身子的雙臂加重了力道,目光復雜的垂眸看
着緊靠着自己胸膛的她,無助,傷心,崩潰。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躲在一旁花叢後的三個人也默默的掉下了眼淚,十八聲音沙啞着:“原來,這就是十九向我驕傲了七年,喋喋不休了七年的阿尋。”說着,十八的眼淚又忍不住的流了出來。
十六和十一隻是眼眶有些發紅的看着西米滿臉淚痕的模樣,他們第一次看到西米哭,七年來哪怕那麼困難多麼痛苦,多麼難熬的訓練,西米從來都沒有哭過,原來,她的堅強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是被迫的,她心中的壓抑是任何人都不可觸及的,所有人都認爲她是冷血動物,沒有感情,殺人不眨眼,可是她的感情只是被她封鎖了。
阿尋,這兩個字,對她來說,是神聖而不可侵犯的,她會用她的生命去捍衛這兩個字的尊嚴。
看到西米那個樣子,也緊跟着趕來的簡言躲在某個他們誰也看不見的地方,聽完了這段漫長而悲傷的回憶,無言的低着頭,默默的轉身離開了,背影顯得有些孤獨,有些憂傷。
——這一夜,西米的眼角總是噙着淚花,閉着眼睛,默默的流着眼淚,那水晶吊燈上的星星在黑暗中那麼的明亮,卻也照不進她的內心,那些星星多希望她可以睜開眼睛看看他們,可是她倔強的閉着眼睛一直在流着眼淚,腦海裡一閃而過的除了阿尋還是阿尋,遍體鱗傷的看着她,卻一句話也不說,他還讓她快跑,她是不是很壞,如果不是她和那個小女孩吵架,把小女孩推倒在地面上,阿尋就不會爲她去報仇,小女孩的哥哥就不會找來一羣人來打他,那他就不會死了,難道不是嗎……
到了半夜,西米忽然覺得不對勁了,好像有人在外面,她驀地睜開了雙眼,發現窗簾上有一個女人的影子,依然是那恐怖的哭聲,西米不出聲響的下了牀,慢慢的靠近陽臺,她倒要看看,是誰在搞鬼。
阻隔着陽臺的窗簾上一個女鬼的身影,那幽靈般的哭聲也一刻不肯停歇,看着簾子上的女鬼身影還在張牙舞爪的扭動着身子,西米唰地一下拉開了,簾子,只見一個穿着白衣服披散着頭髮的女人出現在她的面前,看着她先大叫出了聲:“啊!!!”
西米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往後一擒,厲聲訊問:“說,誰派你來的!”這個女鬼一看便是人爲,但是昨晚她和十八他們所看到的那個和這個絕對不是一個人,這個只是惡作劇,而那個卻有些奇怪。
女人驚恐的結結巴巴的說着:“我我我……西米小姐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你說不說,你不說?信不信我把你從這陽臺上扔下去?從這裡摔下去,你就是不摔個重度腦震盪也得半身不遂,你選吧。”|她堅決的態度讓女人嚇壞了,再加上她使勁將女人的身體往護欄外推,女人帶着哭腔的說着:“我說,我說,是妮卡夫人讓我這麼做的,夫人說讓來嚇嚇你,把你嚇跑就行了,不會出什麼大問題的。”
“哼,原來是她,你給我滾回去,告訴她,有什麼招數儘管使出來吧,不過最好不要是鬼神這招,因爲我壓根就不信!”西米狂妄的宣佈着挑戰,但是說完之後還是毫不留情的將這個女人從陽臺上扔了下去,只聽見一聲殺豬般的叫聲,嚇唬她的而已,從這裡掉下去,能有什麼事,最多就是腳扭,腿骨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