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心這一席話,卻是隱隱有威脅之意。?而且,慶國公府慕家二少爺,卻是禁軍的一名將軍,想要藉機處罰一名禁軍下級軍官,實在是再容易不過了。
那軍官怔了怔,張了張嘴,最終恭敬道:“既然如此,末將便不叨擾三小姐了,還請三小姐一路小心。”說着,他便招呼了手下的士卒們快步離開。
沈素心也不理他們,擡腳便走。李怡雲微微怔了怔,趕忙跟了上去。走了一段,見那些軍士走遠了,沈素心才緩了兩步,待到李怡雲靠近後,在她耳邊輕道:“怡雲姐,你託辭是慕家三小姐,這一點沒錯。但,你不該這麼謙恭的。慕家三小姐,可是個相當傲氣的,對人總是不冷不熱,和她那個玩世不恭的大哥完全不同。”
李怡雲恍然道:“喔,那便是說,傲氣的小姐,丫鬟也當有幾分傲氣對吧?哎,我是照着我的那幾個丫鬟做的,卻不知,這其中還有那許多門道呢!素心妹妹,你可真厲害!”
沈素心微微一笑,輕道:“這倒不是厲害不厲害,只是素心與那慕家三小姐曾打過交道罷了。而且,咱們與慕家都不太熟悉,若是那軍士當真要將咱們送回慶國公府,屆時,咱們可當真要露餡的。正巧你開口便說素心是慕家三小姐,素心恰好記起,那慕家二少爺便是禁軍中的一名偏將,於是就狐假虎威了一番罷了。”
李怡雲輕笑道:“可是,怡雲便想不到這一點,還是素心妹妹更加厲害呢!這下,應當沒什麼事兒了吧?”
沈素心輕道:“戒嚴之時,這巡城士兵,絕不止這一隊的。咱們還是趕緊快走吧,若是再碰上一隊。怕是……怕是還要會有麻煩。只要咱們能到了東十里,那事情就容易多了。”
李怡雲趕忙答應了一聲,隨即。兩人都加快了腳步。不多時,兩人終於來到了東城。但這東城之中,戒備顯然更加森嚴了。沈素心與李怡雲俱是低着頭,快步向前走着,而那些守衛的士兵們,卻似乎對她們視而不見,全無一人過來查問。
遠遠地,再過兩個路口。便是樑國公府了。此時,她們纔不由得鬆了一口氣。然而,正在這時,忽然有一名看上去級別不低的軍官似乎注意到了她們。皺着眉頭向着她們走來。沈素心心頭不由一凜,穩了穩心神,努力穩住自己的步伐,無視那人的目光,繼續不緊不慢地向前走着。
忽然。一女相當急切地小跑過來,攔在沈素心面前,急道:“啊呀呀!小姐,你怎麼在這兒!可讓奴婢好找!快……快點跟奴婢回府去吧!要不……要不待會兒老爺又該發火了!”
那丫鬟打扮的少女一面說着,一面伸手攙住沈素心。還轉頭對李怡雲輕斥道:“沁香你也太不像話了!小姐要出去,你就由着她?待會兒回了府,瞧夫人怎麼罰你吧!”
說着,有些不由分說地,她便拉着沈素心,朝着另一條街走去。沈素心怔了怔,但並沒有反駁,而是任由那丫鬟將自己拉走。因爲這丫鬟她可是認識的,不是別人,正是曾跟過她的鬼語者含香!
李怡雲也是認得含香的,畢竟,含香可是跟過沈素雅的。
見含香如此做派,李怡雲也有些會意,趕忙做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樣,張了張嘴,彷彿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忍了,低眉順眼地跟着含香向着豐親王府走去。
但面上雖是如此,李怡雲心裡卻是心花怒放。沈素心先前說要躲在樑國公府,其實她心中是有疑慮的。畢竟,此時樑國公府早已是一片廢墟了,先不說那裡是否安全,單說那條件,她就沒指望什麼。可是若是去豐親王府,那就完全不一樣了!豐親王府慕容家,可是四大將門世家之首,而她們李家,也位列四大將門世家,平日裡關係還是相當不錯的。在慕容家,顯然比在廢墟里好多了。
不多時,三人便從側門進入了豐親王府。一進府門,沈素心便摘下了幕籬,輕道:“含香,你是在專門等我麼?”
含香微微一笑,輕道:“那當然!小姐,須知你可是從刑場來的呀!哪裡鬼魂最多呢?不就是刑場嗎?”
沈素心不禁微微一怔,隨即失笑。可不是麼,她早先劫法場的舉動,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了含香的。含香隨即轉向李怡雲,恭敬地行了個禮,輕道:“怡雲小姐,含香方纔多有得罪,還請海涵。”
李怡雲輕笑道:“含香方纔可是爲了救我們,哪裡有錯?怡雲還要謝謝含香呢!只是……含香沒有跟着素雅表姐麼?怎麼還在豐親王府呢?”
她並不知道沈素雅在臨行前,將含香、沁香留給沈素心的事情,只是以爲她們跟着沈素雅去了南方。而且,方纔含香與沈素心的對話聲音很低,她也並未聽清。
含香輕笑道:“回怡雲小姐的話,兩年以前,大小姐與大姑爺南下之前,大小姐便讓含香與沁香回到了樑國公府,跟着小姐了。而樑國公府出事之後,因爲我們二人的身契還在豐親王府,便被豐親王妃要回了豐親王府,此後我們便一直跟着聞歌老爺子。”
聽到了慕容聞歌的名字,沈素心心中微微一動,輕道:“含香,老爺子現在好麼?藍教主可曾到了?”
含香輕道:“早幾日,藍教主便已到了,而且,也出手爲老爺子解了蠱毒。只是,藍教主似乎有什麼事,昨日便已然離開了。老爺子現在尚未醒來,但氣色卻是好多了。”
沈素心聞言,心下不由一喜,忙道:“那……快帶我去看看老爺子吧!解蠱毒,素心不如藍教主,但調理身子,卻是素心強些!”
含香輕道:“那,兩位小姐隨我來吧。”說着,她便領着沈素心與李怡雲向着劍閣走去。
此時,沈素心一心想着慕容老爺子,卻是不知,這次劫法場的行爲所造成的後果,卻給她另外一名至親,造成了不小的困擾。
京郊,一處莊子裡,沈奕尋正靠在椅背上,有一口沒一口地飲着酒,眉宇之間,很是帶着幾分擔憂之色,還帶着幾分深深的疲憊。
柳墨璃皺着眉,在一旁看了許久,忽然伸出手,奪下了他手中的酒壺,輕斥道:“莫要再喝了!你便是泡在酒裡淹死了,又能如何?難道能使得事情更好些麼?”
沈奕尋望了望妻子,輕嘆道:“哎,我也明白。但……心中種免不了擔憂,擔憂了,便總想飲酒。咳咳……”
柳墨璃將酒壺放在一旁,坐在他身邊,伸手輕輕幫他順氣,在他耳邊柔聲道:“我知道你擔憂,可是你越是擔憂,越要保重自己。須知若是九妹妹當真有什麼,還得你出手呢!可你若是身子壞了,屆時如何去救九妹妹呢?還有,你也莫要忘了,就算不爲九妹妹想,你也該爲我,爲孩子想一想啊!”
說着,她的面孔,更是柔和了幾分,伸手輕輕撫着自己微微有些隆起的腹部。
沈奕尋輕嘆道:“哎,墨璃啊,真是難爲你了。已然有了身子,還跟着我長途跋涉,若是……若是……”
柳墨璃伸手輕輕掩住他的口,柔聲道:“這可不是爲你,我也擔憂九妹妹呢!若是沒有九妹妹,當初,咱們兩個就算能走到一起,怕也要經歷不少波折呢!再說,咱們出發前往苗疆之時,不是還沒有發現麼?還是回來路上,才發現的呢……”
沈奕尋張了張嘴,剛要說什麼,忽然,窗子上響起了輕輕的敲擊聲,三長兩短,沈奕尋與柳墨璃聽在耳中,眼前俱是一亮。
沈奕尋輕道:“小紅,進來吧。”
隨即,窗子便被打開了,沈奕尋身邊的那名喚作小紅的丫鬟,輕身從窗外跳了進來,身上還帶着幾點污漬。她向着沈奕尋與柳墨璃行了禮,輕道:“少爺,少夫人,我回來了。”
沈奕尋微微一笑,輕道:“小紅,辛苦了。京城之中,可有什麼消息麼?”
小紅輕道:“有的,不過……不知是否和九小姐有關。”
沈奕尋輕道:“你且道來。”
小紅輕道:“今日午時,南城廣場發生了劫法場事件,於是京城才戒嚴了。據說,今日午時,南城廣場之中,乃是定國公府李家開刀問斬,可是卻有人來劫法場,將李老將軍與兩位李將軍,還有李家兩位少爺,以及怡雲小姐統統救走了。聽說,劫法場的人中,還有一位年輕女子,只是不知……是不是九小姐。”
沈奕尋不禁皺眉道:“李家獲罪之事,我也知道,而且,我大約也知曉是誰出手劫法場的。但,我卻不知,九妹妹居然會和這些人有所糾纏……若當真如此,那事情……怕是有些麻煩了……”
柳墨璃疑惑道:“奕尋,究竟是誰劫的法場?李將軍舊部?”
沈奕尋嘆了口氣,搖頭道:“不,不是的。”隨後,沈奕尋便在柳墨璃耳邊輕輕說了個名字。
柳墨璃一驚,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