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子凝詫異之際,白鬍子夫子已然怒氣衝衝的杵在她面前,眼睛瞪得如銅鈴大。
“你是哪家的孩子?如此大膽放肆,你可知道他是當今的太子殿下!今天這事若是傳出去,惹了聖怒,萬一……萬一治罪砍了你,你能如何?胡鬧、胡鬧啊……”夫子無奈的搖搖頭,連篇的唉聲嘆氣。
子凝細聽出夫子言語中不僅沒有刻意偏袒權貴的意味,反而是帶着對自己學生的深深憐愛……她窺一眼暈倒的太子,這才意識到所做之事過分了些。
“夫子……”子凝對上夫子微眯的眸子,眼中滿是愧疚之情,半彎腰作揖,“小生乃玄王爺長子——玄子凝,今日之事,小生做的過分,不成體統,但請夫子讓子凝解決眼下之事,課後任憑夫子責罰!”挺直身體,子凝深吸口氣,轉而走向太子。
“你要幹什麼?”在太子身旁的上官予墨急忙起身,展臂擋住子凝,冷冽的眼神橫掃過身前“危險之人”。
如此放肆之人,想必現下也不會做出什麼好事……
“煩勞你讓一讓……”子凝迎上那冷冷的眼眸,嚴肅的神情似在警告眼前之人,她,玄子凝現在沒心情開玩笑。“因爲我的肆意妄爲,已經讓夫子的早課荒廢了不少光陰,更何況……我害的太子殿下暈厥。禍是我闖,自然要由我一人承擔!請放心,我不會傷害太子。”
子凝那誠懇的眼神和堅決的態度撼住了上官予墨,身體如被定住,他已然忘了自己還擋在子凝面前。方纔的子凝,言神語態好像……天神?!一字一句充斥着讓人難以抗拒的霸氣,居然能讓上官予墨打心底升起一絲敬畏。
“我可以過去了嗎?”子凝有些不耐煩,失神的上官予墨急忙側身,眼神卻似牢牢定在子凝的身上,一時難以收回。到底是怎樣的男子?瞬間也可如此震撼……
上官予墨的側身讓道,讓一旁圍着太子的衆學子也都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退,識相的讓出路來。
子凝徑自走到太子身邊,從懷中取出一小白瓷瓶,打開瓶塞,湊近太子鼻尖。
“哎呦……”軒轅羽辰吃痛的□□,緩緩睜開雙睛。
子凝斷定眼前的人已無大礙,將瓷瓶收入懷中,拾起一旁的鞋穿好,徑直走向夫子,“夫子,太子已無大礙,請您繼續早課……課後,子凝自當領罰!”
“也罷。”無奈的看着這百年不可能出現在上書房的鬧劇草草收場,夫子搖搖頭,走回屬於他的三尺講臺,撣衣而坐。
“咳咳……”夫子清咳兩聲,暗示衆學子早課繼續。
衆學子紛紛歸座,子凝欲要找座,卻被腳下一異物吸引了眼光,俯身拾起一看,居然是個小紙鎮。
想必這就是“暗器”了吧?子凝苦笑,石質的?怪不得腿會直接麻掉。
軒轅羽辰回了回神,想起方纔自己被人飛鞋砸暈,不禁怒火中燒。堂堂的日耀太子,這未免也太丟人了,尤其是見那人居然還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朝自己走來,更是火上澆油。
軒轅羽辰攥緊了拳頭,陰冷的眸子隱隱有狡黠的光芒閃過,停頓半刻,他已換上那張冷漠的臉,擡頭迎向來人,慢慢等待“獵物”上鉤。
這幅表情??似乎太鎮定了點……子凝疑惑着,卻壓不住從心底慢慢滲透的寒意。故作鎮定的走到太子桌邊,用紙鎮壓住宣紙,淡淡說道,“小心風把紙吹走了……”
軒轅羽辰勾出一抹冷冷的笑,“紙願意隨風去,難道我還要攔着不成?”說罷,冷哼一聲,輕輕的別過臉。
子凝懶得和某人辯解欲要轉身離去,此時,軒轅羽辰在桌下偷偷出腳,猝不及防,子凝“很巧的”被絆到……
做好了第N次親吻大地的準備,子凝卻被一圈溫暖環住。
淡淡的麝香味入鼻,不禁讓子凝有些陶醉。“還好嗎?”一抹磁性的聲音劃過耳際,好似能把她催眠了。身體莫名的酥軟,她似有貪戀之感。
“你應該是經不住第二次摔了,起來吧……”
感覺到環住自己的溫暖離去,子凝這纔回過神來,粉色的桃花暈上臉頰,緩緩擡起頭……
“隨、隨影??”本想和眼前人道謝,沒料卻對上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龐,剛毅墨眉微挑,出色的五官線條凌厲,如潭雙目卻沒了昔日的冷洌。
“嗯??”眼前人疑惑的擰眉,扶着身旁的子凝一同站起,看着她粉紅的小臉,嘴角勾起一個迷人的弧度,“想必小王爺認錯人了,難道我很像你認識的人?”
好溫柔的笑,子凝心也隨之一暖。他不是隨影,隨影不會笑,況且還是這般溫柔的笑,能讓自己着了魔似的移不開視線。心裡的暖意緩緩流動,有種特別並且舒服的感覺……
“小王爺今後就坐在吟風旁邊的位置上!”講臺上的夫子打斷正“你儂我儂”的二人,也把子凝正在迷失的思緒給揪了回來。
“吟風??”子凝左顧右盼,希望這個叫吟風的人給她點提示。
“正是在下!”身旁的人拍拍子凝的肩,依舊笑的溫柔,“陸吟風!小王爺,請……”陸吟風擡手比向後排的空座,引着子凝坐下。
“多謝兄臺!”子凝向在右側坐下的陸吟風道謝,輕輕一笑。感覺臉頰越來越燒,子凝猛的別過頭,不敢直視陸吟風,手按住胸,不知名的暖意猶在……
夫子在講臺繼續“之乎者也”的諄諄教誨,殊不知堂下幾人各懷心事。
怎麼會這樣?這是種什麼樣的感覺?從小到大都沒有這樣的溫暖……是不是自己病了?子凝摸摸額頭,不燙啊……那究竟是怎麼回事?手托腮,嘟起粉嫩的小嘴,子凝完全忽略“之乎者也”的古訓,徑自思考起那溫暖而又陌生的情愫。
不情願的轉正身體,軒轅羽辰覺得心裡有種怪怪的感覺,堵得慌,悶……方纔側過身是爲了看那小子出醜的,豈料卻上演了出“英雄救美”,不對,應該是英雄救男的戲碼。他冷哼一聲,手架上額頭。
還有,打哪跑出來個面若桃花的小子?破壞本太子我的好戲,還不經允許抱住本太子的玩物。那小子可是本太子的!咦?自己怎麼會把那他當自己的?唉……亂了,亂了!
軒轅羽辰甩甩頭,低頭瞄上桌上的書,卻怎麼也集中不了精神,書上的字在他看來只是一羣黑色的螞蟻罷了,這會兒,思緒又不知飄去哪神遊了……
陸吟風正過頭,斂起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深深地疑惑。他是太醫令的長子,不小心摸到小王爺的脈象,那脈象……分明是女兒身!是不是自己診錯脈了?不可能,自小便習醫術,應該不至於連這麼大的差別也分不出。
十指交錯置於脣邊,陸吟風回想小王爺爬窗而進的樣子,嘴角不自覺的上揚。原本只是覺得這個男子有趣也夠大膽,摔下窗戶也罷,可拿鞋砸暈太子……他也算是當曠古爍今第一人了!之後敢作敢當的一併承擔,更不失男兒風範。見太子作弄他,心裡頓生不忍,於是,就在他要跌倒時抱住了他……他雙頰緋紅的模樣,居然能讓自己失了神……爲何會如此?若他是女子,又何苦假扮男子?偏頭望向窗外,陸吟風無心賞景,自顧整理起腦中的混亂。
上官予墨側身看看托腮苦思冥想的玄子凝;又看看身旁低頭看書、心思卻完全不在書上的太子;向後轉過身,再看看若有所思望着窗外的陸吟風……
這是什麼情況?上官予墨擺正身體,額頭微蹙,手摸着下巴。此三個人在想什麼?一個個心不在焉的,怪、真怪、甚是怪……
“上官予墨!”
“上官予墨!”
“是,夫子!”終於回神的上官予墨急忙應聲。
“老夫方纔講的是什麼意思,你來解釋一下。”
“……”
“課後把整章節抄寫十次!明日早課交來!”
“……”上官予墨無語。
爲什麼倒黴的是我?爲何他三人沒事,冤……
當然,這只是上官予墨的心裡活動,暗自抱怨罷了。
何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此乃上官予墨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