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無花聽見法能的聲音,立刻擡起頭來,鼻子下面還掛着兩條血紅色的鼻龍,他一臉驚喜:“師弟,你來得正好,借我六百塊錢!”
這一句話說得法能幾乎都要找條地縫鑽進去,他臉色漲得紫紅色,吭哧了半天,磨磨蹭蹭,不肯到近前去。
媚娘卻一眼瞧見李雲東等人和法能,她先是滿臉歡喜的說道:“喲,這不是李老闆嗎?怎麼今天有空來啊?哎哎,讓你看見這個熱鬧,真是見笑了,你等會兒啊,我處理一下這裡的事情。”
說着她便轉過身,衝着法能橫眉瞪眼的說道:“喂,他是你師兄是吧?出家人很了不起嗎?玩小姐不要給錢嗎?趕緊的,六百塊錢,幫他給了!看看這裡這麼多人,你不害臊,我都替你們害臊!”
她正說話間,這路邊已經圍了不少人,許多人指着場上偷偷竊笑,法能面如硃砂,紅得要滴出血來,他摸遍了全身,最終摸出五百塊錢來,他坑坑巴巴的說道:“只有這麼多了。”
媚娘眼睛一掃,一把奪過來,粗略一數,如同千年寒霜的面孔頓時綻出一個笑來:“既然給錢就好說了,雖說這數目不對,不過看在你們是出家人,我打個折扣好了。”
說完,她又轉過身來,對李雲東咯咯笑道:“李老闆,我可是想你想了很久了,今天怎麼有空來玩啊?”
媚娘目光往他身旁的蘇蟬和周秦身上一掃,又嬌聲道:“來玩就來玩嘛,還帶朋友來,我們這裡可沒有招待女性客人的地方。”
周秦聽得臉色一變,怒目瞪着媚娘,蘇蟬則對她扮了一個鬼臉:“好不要臉!我們是來找人的!”
媚娘奇道:“找人?在這個地方你們找什麼人?來這裡的不是客人就是小姐。”
說着,她目光往無花身上一掃,眼珠一轉:“莫非,你們找的是他?”
無花這時候已經爬起身來,他身上的袈裟皺巴巴的,一身污垢,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一時間李雲東等人都是面有羞色,目光紛紛挪開,都不敢承認自己是來找這無花的。
媚娘心中跟明鏡似的,嗤笑了一聲,對周秦和蘇蟬翻了一個白眼:“來找一個不給錢的客人還這麼橫,真是的……這都什麼世道?”
說着,她自己轉過身,一步三扭的又走進了店中。
李雲東心中抓狂:當小姐當得這麼橫,這又是什麼世道?這國家當真是繁榮娼盛啊?
法能等四周人散了一點,他才強忍着羞意跟無花說道:“師兄,你是怎麼搞的?”
無花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一聲長嘆,原本狼狽污垢的臉上竟然顯出端莊寶相的神色:“唉,我這幾天在這裡看到一個頗有慧根的女施主,原本想渡化她,便上去攀談,沒想到跟她聊了兩個小時,出來的時候,居然讓我給兩個小時的錢。我一個出家人,哪裡來的錢?所以我只好說先找他們化緣一點,然後再給她們。誰料到竟遭到如此待遇,唉,當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這時李雲東等人這才恍然,蘇蟬心思單純,一臉敬佩的看着無花,說道:“大師你好了不起啊,竟然能伏身淤泥之中去渡化衆生。”
周秦卻半信半疑的說道:“渡化衆生要挑這種地方,要自己充當嫖客麼?”
無花一臉莊肅:“佛祖也曾當過乞丐,我又如何當不得嫖客?”
李雲東此時也有些迷糊了,心道:這傢伙到底是淫僧還是高僧?看他剛纔簡直就是個大淫僧,可現在聽他說話,話語間竟然又暗藏玄機,隱有得道高僧的模樣。
李雲東想了想,他乾咳一聲,開口說道:“無花大師,我有一件事情想有求於你,不知道你有空沒空?”
無花這才轉過臉,看向李雲東,他微微一笑:“李真人是吧?”
李雲東奇道:“你怎麼知道我姓什麼?哦,對了,之前那媚娘說過了。”
無花搖頭道:“不然,我幾天前佔過一課,早就料到你會來找我,因此我才最近經常出入這一片地方。”
李雲東大奇:“你猜到我會來這裡?那我上次沒見到你啊。”
無花微微一笑:“時機不到,自然不能相見。”
李雲東見無花言辭中飽含深意,心中對他的懷疑又減了一分,可他心中還是有疑問,又說道:“既然你料到了能在這裡見到我,怎麼又會料不到自己會如此狼狽的被扔出來呢?”
李雲東這句話很不客氣,可無花卻是一臉的風輕雲淡,高深莫測,他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醫者豈能自醫?我的宿命通能幫得了你李真人,卻幫不了我自己。”
李雲東見無花連自己自己的此行目的都知道,便再無懷疑,他恭敬的說道:“原來大師果然是濟顛一類的高人,倒是我着相了。”
無花笑道:“無妨,李真人稍等片刻,等我找那位女施主說兩句話便來,我這次主要就是爲渡化她而來。”說着,他指了指不遠處水晶之戀國際娛樂城門口站着的一個俏生生的女子。
李雲東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卻見這個女子容貌頗美,生得楚楚可憐,一身風流怎麼也遮掩不住,他心中暗道:這位大師還真是會挑人渡化啊,居然盡挑如此貌美性感的!看來還是個淫僧!
可他轉念一想,又不禁想道:我不也是這樣麼?身邊的蘇蟬貌美傾城,周秦更是人間絕色,紫苑就更不用說了,堪稱國色天香,人家又怎麼看我?我有什麼資格說這無花?
想到這裡,李雲東心中頓時釋然。
他只見無花走到這女子跟前,小聲說着話,這女子卻是不住的抹着眼淚,眼淚汪汪的看着無花,兩人依依話別,彷彿不捨情侶。
李雲東在一旁看着心中古怪,心道:這位大師是去渡人還是在泡妞啊?
一旁的蘇蟬心中卻暗自感慨:這位大師不懼人言渡化這等風塵女子,當真是高僧風範。
可週秦卻是目光不住的打量着無花和這位女子,心中暗道:這個出家人六根不淨,說話冠冕堂皇,他瞞得住李雲東,卻瞞不住我。
等好容易無花和這女子說完話以後,無花這才走到李雲東跟前,雙手合十一禮:“李真人,讓你久候多時了,我們走吧。”
李雲東想了想,說道:“既然是我有求於大師,那不如去我那裡吧,還望大師不要嫌棄。”
無花呵呵一笑,灑然道:“呵呵,我連這紅燈區都去得,狐狸窩又有什麼去不得的?”
李雲東聽了心中禁不住對無花的疑慮又打消了幾分,他微笑道:“那有勞了。”說着,他向一旁的法能看了一眼,說道:“法能大師,你要與我一同前往麼?”
法能心想:我陪你來這紅燈區找師兄,我就已經算是倒了八輩子黴了,還陪你去狐狸窩?師兄修爲高深,我修爲纔多少,去那種地方,我活不活了我?
法能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求饒道:“李真人,你就饒了我吧,我要趕緊回去了。”
說完,他也顧不得跟自己的師兄打招呼,一路上低着頭,目不斜視,口裡面唸誦經文,狼奔鼠突的逃離了這條香豔靡靡的紅燈街。
無花看着他的身影,搖頭一嘆:“紅粉骷髏,骷髏紅粉,我這師弟還是看不穿啊。”
李雲東敬佩的說道:“大師遊戲紅塵,片葉不沾身,可敬可佩。”
一行人在路上攔了一輛車,然後往天瓏山而去,臨上車之前,周秦卻留意到這無花上車的時候,有意無意的朝着身後看了一眼,他這個動作讓周秦看在眼中,周秦心中暗自一笑,越發的確信了自己的判斷。
等來到天瓏山狐禪門後,李雲東帶着無花往道觀之中走,在道觀前堂打掃衛生的兩隻小狐狸看見一個禿頭僧人跟着掌門人走了進來,好奇的在不遠處打量着無花,嘰嘰喳喳,交頭接耳。
“咦,掌門人怎麼帶了個禿驢回來?”
“不知道,好奇怪。”
“是要爲掌門師祖做頭七法事麼?”
“不知道,不過你應該說是前任掌門師祖。不過如果要做頭七法事的話,一個禿驢好像少了點?”
李雲東聽她們兩個小狐狸竊竊私語,話語間禿驢二字不絕於耳,他尷尬的看了一眼無花,卻見無花面色如常,他心中暗佩之餘又忍不住感嘆:這些小狐狸實在是欠缺管教。
他扭過頭,瞪了這兩隻小狐狸一眼,喝道:“囉嗦什麼,幹你們的事情去!”
李雲東之前在學校的後山涼亭之中已經立威過了,他這一喝,這兩隻小狐狸立刻嚇得渾身一個激靈,互相對視了一眼,撒腿便往其他屋子跑去,砰的一聲關上了門,只在門縫裡面露出一雙雙好奇而驚恐的眼睛。
無花看見這一幕,微微一笑:“李真人好威風。”
李雲東干笑道:“門下弟子們調皮,讓你見笑了。”
幾個人來到李雲東的住處後,李雲東見曹乙、劉嶽紅、莊雅婷等人也驚動而來,便對她們笑着打了個招呼,李雲東目光一掃,隨口問道:“長孫鴻怎麼沒來?”
曹乙、莊雅婷和劉嶽紅對視了一眼,曹乙很快便說道:“四師姐正在後院修行呢。”
李雲東哦了一聲,不以爲意,只是粗略解釋了一下事情的經過,曹乙等人又驚又喜,紛紛對無花說道:“無花大師不嫌棄我們狐禪門狼藉聲名而來,我們狐禪門上上下下齊感恩德,如果你能幫我們找到無霜小師妹的下落,我們必有重謝。”
李雲東嘿的一聲笑道:“你們倒是會說好話,弄得我這個掌門人都沒好話說了。”
他一句話說得周圍衆人盡皆大笑。
李雲東笑了笑,轉過身來對無花說道:“還請大師施展宿命神通,幫我們尋找一下嚴芳的下落。”
無花卻轉過頭,看了看曹乙等人,說道:“法不傳六耳!”
一個人有兩隻耳朵,兩個人有四隻耳朵,三個人有六隻耳朵,無花這句話的意思太明顯了,曹乙等人立刻醒悟過來,紛紛向李雲東說道:“掌門人,我們先下去了。”
等曹乙等人下去以後,無花依舊目不轉睛的盯着周秦和蘇蟬,依舊不肯開口。
周秦無奈,只好也對李雲東說道:“師父,我先去有點事情。”
只有蘇蟬一個人仗着自己和李雲東關係親密,詢問的又是自己師父的下落,不肯離開,可無花見她不走,也不肯開口,只是眼觀鼻,鼻觀心,雙手合十,口中默默唸誦經文。
蘇蟬見他不說話,便伸手拉了拉李雲東的衣袖,眼巴巴的看着他,一臉的可憐。
李雲東見她如此模樣,便忍不住幫她求情道:“無花大師,蘇蟬是我的女友,被嚴芳抓去的傲無霜又是她的師父,她也不是外人,是不是不用迴避了?”
無花看也不看他一眼,又重複了一遍:“法不傳六耳!”
李雲東見無花態度堅定,反正就是隻能兩個人說,不能三個人,哪兩個你自己看着辦吧!
他忍不住苦笑着對蘇蟬說道:“那我回避一下?”
蘇蟬再耍小孩子脾氣也知道眼下這事情哪有李雲東自己迴避的道理,她只好怏怏不樂的說道:“那,那我走就是了。”
她眼巴巴的看着李雲東,又看了看這無花,走到門口,可憐兮兮的說道:“那我走啦。”
李雲東笑道:“又不是生離死別,搞得這麼嚇人幹什麼?”
蘇蟬哦了一聲,轉身離去。
李雲東轉過身來對無花說道:“大師,現在只有四個耳朵了,能不能說了?”
無花卻微微一笑,擡起眼來朝門口看了一眼,朗聲說道:“出來吧,何必躲躲藏藏?這點隱身術小神通也能瞞得過我的法眼麼?”
他話音剛落,蘇蟬的身形便在門口顯現了出來,她衝無花扮了個鬼臉:“大師你果然厲害,我服啦,我這就走好了。”說着,她對李雲東吐了吐小舌頭,然後一溜煙的跑了。
李雲東看得啼笑皆非,心中暗道:這小丫頭越來越調皮了!
他乾咳了一聲,對無花說道:“現在總可以說了吧?”C