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高牆矗立,赤色充斥這個世人皆嚮往之地。人常說,這裡有天下最美麗的女子,最豪華的院落,最可口的食物以及最奢侈的享受……殊不知這威嚴高牆隔開的不僅僅是芸芸衆生遙不可及的幻想,還有藏匿在這深宮之中冷漠的人情和殘酷現實。
面對這赤色的莫名壓迫,子凝深吸氣,調整混身不自在之感。思及此行的目的,給自己鼓勁,子凝昂起頭,迎向撲面而來的壓抑。
“到了。”玄之佾勒住馬蹄,環視巍峨的深宮。這次,他沒有着夜行衣,不必偷偷摸摸行事,以玄王爺的身份,光明正大來訪……曾經不屑“滄海一粟”的變遷,現下,輪到自嘲了,未免有些諷刺。
“玄王爺?!”城門護衛詫異的看向來人,以爲是眼花的揉揉眼,來人紋絲不動,依舊在眼前。他,回來了……恭敬的迎向來人行禮,“屬下參見玄王爺。”
“免禮。”玄之佾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孔,欣慰的笑笑,似在問:大家還是老樣子,都還好麼?指向身邊的子凝,“這是小兒玄子凝,奉聖旨來上書房學習,勞煩您代勞指路。本王有事面聖,就不親自送他了。”
“是!”護衛長凝視馬上颯爽英姿如初的玄王爺,回以淺淺一笑,像在回答王爺的問題:大家都好,王爺不必記掛。轉身牽過子凝的白馬,護衛長深深的回望玄之佾,眼神中有崇敬、有不捨、以及隱隱的期盼,“小王爺,請隨本將來。”
“爹爹,您保重身體。十五我回府看您……”子凝望着玄之佾,眼裡噎着淚,第一次離開爹爹身旁,還真的有些捨不得。
瞧見子凝這般模樣,玄之佾有些不適應,看慣了大大咧咧的她,殊不知女兒乖巧溫順的一面,扯出一抹寵溺的微笑,安慰道,“去吧!不必擔心爹。”
護衛牽了馬兒前行,子凝頻頻回首,遙望身後的爹爹,心中頓生一陣悲涼……沒有娘,爹爹一手拉扯自己長大,付出的艱辛難以想象。
直到玄之佾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之中,子凝不捨的回過身,暗自鼓勁,不能給爹丟臉,一定拼勁全力!
“子凝,努力……”瞭望遠去的那抹白色,玄之佾深吸氣,這天終於來臨,是該去拜見“那位”的時候了,“駕……”他調轉馬頭毫不遲疑的直奔龍淵殿。
“到了!小王爺請下馬。”護衛長的話驚醒了正打盹神遊的玄子凝。
一座雅緻的閣樓映入眼簾,子凝一愣,眼前的建築不同於之前紅牆綠瓦的巍峨,別有一番滋味。青竹植其左右,隱約夾雜着涓涓的流水聲。
方纔的壓迫感驅散全無,子凝翻身下馬,牽着小白往內院走去,找到了流水聲的來源—一汪清澈的小水潭,有幾條錦鯉暢遊其中,池中有幾個突起的石頭像是小橋一般,延伸至竹林處。
“小王爺,請隨末將前來。”護衛長引子凝進入內室,屋子並不是太大,卻有很別緻的佈局,書房,寢居等一應備齊……嗬!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小王爺,您趕路勞頓,早點歇息。天色若還早,您可以四處逛逛。不過,入夜後,您還是少走動。馬伕已將小王爺的隨身物品放入內室,本將告退……”護衛衝子凝行禮,退出內室。門外馬蹄聲響起,漸行漸遠……
子凝返回院中,牽起小白去後院。後院相對前院開闊些,陽光也很充裕,除了一口水井和以藤架爲支撐的小涼亭外,還有一個鞦韆,這倒是讓她開心了不少。
將小白安置於馬房,備齊糧草和清水後,子凝又貼心的拿乾草給小白布置了個舒服的窩。“呵呵……”子凝笑笑,臉貼上小白的前額,雙手環住它的脖子,“小白開心嗎?睡個好覺哦……”
和小白小小告別後,子凝折回居內,徑自整理行裝。衣物置於衣櫃中,幾本古卷擺入書架,最後拿起“星月劍”,環視四周卻不知放哪。
子凝索性將配劍扔上牀榻,權當是娘陪着自己。牀好軟……疲憊的身體情不自禁摸上牀榻,不一會睏意襲來,眼皮變得沉重,子凝進入了夢鄉……
於此,玄之佾站在龍淵殿外,“又回來了。”他幽幽道,上次以王爺的身份面見“那位”是何時?彈指一揮間,十五載已逝。
因爲皇宮內有死士潛伏,朝中的輕微響動玄之佾都有所耳聞。只是隱退十五年後,這般冒然迴歸,會不會再掀起朝野上下軒然大波?趁亂行事又何嘗不可?脣邊勾起一抹邪魅而別具深意的笑,玄之佾緩緩步入眼前金碧輝煌的宮殿。
“玄王爺到……”通報關洪亮的聲音撼住了大殿內混亂的嘈雜聲,接踵而來的是一片死寂……
殿內羣臣臉色一片死灰,那個恐怖、如同神話一般的名字時隔十五年後再次想起,卻依然能夠讓人從心底戰慄……
那個像謎一樣的男人此刻卻是真實的經過眼前……
歲月的痕跡讓他蒼老了不少,卻未能帶走他的風骨絲毫。英姿颯爽,豪情萬丈,一如十五年前戰馬上仰天長嘯的他。
沒錯,曾經“暗夜戰神”——玄之佾回來了。
完全無視周遭羣臣的恐懼以及那突然而來的寂靜,玄之佾徑直走向讓自己甘心俯首爲臣的“那位”——日耀帝王,軒轅晨曦。
見玄之佾緩步走向自己,殿上之人的感覺如同微風拂過,波瀾不驚的丹鳳邪眸,卻透着似箭般寒光。
殿上的帝王有種讓人難以抗拒的霸氣,渾然天成的王者風範無形壓迫着玄之佾,身子微微顫抖,他恭謹的屈膝行君臣之禮,“罪臣玄之佾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雖然低着頭但仍可以感受到直射而來的陰寒目光……難道皇上知道些什麼?玄之佾暗自揣測,他行動如此隱蔽,應該不會被發現。
“愛卿平身,過往之事朕不計較,更何況王爺誓死守護我日耀,何罪之有?”軒轅晨曦目光掃過羣臣,慵懶的嗓音響起,透着難以抗拒的威嚴,“衆卿無事啓奏就退朝。玄王爺!留步……”
玄之佾有些心虛的起身,如此故作鎮定,卻害怕自己失神摔倒,不敢直視殿上君王,唯有低頭沉默。
“退朝……”通報管洪亮的聲音再次響徹殿堂,羣臣神色迥異,各有所思,心有餘悸的悻悻離朝。
“久違了,佾……”軒轅晨曦戲謔的笑着,慵懶起身,步下寶座基臺,緩緩逼近玄之佾……
“皇上,臣有罪……”藏不住的心虛就這樣從玄之佾的口中不脛而走,莫名的恐懼感令他幾欲窒息,手心發汗,兩鬢的冷汗也欲滲出。
“爲什麼不敢正眼看朕,是朕長的不入你的眼嗎?”言語的凌厲像一把利刃刺穿過玄之佾的心臟,“擡起頭來!”軒轅晨曦沒有給玄之佾猶豫和反抗的權利。
玄之佾怯怯擡起頭,對上那邪魅的眼,眸中的熾熱的火焰可以把自己瞬間燃成灰燼。
“皇上,恕臣之罪,十五年,可夠久……”玄之佾迎上軒轅晨曦的眼眸,流露深深的愧疚色彩。
玄之佾誠懇的眼眸讓軒轅晨曦不忍之心隱隱而動,“也罷,十五年?!夠久……只是當初爲何轉身就離開,難道你已經將你我二人潔白之情忘得一乾二淨了麼?”言語裡有絕望、有悲傷,追溯曾經……
二十年前,兩人義結金蘭,立下永世兄弟,不離不棄守護疆土,共同捍衛日耀國的誓言。直到冷盈月的出現,玄之佾整顆心淪陷,再也無法揹負如此沉重的誓言……
誓言雖破,玄之佾卻堅守了對軒轅晨曦的最後承諾。棄盈月,保日耀。獨自承擔十五載和心愛之人分離的錐心之痛,依舊無怨無悔。
“回朝吧,佾,朕明白你心裡的痛。一起守護日耀,如此,痛也許會輕點……”軒轅晨曦拍上玄之佾的肩,沉默,靜靜等着他的回答。
玄之佾明白軒轅晨曦滿心的期待,沉吟片刻,玄之佾猛地跪地,行君臣之禮,“臣遵旨!”
“這是作甚……”軒轅晨曦扶起玄之佾,“你我本是兄弟,何故行此大禮?!快快起身……”
“皇上……”玄之佾有些愧疚的語塞,心中雜許,藉故叉開了話題,“話說,皇上您不請我喝一杯麼?許久未見,是該敘敘舊了……”
“你看朕可是此等小氣之人?老規矩,換裝出宮白鶴樓!廢話少說,走,走,隨朕更衣……”兩人不禁失聲大笑,豪情如初。彷彿二十年前,兩個意氣奮發的熱血少年約定,誓死捍衛自己的疆土……
殘陽下的龍淵殿異常妖冶,兩位俊美男子並肩迎向夕陽,守護日耀國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