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秦驚疑不定的打量着李元博和自己的父親周克強,她像是一頭緊張而警惕的小鹿,只要有風吹草動,她就會立刻逃走。
周秦看着周克強,沉聲問道:“爸爸,什麼事情?”
旁邊的李元博笑了起來:“老周啊,你嚇到秦秦啦!”
說着,李元博對周秦招了招手:“秦秦,來,不要理這個老傢伙,坐到伯伯身邊來。”
周秦從小在大院中長大,和李元博私交極好,李元博也一直拿她當親生女兒看待,她稍微定了定心,走了過去,輕輕的在他旁邊坐下,問道:“李伯伯,你們葫蘆裡面賣的什麼藥啊?”
李元博笑了笑,他問道:“秦秦啊,你老實回答我,你最近在忙些什麼啊?”
周秦聞言一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她爲難的說道:“李伯伯,我能不能不回答啊?”
“誒!”李元博拉長了聲音,佯怒道“不行,當然不行!”
周秦心中一動,她試探性的問道:“那李伯伯,你這該不是在替組織上審問我吧?”
“秦秦,怎麼跟你李伯伯說話的!”周克強沉聲道“當初要是沒有李伯伯,你現在能安安心心跟你那情郎過日子嗎?”
周秦唰的一下紅透了臉頰,她惱怒的說道:“你們什麼都知道還裝模作樣的問我,真是討厭!”
周秦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旁邊的李元博趕緊打圓場:“哎呀,坐下坐下!秦秦你怎麼跟你伯伯生氣啊!你這丫頭可是我看着長大的,怎麼現在連我的面子也不給了?”
周秦這才又坐了下來,她雖然心中羞惱,但很快她深吸了一口氣,暗自運氣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氣息,慢慢的臉上的潮紅便消退了下來,整個人也變得平靜如水,淡定自如起來。
李元博在一旁看得暗自嘖嘖稱奇,他一邊打量着周秦,一邊稱讚道:“秦秦這一陣沒見,真是變化好大!這養氣功夫不錯嘛,跟誰學的?跟你那位情郎?”
周秦一聽到他們這麼說,自己心靜如同止水的功夫一下又被破了,她臉頰微紅,惱道:“李伯伯,你再這樣說,我就走了。”
李元博哈哈大笑了起來,對周克強說道:“剛纔我見秦秦調氣的功夫很是不錯,還以爲秦秦長大了,原來還是老樣子啊!這纔是我認識的秦秦嘛!”
周克強嘿的一笑,他從懷中摸出一包香菸,遞給李元博,李元博示意自己不吸,然後他自己抽出其中一根,點燃吸了一口,說道:“她這脾氣一輩子都變不了的,我以前還在想哪個男人能降得住她,現在好了,倒是出現了一個能降得住她的男人,可就是沒名分!”
周秦聽了自己父親的話,她一時也不生氣,反而目光只是盯在他手中香菸上,目光閃動,心中若有所思。
李元博呵呵笑道:“秦秦啊,啥時候把你那位情郎帶來給我們兩個老頭子看看啊?”
周秦依舊沒有說話,出神的看着周克強手中的香菸。
周克強微怒道:“秦秦,李伯伯跟你說話呢!”
周秦回過神來,她意味深長的看着自己的父親,緩緩的問道:“你又重新上位了,對吧?”
這一句話頓時把周克強和李元博都問得定住了,這兩個見慣了大風大量的長者滿臉震驚的看着周秦,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直到周克強手中的菸灰跌落,周克強才驚容未定的問道:“你怎麼知道的?誰告訴你的?”
李元博也奇道:“秦秦,你消息很靈通啊!這個消息我也是剛剛纔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周秦嘿的一聲冷笑,笑容裡面滿是蕭瑟和感嘆,她指了指周克強手中的煙,說道:“從我記事起,他抽菸的時候就從來沒有問過別人允許不允許。唯一問過一次,就是他下臺陪我在醫院那時候,他在家離職的時候,就算想抽菸也是躲到一旁去抽,總算還顧及我的感受。可現在,他又開始抽菸不問人了,可見他又重新找回了做官的感覺,又不估計考慮他人的感受了。”
說着,周秦滿臉冷笑的對周克強說道:“怎麼,今天把我喊回來,又想用權勢逼我做什麼事情了?”
周秦的話彷彿尖刀利刃一般,刺得周克強幾乎無地自容。
周克強滿臉難堪的將煙手忙腳亂的掐了,然後神情尷尬的說道:“秦秦,你怎麼能這麼說你的爸爸?”
李元博也嘆了一口氣,說道:“秦秦,這也是多年的老習慣,一時該不過來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周秦淡淡的笑了笑:“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你們也別繞彎子了,說吧,今天找我來到底是什麼事情?”
周克強和李元博互相對視了一眼,他們都沒有想到周秦竟然能夠從這麼小的一件事情就看出周克強重新起復這件事,更沒有想到周秦居然表現出如此的冷漠和敵意。
兩人同時苦笑了一下,周克強搖了搖頭,滿臉的無奈。
李元博笑了笑,說道:“秦秦啊,你不用這麼緊張,經過何家的事情以後,誰還敢逼你?不怕出人命麼?你周大小姐剛烈如火,寧折不彎的性子,只怕半個中國官場上的人都聽說了,哪有不佩服的?大夥兒都說,你絕對是當今官場子弟當中的一個異類。”
李元博又道:“我們今天找你來,有幾件事。第一是組織上重新又啓用了你的父親,官職嘛,呵呵,算是升官了,不過調到其他省份去了,確切的任職消息大概要十幾天以後才能下來,我們現在想問你,你要不要跟你的父親一同赴任?”
周秦神情平淡,像是重新起復的不是自己的父親,而是跟自己毫不相關的人,她不冷不熱的說道:“我去幹什麼?”
周克強急道:“你這話說的,你是我女兒!你不跟我走,那你想跟誰走?”
周秦冷冷說道:“那不用你管!”
周克強氣極,對李元博說道:“老李,你看這孩子,她,她這是想氣死我啊!”
李元博笑着打圓場道:“老周,少安毋躁,不要急嘛,現在的小孩逆反心很重的,你別這麼粗暴嘛!”
周克強哼了一聲,自己坐在椅子上生悶氣,李元博笑着對周秦說道:“秦秦啊,你剛纔的話說得不對,你父親去其他地方當官,你怎麼能說你去幹什麼呢?畢竟你們是父女嘛,再有矛盾,那也是血濃於水的血緣關係。”
周秦冷笑道:“是他去當官,又不是我去當官!我這麼說難道不對麼?”
李元博笑道:“你說的正是我想說的第二件事!我問你,你有沒有想過要從政當官?”
周秦頓時高度警惕了起來,她目光裡面滿是敵意:“怎麼,又給我找了一個未婚夫?”
周克強氣得一下站了起來:“你屬刺蝟的啊?還能好好說話不!”
周秦也毫不示弱的頂了一句:“當初你如果不給我找那個姓何的就不會有這些事情!”
李元博見這對父女又要吵得面紅脖子粗,他趕緊插話道:“你們兩個別吵啦!老周,你坐下,秦秦,你也別頂嘴了!聽你伯伯我說一句!”
周克強生着悶氣一屁股坐了下來,下意識就去摸自己的口袋,想抽菸,可剛摸出煙,一下又想起周秦剛纔說的話,他頓時一下將煙扔得遠遠的,發出啪的一聲響。
周秦也扭過頭,一臉倔強和冷漠,看也不看自己的父親,目光只是盯着門口,一言不發。
李元博苦笑道:“秦秦你多想啦,我們只是覺得以你的天賦和才智,不從政實在是浪費可惜了!你看看,剛纔你能夠從老李抽菸這樣小的一個細節就能推斷出老李重新起復這件事,可見你的觀察力極其敏銳,反應和推理能力也極強!而且,你先天上也有這樣的條件,不從政浪費啦!”
周秦沉默了一會兒,她才緩緩的說道:“李伯伯,要是在以前,我肯定不會拒絕你的好意,但現在……”
李元博連忙追問:“現在怎麼樣了?”
周秦下意識的輕輕握了握拳頭,她能夠感覺到一股超越凡人的力量在她的血脈中流淌奔涌,自己已經不再是那個普通的周秦了,她已經一隻腳踏進了修行的門檻,又怎麼可能再回頭呢!
周秦搖了搖頭,她說道:“現在不行了,李伯伯,你別問我爲什麼,反正已經不行了,我不想從政,我只想走我自己的路。”
周秦說的自己的路,指的便是修行之路,而李元博和周克強互相對望了一眼,他們便以爲周秦說的是李雲東這條愛情之路。
兩個年過半百的老者同時嘆了一口氣,周克強嘿的一聲笑道:“你看吧,我就說沒用,你非得把她喊回來。”
李元博苦笑道:“年輕人總愛走一些特立獨行的路,唉,要是換了我的孩子,我肯定把他們從這條路上趕回來。可你不同,你性子太烈,我不敢趕,我可不想下半生看見你躺在牀上渡過。算了,路是你自己選的,我們也不勉強你,你啥時候要是想再回來走這條路,可要記得第一時間告訴我喲!”
周秦微微一笑,她站了起來:“李伯伯,謝謝您的關心,就像您所說的,路是我選的,哪怕再孤獨,再寂寞,我也會自己一直走下去,絕對不會後悔的。”說着,她對周克強點了點頭,說道:“如果沒有什麼其他事情的話,那我就先走了。”
周克強說道:“不吃完飯再走啊?”
周秦微微搖了搖頭:“不了,我還有事。”說着,她轉身頭也不回的出了門,瀟灑而乾淨,沒有一丁點兒的遲疑和拖泥帶水。
周克強長嘆了一口氣:“都跟你說了,你偏不信!就她這性格還從政?從政講的是什麼?是妥協!你見她妥協過麼?我就從來沒見她妥協過!尤其是她碰到那個叫李雲東的小子!真是氣死我了,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李元博笑道:“你這話說得不對。哪有人天生就適合從政的?以前秦秦也很乖巧的麼!只不過,愛情哪,往往能改變一個人,唉,這是她的命,沒辦法!”
周克強哼了一聲站了起來,叉腰道:“哼,李雲東這個臭小子,以後別落在老子手裡面,否則老子有他好看!”
李元博對他點了點,笑道:“你看,強盜脾氣又來了不是!沒有起復之前,你三天兩頭的跟我說這個小子的好,現在倒好了,一下反攻倒算,好的都變成壞的了,要不得啊,要批評!”
周克強哈哈一笑,他正要說話,卻聽見門外有人篤篤篤的敲門,周克強大聲道:“進來!”
“報告!”進來的是一個穿着軍裝的秘書,他手中拿着一卷資料袋“首長,您要的東西我給您送來了。”
周克強嗯了一聲,指了指桌前:“放這裡吧!”
這軍人放下資料袋後,自己敬了一個禮,又轉身出了門。
李元博笑道:“喲,什麼寶貝東西?我瞧瞧!”他也不等周克強同意,便自己拆開來,他仔細一看,頓時奇道:“嗯?你在調查李雲東?”
周克強嘿了一聲:“廢話,我女兒跟着什麼人,我不查查怎麼放心?”
李元博看了一陣,他忽然一笑:“你這個未來女婿好像現在有點麻煩啊?”
周克強咦了一聲,奇道:“什麼情況?我看看?”
他接過一看,只看了幾眼,便冷笑連連:“哼,這幫混賬東西,見我下臺了就人走茶涼,痛打落水狗麼?竟然敢爲難我女兒看中的人!”
李元博哈哈笑了起來:“老周啊老周,你剛纔還說要收拾這個臭小子呢!”
周克強哼了一聲,蠻不講理的說道:“這幫混蛋欺負我女兒看中的人,那不就是欺負我女兒麼?欺負我女兒,豈不就是欺負我?哼,這幫狗日的,當我姓周的倒下去了,就再也站不起來了麼!哼,我倒要看看,有哪些不長眼的敢欺負到我頭上來!”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